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背着我查案，为什么不用最直接的场景重现？”
顾深浅一怔，视线下意识躲闪，下颚却被男人攥住。拧到正对他的脸的位置：“回答我。”
“我忘了。”顾深浅面不改色，“你不提，我都没想到有这个技能。”
沈千峻咬牙警告：“顾深浅。”
顾深浅无辜地眨眨眼。
沈千峻憋着火讲道理：“上一次精神暴走触发被动，你的力量圈着我的记忆，所以连织梦都无法恢复。但在海朝府，你伤得奄奄一息，我感知到你就是我记忆里的人。”
而这一次，他想起了女孩死在他怀里的画面。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不错过顾深浅脸上任何神色变化。
顾深浅说：“有精神绑定在，这不奇怪。”
“是吗？”沈千峻说，“我倒觉得更像是你的力量不稳，一下没压住。”
顾深浅真诚地说：“你想多了。”
沈千峻面无表情：“别骗我，也别瞒我。”
“没有，你真的想多了。”顾深浅握着他的手放下，“场景重现，真没想起来。至于你的记忆，我没觉醒时就圈着你了，后来想和你解除绑定，这力量也不听我的。所以说，我的力量稳不稳定，跟你能想起来什么没有关系的。”
顾深浅握着他的手，手指和沈千峻的交缠在一起，一双琥珀色的眼努力表演着真诚。
沈千峻不吃这套：“意思是我现在带你回实验室，你能发动场景重现，像在海朝府一样让我看见事情经过，是吗？”
“……”顾深浅难以置信，“你记得我是个动都不能动的病患吗？”
沈千峻冷酷地说：“只要想去，总有办法。好在你精神力好得很，场景重现应该也没问题吧？”
“……”
老狐狸有点太难骗了。
顾深浅无奈地说：“我的精神领域很健康，力量没有不稳，没有失去感知。你探入的话也许还会发现，我比之前更强了。”
沈千峻岿然不动。
“但确实，也出了点问题。”顾深浅深呼吸，坦白说，“我忘记了技能。”
精神技能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沈千峻没料到这个答案，双眼放空了两秒：“什么意思？”
顾深浅无声地叹息：“字面意思。”
“本命技能呢？”
“我从来都没有本命技能。”
沈千峻眉头慢慢越蹙越深：“什么时候开始的？”
顾深浅抬手给他碾平：“记不清了。”
沈千峻固执地重复：“什么时候？”
“就这两天的事儿。”
沈千峻忽然凶起来，攥紧她的手说：“你刚回基地的时候还在参与精神训练，织梦说你的精神技能运用娴熟。他不可能骗我。”
顾深浅张了张口，无声叹息：“我真记不得了，就突然有一天，不知道技能怎么用了。”
沈千峻大脑飞速运转，压根不听她狡辩：“不对，织梦不可能骗我，但你会骗他。他根本不知道这件事，对不对？”
金色粒子从顾深浅身上飞出，争先恐后地围着沈千峻围打转，顾深浅适时地咳了一通，咳得满脸通红，气息不稳地说：“别着急，别生气，我都和你说，行不行？”
这模样太可怜了，沈千峻很难说一个“不”字。
“没有你想得那么糟糕。我没骗织梦，织梦也没有骗你。”顾深浅注视着他的眼睛说，“我是一点一点忘记的。”
顾深浅清晰地看到沈千峻眸中的震颤。
“一开始忘记的只是名字，那段时间织梦会给告诉我技能叫什么，让我尝试。我听他说的，能自己推断出来一点，也有一些身体记忆，因此那段时间的训练也还算得上顺利。但第二天醒来，关于前一天联系过的精神技能，我都记不住。不过，好在很快就开始机甲训练了。”
沈千峻接道：“机甲天龙自带绝杀技能，只要精神力撑得住，你并不需要精神技能也能作战。”
顾深浅狡黠一笑：“训练结果还不错呢。”
“没夸你。”沈千峻没那么凶了，脸还是很臭，“你的精神力是元素控制型，强大，兼容。恰好哺育了意识初萌的天龙，让他最后关头觉醒。这也是你算好的时间？”
顾深浅指尖刮了刮他的手心：“好聪明呀，沈千峻。”
“又撒谎。”沈千峻冷漠地说，“天龙觉醒你根本没想到。你就是个赌徒。”
顿了顿咬牙切齿地补充：“骗子。”
顾深浅不说话，指尖在他手心打转，无辜地眨眨眼，脸上仿佛就写着：你能拿我怎么样？
“别净知道招惹我，有点病人的自觉。”沈千峻忍无可忍地在她左脸咬了一口，“比如趁着你还是个病人，可以再坦诚一点。毕竟无论你骗我什么，我现在，也不能拿你怎么样。”
顾深浅撇撇嘴，正要说话，沈千峻却忽地捂住了她的嘴，垂着眼说：
