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次穿越有没有附带什么任务?”郦也严肃地问,“或者金手指之类的……”
那个忽然出现的声音似乎吸了一口气,道:“我不是系统——”
“那你是游戏管理员?”郦也梅开二度,“我的属性面板呢?能不能开外挂,有没有直播间观众?我想看看观众的弹幕。”
“……”
“我不是什么奇奇怪怪的系统,也不是游戏管理员。”那声音的语气加重了很多。
“那你是什么?”郦也语气冷淡下去,似乎有些失望,“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脑子里。”
“我,”那声音犹豫了一下,道,“我忘了。”
这次轮到郦也:“……”
郦也偷偷看了贺兰一眼,见他神色如常,继续问道:“你能不能有点诚意?
“我真的忘记了。”那声音里透着不是作伪的疑惑,“我好像一直都在,但却又想不起来之前的事情。”
“一直都在。”郦也面无表情道,“你一直都在我脑子里,但我竟然不知道这件事?”
说到这里他蓦然停顿住。半晌,才缓缓道:“你说你一直都在,但又忘了以前的事情,那你还记的我是谁么?”
“郦也?”声音道,“这应该是你的名字吧,我只记得这一个名字了。”
“那你自己的名字呢?”郦也追问。
“我可能,没有名字。”她说。
“你还记得什么?”
“我就记得……白雾,门缝里的血,还有门外的呓语,然后就是现在了。”
郦也忍不住道:“这到底是你的记忆还是我记忆?”
这句话说完他又愣了。
一个长久盘踞在他脑海之中、心灵深处的声音,与他共享记忆和认知,疑似和他一样有奇怪的遗忘症……
郦也大为震惊,不会吧,难道他还患有人格分裂?这么重要的事情也能忘,精神病院的院长怎么也不提醒一声!
他将信将疑地试探道:“你不会,是我的另一个人格吧?”
声音无辜地答:“我怎么知道?而且如果是人格分裂,你肯定应该是主人格,你问我?”
郦也有些无语:“我会不会还有性别认知障碍啊,你怎么是个女的?”
“你问我?”声音继续无辜。
“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郦也又问了一遍,“关于你,或者关于我。”
“唔,我以前好像靠写小说谋生。”
“小说家?”郦也叫她,“你都写过什么书。”
小说家嗤笑了一声:“都说了忘记了。你的记忆力已经差到这种地步了吗?刚说话的话就想不起来。”
“……要不你闭嘴吧。”
小说家的声音暂时从他脑海中消失了,郦也缓缓吐出一口气,他抬起头,见贺兰还在看着自己,黑沉沉的眼睛犹如明朗的夜空,带着几分探究的审视。
他道:“我脸上也没有任务线索。”
“你刚才一直在发呆,”贺兰随道,“我以为你睡着了。”
原来在他和小说家对话的时候,在别人看来自己是发呆?
郦也松了一口气,解释道:“我在想事情。”
贺兰似乎没有再追问的意思,而恰逢此时,门外响起敲门声:“两位在吗?能不能出来一下,我们得商量商量刚才发生的事情。”
贺兰随上前去打开了窑洞的门,门口站着的是小文的队友,那个看上去很温和的男人。
院子里已经聚集了好几个人,余凌的声音从他们之中传来:“……李三上去看过,村长一家全都不在院子里,如果他刚才告诉我们的禁忌是假的,那么这次任务里的‘原住民’很有可能对我们存在恶意,他说的话也就不能全信。”
有人问了刚才郦也问过的问题:“NPC还会骗我们么?”
余凌摇头:“不确定,但是在我经历过的任务里,没有发生过这种情况。”
“那会不会,廖村长说的是对的啊?”
“那刚才死的人算怎么回事。”
“各位,”余凌开口,众人的目光都朝她汇聚过去,“李三还得到了一个新情报,我们商量后决定同步给大家。”
她看着李三点了下头,李三沉声道:“我问廖村长的儿子有没有见过那个阴阳先生,他说,阴阳先生是被廖村长勒死的,就在这个院子里。”
这个院子里死过人?!其他人顿时毛骨悚然。
“那我们还找个锤子!”
“那小孩看上去傻不愣登的,他说话能信吗?”
“想想也合理吧,一个大活人跑出去,满村子的人找了那么久都没找到,光靠我们几个能找到?”这人斩钉截铁,“那个村长肯定不安好心!”
