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你以为我吃这招吗？

好吧。

我承认我吃这招，但我不会承认！

白陌石：【哦。】

001系统：【……】

一妖一系统，无形对峙。

随着沉默的时间越来越长，系统构建的意识场景开始震荡，出现了裂纹，细屑的碎片散开又被意识的暗面吸收……

道心不稳了啊朋友。

这么轻易就被拿捏了。

【扑哧——】白陌石眨了眨眼睛，轻笑出声，渐渐地声音越来越大。

他在自己的脑海里大笑：【你就这点手段吗，哈哈哈！】

而现实中，白陌石的脸上也是流露出非常放肆的笑意，笑容非常灿烂。

在他的笑声中，意识场景彻底崩溃，变成了黑漆漆的意识海。

白陌石渐渐消停，身子歪斜着窝在座椅上，胸口起伏着微微轻喘。

他的眼中还含着没散去的笑意，眼神落在渐渐走近的裘夜身上。

裘夜刚刚听见他们的讨论声，不明白怎么一下子就跳跃到了奇怪的话题，顿时有些面红耳赤。

正在慌乱无措的时候，那些交流不知为何戛然而止了。

那一刻，裘夜下意识地偏头去听，像是这样的角度能够更好地听清，白陌石与系统传来的声音。

但是，没有任何用处。

他偷偷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依旧没有声音。

习惯了时不时出现声音的脑子像是突然被清空，这些时间听到的声音仿佛只是裘夜的错觉。

裘夜站在那里，手脚骤然冰冷。

他总是感觉，自己就像站在空中楼阁，脚下踩在悬空的台阶上，害怕有一天通往天空的台阶会突然消失。

在遥不可及的天上有一道白色的身影端坐着，面容模糊，只有淡淡的视线落在他的身上。

裘夜小心翼翼地随着旋转的台阶一步步走着，却在听不见任何声音的时候，他感觉自己脚下真的踏空了。

时间好似过了很长，又或者很短。

当再次听见白陌石的笑声时，裘夜猛地抬眼，一眼盯住跑车里坐得歪七扭八的银发少年。

白陌石在笑，笑容绚烂美好，他的双唇抿紧，勾起漂亮的弧度。

裘夜小心观察，反复确认着。

他松开攥紧的拳头。

那些笑声，不是用耳朵听见的，是重新出现在他的脑海里的，属于白陌石意识的声音。

太好了……

【很好笑吗？】纯黑色的意识海里，只剩下001还坐在那里。

等白陌石的笑声渐停，那个英俊的狗耳男人才哑声问道：【我的难过，对主人而言，很好笑吗？】

白陌石微微掀起眼皮，对着裘夜招了招手。

他不在意地回复道：【不好笑吗？说什么嫉妒，说什么难过，难道攻略任务不是由系统颁发的吗？】

【这不就是个游戏吗？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我想跟ABCDE上床就上床。】白陌石露出无所谓的笑容。

他算准001根本无法对他做出任何有伤害性的惩罚，语气温和地说出又直接又伤人的话：【001你少来干涉我。】

白陌石承认他刚刚也被001迷了眼，甚至为他说的话心软了一下，大概几秒钟吧。

但是，白陌石很快就清醒过来，心中产生某种莫名其妙的恶意，001别想用这个姿态来试图拿捏他。

【你只是一个系统。】

盘坐在意识里的男人闻言，瞬间抬起脸，那双依旧平淡的灰色眼眸定定地看着前方。

它好像在观察着意识外的白陌石，001喜欢的主人到底拥有怎样的一颗心。

下一刻，那道身影也如溃散的场景一般，溢散成星点，从白陌石的意识深处消失了。

脑海里那种微妙的窥视感也不见了。

看来狗男人系统被气得下线了。

白陌石的眼眸含着笑意，偏着头往主驾驶的方向看去，咔哒——，展开的翼型车门再次回归正位。

裘夜坐了进来，宽大手掌搭在方向盘上，指节蜷缩扣紧，手背青筋顶起薄薄的麦色肌肤，让那只手说不出的性|感。

“怎么了？”白陌石笑眯眯地问着，“怎么好像流了很多汗，很热吗？”

“啊，嗯。”裘夜低声回答：“很热。”他的眼睛正视前方，没有朝白陌石看过来，眼神落在无边车框外的马路上，好像在认真审视周围的环境，为车辆起步做准备。

轰鸣声响起，裘夜启动车辆却没有马上出发，他的食指扣在方向盘上，松了又紧、紧了又松。

或许可以说是兔死狐悲。

尽管白陌石刚刚那些话不是对着他说，但裘夜的心脏依旧像被一只大掌揉捏，疼痛又酸涩。

有道声音在提醒着他：

白陌石一直都只是在玩游戏，高兴就玩儿，当他不高兴……他随时会消失。

白陌石，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也许，他也会很难去在意这个世界的人，所有人都是玩具。

