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件法宝被临沧拿走了。”
梅颖的面容异常苍白,双眼失去了往日的神采,空洞地凝视着前方,声细若蚊蚋,像个被审讯的死刑犯。
楚子虚目泽深邃,问道:“为何临沧要得到这些法宝?他为了这几件法宝连星云派都不顾?”
梅颖眼泪又出来了,望着狼狈的荒宁,哽咽道:“都怪我,都是我不好。那天,我偷偷跑到苍玄派找他。”
顺着梅颖注视的目光,楚子虚得知梅颖口中的“他”,指的是荒宁。
梅颖的长发落下,遮住了半边脸,她断断续续的讲述:“我在苍玄派周边等了几日,未见到荒宁。那里人迹稀少,我一个人在附近徘徊,遇见了三位男子,带头人是一位中年男子,他先言语戏弄,之后他和另外两位男子,把我强行带到无人荒地,一起对我施暴。过程中,我不断呼救,恰好有位穿着苍玄派道服的弟子路过,听到我的叫声,过来查看,但是,他在见到带头人后,熟视无睹,紧忙跑开。”说到这里,她的眼泪更加汹涌,每个字都像是从心底强行挤出。
闻言,楚子虚看向毛动天,互相交换了眼睛,默契的读取对方眼中的信息。
临沧正好用炉子熔了四个人!
苍玄派地处荒凉的沙漠深处,作为梅颖那般姿色的女子,独自在人迹罕至的地带,等候数日。确实如同羊入虎口。
梅颖声音里夹杂着哭腔,又道:“他们发泄过后,我衣不蔽体,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好地方,昏迷过去,也断了活着的念想,不想醒来。幸亏临沧师兄发现我多日未参加晨修,带着阿漓寻我,阿漓猜到我可能来苍玄派,他们在沙漠中感应到我微薄的灵识,从沙堆中把我抛出来。”
梅颖泪光中的眼神,像是绝望的深渊。这是她的一场噩梦,挥之不去。
楚子虚心头一紧,暗道:这群人连畜生都不如。
此时,荒宁开始嚎啕大哭。
楚子虚听得心烦,掏出一块布,堵上了荒宁的嘴。
梅颖颤抖着身子,继续讲:“临沧把我带回星云派医治,为了救活我,他劳心费力,不慎毁了一半灵根。”
毛动天听后大惊失色,无力的撇了撇嘴。
修真问道之人,以灵根为基础修炼。若是毁了一半灵根,修行过程极为艰难缓慢。
怪不得临沧的修为迟迟不得增进。
楚子虚也震惊万分,心说:“临沧这老滑头,居然为了梅颖做出自毁修行的事,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
梅颖哭得肩膀的轻颤,语气低缓:“可是,没几个月,我察觉到身体的异样,自知怀了孽种。随着月份大,身子也瞒不住了,师父把我叫去训话,我实在难以启齿,最后阿漓将孽种认了下来,带我一起离开星云派。”
楚子虚悟出“阿漓”定是鹿漓的小名。
那边的荒宁嘴被堵住,只得发出呜呜的声音,他又开始磕头了,这次是头和脚一起动,活像一条在岸边搁浅的鱼。
梅颖最痛苦的时候,荒宁在哪呢,他是在和师兄弟们勾心斗角,还是在和紫耀眉目传情,他都记不清了。
这所有的一切,荒宁都是事后从鹿漓口中得知。
梅颖一边哭,一边诉说:“阿漓把我安顿在清虚派附近,找来他认识的清虚派弟子帮我打胎,在养身子期间,我遇见了对我施暴之人,他们皆穿着紫色道袍,竟是清虚派的弟子。我托阿漓替我打听,其中的带头人,还是清虚派的长老,掌门的师兄——紫辉。”
所以,四人中,施暴的三人是清虚派弟子,临沧是必须要杀害紫辉,替梅颖报仇。
楚子虚又想起紫耀似乎对这位师兄没有任何好感,还曾扬言“杀了更好,省的她亲自动手了”。
由此可见,紫辉的人品卑劣至极,平时亦是恶事作尽。
楚子虚坐到了毛动天旁边,握着毛动天的手,听着话本里的情节,默默给毛动天输送灵气。
“之后,阿漓送我去梅竹派,他自己加入了夜澹派。我知道从他进入夜澹派的那一刻,他和临沧的复仇计划已经开始启动了。”
虽然梅颖在哭泣中讲述,有些字眼发音不清,但楚子虚仍听得入迷,心道:“好精彩的剧情,两个舔狗男人为女神复仇,真乃君子报仇千年不晚。”
荒宁也不打摆了,眼神中满是悔恨,像一条垂死的鱼,连个泡泡都吐不出。
“临沧虽然修为不高,但不知用何法子当上了掌门。经常与清虚派走动,结交上了紫辉,慢慢也查出与紫辉一起行事的两个弟子。而苍玄派那位冷眼旁观的弟子,则需要阿宁配合处理。阿漓索性就把我的事告诉了他。阿宁听说我被辱后,一怒之下,差点带人杀到清虚派,却被阿漓制止了。阿漓认为,若把此事挑明,首先,对我名节有损。其次,我遇害之处在苍玄派附近,我和阿宁的私情也会暴露,阿宁也刚上任为掌门,这个时候爆出此事,对阿宁的名声也有损。阿漓将临沧的计划告诉阿宁,在阿宁的调查下,查出那位弟子叫”