“可我们现在没有办法确定廖村长到底是什么用意,只能先按照他说的去找人。”
“对啊,我们没有办法判断谁真谁假,只能根据廖村长提供的引导去做。”
“可,”一直沉默的白卫衣女生忽然开口,声音颤抖,带着哭腔,“他在骗我们啊!按照他说的做会死的!”
李三冷哼一声:“那你就在这里等。但别怪我没提醒你,我遇到过为了逃避任务躲起来的蠢货,最后过了三天尸体才被发现。”
白卫衣女生小声啜泣起来。
这场所谓的讨论不欢而散,回到窑洞,李三忧心忡忡地道:“看来这次的任务比我想得要难很多,我们到现在都还不能确定任务本身。”
“可是‘原住民’不会说无用的信息,”余凌一脸若有所思,“村长的话肯定有用意。”
“谁知道这地方的‘规则’到底是怎么样运行的?”李三语气嘲讽,“这里叫‘失序世界’,却要我们根据规则秩序来活命……”
余凌叹了一声:“你说,把村长杀了阴阳先生这件事告诉那帮人,会有用吗?”
“依我看,这次老人新人质量都不太行。”李三摆摆手,“尤其是最后来的那个小白脸,吓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指不定明天人就没了。”
大概半个小时后,院子里忽然传来一个女人的喊叫声:“睡好了么,出来吃饭了!”
是廖村长的老婆。
窑洞的门相继打开,村长老婆手里拿着一杆灯笼,重复道:“上去吃饭去。”
从地道上到院子里,大门口的尸体已经消失了,一片蔓延的灯笼红光之中,也看不出地上的血迹是否清理干净了,只是空气中还残留着淡淡的血腥气,提醒着众人这里刚发生过一桩惨剧。
有人忍不住问了一句:“刚才的,的,尸体呢?”
村长老婆听见了混不在意道:“拉走了啊,放在门口多晦气。”
饭桌摆在偏屋里,光线依旧昏暗,照着方桌上六盘炒菜凉菜和一大笼冒着热气的馒头。村长老婆念叨着什么,语音含糊不清,郦也路过她身边的时候注意着她嘴唇的变化,一忖,觉得她念叨的可能是“吃吧,吃吧,吃完了好上路”。
他伸手拿了个馒头咬了一口,一边咀嚼,一边数了数笼屉里的馒头数量,十一个,加上他手里的,一共十二个。随即一抬头,见贺兰正盯着自己看,他不由指了指笼屉:“那里面还有。”
贺兰随:“……”
他低声问:“你就这么吃了?万一这饭菜里有什么东西——”
“不会的,”小文的队友插话道,“这里的食物可以吃。”
那菜颜色寡淡,让人一看就没什么胃口,但其他人还是鱼贯坐了下来,一言不发地开始吃饭。贺兰随被小文的队友拉着也坐下来,在他手里塞了馒头,他咬了一口,碱面味很重,泛着一股干涩的苦。而他再一偏头,发现刚才还坐在他身侧的郦也,不见了。
……
也不着知道这绳子够不够结实?郦也这么想着,将麻绳绑在槐树树干上,拽了拽,转念又觉得,反正这种旱井也不会很深,掉下去摔不死,问题不大。
他将绳子扔进黑洞洞井里,又将挂在墙壁上的灯笼拿过来拆掉横杆叼在口中,顺着绳子爬进井里。
旱井似乎已经许久没有蓄水,井壁干燥龟裂,随着他往下爬的动作,泥土扑簌簌地往下掉。大概爬了五六分钟就触了底,郦也松开绳子站直身体,将灯笼在手里,借着幽微红光打量着井底。
井底也不大,约直径三米,几乎一览无余,因此郦也很快发现,除了他刚才落地的脚印之外,这里还凌乱的散落着别的脚印。其中一双很深,而另外一双很浅,他蹲在那双的印迹很深的脚印旁边,灯笼的光打过去,在落下的土块和灰尘中展露出一点纸片的页角。
他将黄土拂去,找到半张皱巴巴的纸,似乎是从什么书上撕下来的。
郦也将灯笼凑过去,自言自语道:“‘在昼犹昏,秉烛而行’……这什么意思?”
小说家的声音忽然在他脑海中出现,道:“字面意思就是,虽然是白天,但是和晚上一样昏暗,要拿着蜡烛行走。”
郦也没有接话,把半张纸折起来放进口袋里,确定井底没有别的东西之后,重新叼起灯笼,攀着绳子三下五除二回到了地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