“名字?”
“黄有才。”
“屋在哪里?”
“武冈尖山团。”
“屋里还有哪个在?”
“我爷娘都死了,有个姐姐早嫁了,几年没见。老屋有个满满在,屋里的田都是他在种,满满有两个妹子(女孩)没出嫁。别的亲戚走动少,要说么?”
“不用,答得蛮好。我再问你,你会甚么?”
黄有才沉默,有点不自在地挠头傻笑。
邓大刀骂道,“你不是会打砖么?不是会种田么?都算。”
黄有才笑道,“喔喔,我蛮久没做了,会还是会,就是可能手生了。”
主位上的刘今钰来了兴致,“你从哪里学的打砖?你屋里人有哪个会么?”
黄有才道,“在武冈一个砖窑学的。往年我爷还在的时候,送我和我满满去砖窑里学了几月。”
刘今钰喜道,“你满满也会?”
黄有才道,“他会,比我会的多。我爷娘病了,要钱,我便没在砖窑做了。他待了一年多,后头砖窑倒了才回来。”
“好!你觉得你满满愿意来这里么??”
黄有才迟疑了。
邓大刀喝道,“问你甚么就答甚么!在社长面前装甚,社长有甚么不晓得?”
黄有才忙道,“我满满可能不愿意。他不想当土匪,还要养两个女(女儿)。我屋里也就我跟我满满,我在外头,我满满只想在屋里守着那几亩田。”
刘今钰问道,“你满满种田一年能得好多钱?”
黄有才道,“我屋有四亩多田,还租了八亩田,除交租交税,勉强够他们三个糊口。”
刘今钰道,“我们今后不做土匪,我请他过来打砖,包吃包住,一个月一两银子,他会愿意么?”
黄有才愣住,随即喜不自禁地点头,“那他定然愿意。”
刘今钰道,“过些日子你去请你满满过来。但你要与你满满说清楚,要一屋人都过来,过来后必须听话,服从社里安排,不能随意离开。只要他好好做,以后月钱只会多不会少。此外,要是你或他认得其他会打砖的,或者木匠、铁匠,只要会手艺的,都可以介绍,只要愿意过来,技术过关的,尤其是一屋人都愿意过来的,月钱不少于一两银子,都包吃包住。成功介绍一个,我给他开好多月钱,就奖励你跟你满满好多钱。”
黄有才大喜,“真的么?”
邓大刀骂道,“嬲你屋娘,这样的好事记着去做便是,社长还会骗你不成?”
黄有才忙低头认错。
“看这里。”
杨文煊喊了声,黄有才疑惑看去,只见男神仙举着个方盒子,盒子中间一个突出的圆柱正对着他脸。
黄有才更加疑惑,但又不敢多嘴。
男神仙放下奇怪的方盒子后,又问他,“你为何来大刀寨?”
“爷娘病了,屋里没钱,我不想爷娘死,便出去偷。后来爷娘死了,我犯了事回不去,便跑到邵阳的码头混,那时有人介绍进雷公寨,说钱多,我便去了。再后来雷公寨被刀爷打跑,我便留在大刀寨了。”
“方才蒋组长念的六条规矩你还记得么?”
“呃……记不全,只记得要听话,不可以去抢劫偷东西了,也不可以杀人害人……”
“现下这么理解也可以。你觉得难不难?”
“应该……不难……”
“好,希望你都能做到。你上来,这是我们社员本月月钱,一两银子。”
“啊?”
“这只是最基本的。你要是有本事,担任了别的职务,还有钱加,来,上来拿。”
……
“全社除你我外共41人,其中男性33人,女性8人。男性中满16岁的22人,10岁至15岁的6人,未满10岁的4人。女性中满16岁的7人,未满10岁的1人。这些人大多会种田,除蒋寅外都是文盲。技术工,勉强有6人,会打砖的2人,会木工的2人,做过陶器的1人,打过铁的1人。”杨文煊看着笔记本上的数据报告道。
刘今钰凑过去看,“谁啊会打铁?我怎么不记得有这种人才了?”
杨文煊笑道,“王登八,那个被你打中胸膛的。说看到你脑子不灵光,一时没想起。”
刘今钰耸肩,“看在他会点本事的份上,老子原谅他了。”
杨文煊笑骂道,“操,你对得起我脸上脖子上的伤疤吗?我差点毁容,啊不对,差点没命!”
刘今钰笑道,“都结痂了。再过几天可看不见了。要装可怜这几天赶紧装完!”
“装可怜有屁用,你又不会怜香惜玉。”杨文煊吐槽完又说道,“话说回来,你千万别对他们的本事有太多期待。我跟他们自己和其他人打听过了,他们师傅的水平本就参差不齐,他们自己也好几年没干过这些活了,所以……”
“你放心,我有心理准备。他们真有本事,哪会当土匪?”刘今钰道。
“那就好。”杨文煊又看向笔记本念道,“社产有竹房……算了,不废话,真正有意义的社产就是蒋寅拿出的一百九十一两银子,‘劫走’刘麻怪罗狗屎的十七两,以及白天清查时大刀寨公库里还没分账的银子五十五两,算起来共二百六十三两。今天发工资,只按基本工资发,满16岁的男性一两,10岁至15岁的男性和15岁以上女性六钱,共发出二十九两八钱,另外今天购买大量酒肉及往后所需食物,花费十三两多,目前还剩二百二十两。
“我算过,按你的计划,社长工资六两,副社长五两,资深组长也就蒋寅四两,组长三两,副组长二两五钱,卫队的二两,满16岁的男性社员一两五钱,10岁至15岁男性社员和15岁以上女性社员一两,其中罗狗屎和邓大刀老婆赵同桂一两五钱,光工资一项一个月就得七十四两五钱,扣掉你和我的也要六十三两五钱。吃的也不能寒酸,要有肉有菜有主食,保守点一人一月也得六钱银子,43个人就是二十五两八钱。也就是说,不算别的,光是最基本开销,一个月至少要八十九两三钱。你还要补发钱,我们最多撑两个月!”
刘今钰打着哈欠说道,“急……啊……急什么,两个月够……啊……够够的。你没看到小土匪们拿到银子的样子,啊……笑的那叫灿烂!在这土匪窝里,我现在才算放了点心。而且有四十个人,里面还有二十多个壮年男人,够……啊……够我做好多事了,你放心好了……啊……妈的,昨天不敢睡觉,困死老子了。”
杨文煊揉揉眼睛,也打哈欠。刘今钰昨天守夜,他在睡觉。但其实他也没怎么睡着。担心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睡觉环境太差,他总觉得自己睡在一床跳蚤狗虱上。
“睡吧睡吧,我做了防御措施的。再说了,做到这种地步,还有人要杀我们,干脆把我们宰了算了,看我们死了以后能不能回去。”
刘今钰打着哈欠上了床,倒头就睡。
杨文煊本来困意汹涌而来,但被刘今钰的“回去”二字弄得心里惆怅,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不知多久才昏昏沉沉睡过去。
又不知多久,他隐隐约约听见男人们兴奋的吼叫声。恍惚间他像是回到了大学的篮球场,那里的人也爱这样叫喊。
他猛地睁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