“你出事时候，我想到了一些事，不是闪回的碎片式，是很清晰的记忆画面。”
“我……做过错事。”
“手术室外，织梦跟我说，你认为我们不可能达成永久绑定。”
“这些天我一直在这里，想了很多。大概是我做得实在不够好，才让你始终你不能信任我。”
“你可以有自己的秘密，我只是希望，有关你安全的事，你至少可以对我坦诚一点。我……”
沈千峻想起女孩倒在自己怀里的画面，把“我不会害你”咽了下去，转而说：“我会保护你。”
“你想好再说。”
顾深浅眸中闪过潋滟的光，她的光脑却突然响起，是她给特监处的留的紧急呼叫通讯。
她和沈千峻对视一眼，沈千峻放开了她。
一接通，徐飞扬的声音传来：“有线索，我方便进去吗？”
顾深浅瞥他，沈千峻啧声退到一边：“滚进来。”
徐飞扬从善如流地进来，莫名心虚地没敢看沈千峻，对着顾深浅一本正经地说：“除了你的导师陈希，你实验室的人那天都在现场，包括曾经的编外员，你的学长陆离。”
顾深浅皱眉：“陆离也去了？我怎么一直没看见他？”
“这不就巧了，我们当天也没看见。”徐飞扬说，“大概是澜园吃饭那回被老大吓的，天网监控里他看见老大扭头就走。”
“……沈千峻没有吓他。”顾深浅客观地说，“全程都是好好说话的。”
旁边的沈千峻轻笑了一声。
徐飞扬：“……姑奶奶，那晚他都被吓尿了。”
“……”
顾深浅回到正题，“他在现场说明不了什么。他是工学院的教授，毕业展过来看看很正常。”
徐飞扬：“那他和你实验室的小朋友一起过夜正常吗？”
顾深浅眉头结结实实地拧起来：“贝拉？”
徐飞扬“哟”了声：“你知道啊。”
“本来不知道，现在知道了。”顾深浅皱着眉，“他们搞在一起跟我有什么关系？”
“他们不仅搞在一起，玩得还很花。我的人找到了一段影像资料，是在一个私人party上录的。那人刚好经过，撞见办事儿，录下了画面。但距离太远，听不清声音，科技组复原了他们的对话。真人动作片，你要看吗？”
沈千峻抢答：“直说结论。”
徐飞扬耸耸肩，“陆离让贝拉给斗晖换了一个零件，问她事情进度，贝拉说办妥了，还当众挨了顿骂。对了，她还说你好凶。”
“……”
斗晖近期的零件替换只有过一次，就是去年因为贝拉擅自替换了没做精度测试的PW-07，而更换了新的零件。
斗晖的好几家供应商之前都是陆离在接洽，和陆离似乎都很熟。
实验室的内部会议上也公开讨论过贝拉换零件的事。
顾深浅闭眼叹息：“陆离参与过斗晖的项目搭建，凭他对斗晖的了解，确实能做到藏起一个替换芯，躲过日常检测。”
徐飞扬还没开口，就听沈千峻说：“你是挺了解他。”
顾深浅无语又无奈地斜了他一眼，不搭理他，跟徐飞扬说：“陆离那天在会场的天网记录查了吗？他是怎么催发bug的？”
徐飞扬：“天网拍不到精神力，我们只能通过画面动作来看，他当天到会场就直接了观众席的角落，中间可能是为了避开我们一行人，他去过男厕所待了很久。”
“多久？”
“得有十来分钟吧。”徐飞扬说，“联安署已经请他和贝拉在问话了，应该很快有结果。”
顾深浅沉思半晌，慢慢皱起眉。
沈千峻：“你在想什么？”
顾深浅说：“按照徐队的说法，陆离因为某些原因，利用他的情人贝拉，藏了一个替换芯在斗晖身上。小半年后，他得知斗晖即将参加毕业作品展，于是又想办法植入了一个bug程序，去放大斗晖瞬间的绝杀技能。”
徐飞扬说：“听上去有点怪。”
顾深浅说，“替换芯在这次事件中的作用就像是一个开关，触发了bug，让这一切看上去像是斗晖我发动了攻击。这东西去年就装到了斗晖身上，一直都没有人发现。”
“植入bug是为了谋杀，但替换芯未必。”顾深浅说：“如果没有bug，他在现场启动替换芯，在沈千峻的力量下斗晖必然紊乱，极有可能在现场就动不了。届时校方检查不出外来侵扰痕迹，就会评定斗晖作战系统设计不成熟，最糟的结果就是我毕不了业。但是植入了bug后，就全然不是这么一回事了。”
徐飞扬：“你的意思是？”
“要么陆离在这半年里又受了什么刺激，突然想要我的命，要么……”顾深浅眼底闪过一抹精光，“要么，植入Bug的另有其人。”
凌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柏莎纤细的手臂用力推开门，脸上泪痕未干。
她对上顾深浅的眼，颤着声说：“学姐，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