毛动天接道:“叫顺宁。”
梅颖突然望向了毛动天,泪眼婆娑,说道:“你们都知道了。”
转而她眼中闪过一丝寒光,盯得毛动天一哆嗦,缓缓道:“临沧这个掌门徒有虚名,在百家联盟之际,如果冒然为我报仇,定会挑起事端,有碍大局。终于,星云派的首席弟子死了,实权回到临沧的手里,一切变得简单了。”
闻言,毛动天眼神一怔,面色阴沉。
根据梅颖上述的话,楚子虚和毛动天已经猜的八九不离十。
临沧多次找紫辉暗示一种秘法,助紫辉提高修为,也带上了两位走狗弟子。
但是紫辉只有一件法宝,梅颖和荒宁借出了困兽珊瑚、金腰封。临沧有很多法子可以骗这两人夜澹、梅竹两派的衣服,让他们伪装成夜澹派和梅竹派的弟子。
顺宁也被骗去一起修炼,临沧趁着他们薄弱之时,用星云派的镇派之宝,杀了他们。
之后,临沧伪造了一个现场,表面看来是夜澹派鹿漓盗宝失踪和梅竹派梅颖盗宝失踪,实则竟是清虚派的两位弟子。
叛徒失踪后,一切死无对证,就算是猜到是临沧所杀,无凭无据,也无法与临沧对峙。
毕竟盗宝的人不是临沧,无法深究。何况,没过多久,星云派便解散,连临沧都失踪了。
没有上帝视角的其他三派,只好坐以待毙,等到善宁散布出的消息。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幸而毛动天重现尘世,只有他会使用浮像湖的法术,能查到一些真相。
但是,楚子虚仍是不明白,这和临沧拿法宝又什么关系,但他没有打断梅颖,继续听下去。
梅颖嘴角下垂,说道:“为了答谢临沧,我们曾约定,我盗取的珊瑚和阿宁的腰封皆归临沧所有。彗星本就是临沧之物,是物归原主。而紫蓉在星云派内战中不慎枯萎。夜澹派的法宝是条大鱼,阿漓说养着容易被人发现,吃了还能增长修为,于是,我们四人将大鱼分食而尽。”
彗星攻,腰封守,珊瑚控兽,紫蓉救命,临沧有这四件法宝加持,足以弥补他修为的弱势。
然而,楚子虚却想:“临沧真是一箭三雕,拿到了绝世的法宝,赢得了美人的恩情,学会了锁魂符!”
再看荒宁,他静静地躺在那里,双眼失神,身体僵硬,也像一条分食而尽的大鱼,失了之前的鲜活与生气,只剩一把残骸。
梅颖不哭了,泪水干涸,只留下一道道泪痕,说道:阿宁一再追问我的行踪,阿漓在他的软硬兼施下,将我隐居于梅竹派的事,告诉了他。”
毛动天身体稍稍恢复了一些,他懒洋洋的伸了一下腰,不小心碰倒了桌上的花瓶,从桌面上横横滚落,正落在半空中时,刹那间,楚子虚长臂一伸,将花瓶稳稳接住。
花瓶里插了一株海棠,枝条挺拔而柔韧,花朵娇艳欲滴。
楚子虚将花瓶放回桌上,环视四周,这间屋子不大,却有着别样的温馨雅致。
毛动天伸手捂着脸,还有一些疲乏。
楚子虚问道:“临沧的锁魂符是你所教授吗?你知道他要锁谁的魂吗?”
梅颖嘴角轻蔑的一笑:“锁毛动天。”
毛动天攥起拳头,指节泛白:“你可知师父为何要锁我魂?”
梅颖道:“还用问吗!你个妖物,霸占着星云派多年,众人对你积仇已久。”
“积仇?”毛动天猛地一顿,对这二字充满疑惑,他从未觉得与他人有何仇恨。
梅颖道:“只有你死了,大家才会高兴。”
毛动天瞳孔微缩,心中凉透,沉声道:“为何?若厌恶我,直接说便是,为何置我于死地?”
荒宁脸上流着血,突然哈哈笑道:“因为你是妖呀!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因为是妖,无关其他。
原来,从出身便决定了之后的去路。
原来,世人对出身的偏见一直没变。
楚子虚眉眼闪动,对着荒宁说道:“所以,临沧下‘雾水情缘’给我?让我动手?”
荒宁轻哼一声,露出作为孩童不可能展现的阴险表情:“你们查出来了。”
随即他冲着毛动天骂道:“当年百家联盟,他这只猫妖,大出风头。他坐镇指挥,命令我苍玄派冲锋在前,造成死伤无数。”
楚子虚皱眉,激动问道:“你们斩妖除魔多年,厉害的很呀,为何不自己杀了毛动天这只妖,非要用此等卑鄙下作的手段,借我之手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