他的笑容，他的体贴，他的安慰，他的在乎，是真实的吗？

白陌石侧过身，靠向裘夜。

他的手臂弯曲着搭在裘夜的肩膀上，感受着下方肌肉紧绷，轻声询问着：

“你为什么不看我？”

银发少年将下巴垫在那只手臂上，白到透明的脸上带着戏谑的笑意。

白陌石贴着裘夜的耳廓低声问道，声音轻柔：“我开了一个不得体的玩笑，对吧。你生气了？”

几乎在他说话的同时，一个像羽毛般轻柔的吻，倏地落在了裘夜的耳朵上。

“没有生气。”裘夜手忙脚乱地回答着。

他的思绪被那个可能是不经意、不小心才触碰到的吻打乱，瞬耳根连着脖子红了一大片。

但很快，裘夜意识到白陌石又一次试探。

这样的试探总是微妙又轻巧地来临，但真的踩进这个温柔陷阱时，顿时仿佛血液逆流，整个人都冰冷了下来。

本就引人瞩目的两人此刻的紧密相贴，引起更为喧嚣的讨论。

白陌石仿佛什么都没听见。

他不在意周围有年纪相仿的学生惊叫：“美男与酷哥是绝配。”

他也不在意有姿态潦倒的中年男人用仇恨又畏缩的目光偷看他们和他们的车，极尽小声地唾弃：“恶心的同性恋！”

此刻的白陌石像一条色彩斑斓的漂亮毒蛇，目标明确地锁住猎物。

他将手臂搭在裘夜的肩膀，修长的手指轻轻环绕在裘夜的颈侧，姿态温柔地将猎物缠绕裹进自己的躯体。

而后，露出了獠牙。

裘夜的眼神发懵，脑袋里混乱到极致，唇瓣嗫喏着不知该再说些什么补救。

白陌石勾起唇角，就这攀附裘夜的姿态，伸着另一只手臂，指尖轻点。

咔哒——

裘夜的身子几不可察地一震。

强劲的冷风扑在他们的身上，让裘夜晕乎乎的脑子清醒了些。

“没有不开心就好。”

白陌石笑眯眯地打开空调开关，随即收回身子，不再继续刚刚的话题，“走吧，回学校了。”

“……好。”

裘夜艰难地整理好思绪。

在这种时刻，裘夜甚至还能意识到白陌石没有系安全带。

他半转过身子去拉副驾驶的安全带，给白陌石扣好，又回身给自己也扣紧。

裘夜的视线始终落在车外，两人没有任何眼神交流。

他的脸颊仿佛被风带走了温度，冷冰冰的，手几次想要打转向灯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主人。】系统突然重新上线。

001似乎恢复冷静了，想起白陌石有些顽劣的性格，近乎肯定地问道：【你在逗我，对吧？】

系统的出声，让裘夜用力按住方向盘。

【啊，被你发现啦。】白陌石收回视线，指责系统：【001，你以为我是这样的人吗？你思想好龌龊哦~】

系统：啊？谁龌龊？我吗？

001再次询问：【所以，你不会那么做，对吧？】

白陌石眨眨眼，语气含糊不清：【未来的事，谁又能说得准呢。】

【对了，你察看一下心动值。】他撑着下巴，微笑着说：【有惊喜哦~】

系统沉默查阅：心动值上涨百分之10。

夺少？！

10个点！

系统感觉自己的程序有些麻木，快要运转不起来了：【发生了什么事？】

白陌石笑眯眯：【我亲了他（的耳朵），上涨10个点是我应得的。】

裘夜沉默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

刚刚被吓得近乎停滞的心脏，在这个时候上涨了心动值吗？

【……什么时候？】

001也很疑惑，自己作为由数据组成的程序，为什么会产生这种阴暗仇恨的疯狂情绪。

这一刻，非常想要刀了裘夜，取而代之。

【什么时候啊？】白陌石的食指戳了戳自己的脸颊，笑得很甜：【你刚刚破防下线的时候。】

系统：……

系统：我、是、小、丑。

再次狠狠下线。

白陌石心情很好地看向裘夜，笑眯眯地问他：“怎么还不出发吗？我的小财神？”

对于为什么叫裘夜财神。

两人彼此心知肚明，我知道你听得见，你知道心动值就是钱。

裘夜也平复了心情。

白陌石没有告诉系统他的秘密，现在这个秘密是他们两个共同的秘密了。

所以，比起系统，白陌石是不是更加在乎自己？

裘夜不知道。

他的内心没有答案，只能继续骗自己是这样的。

他希望白陌石能够在乎他。

“出发吧。”

裘夜拨动转向灯，将掌心顶在方向盘的上方，熟练地打出一个方向。

银色炫目的跑车驶出停车位，驶入早高峰的车流当中，他们终于出发了。

两侧是热闹的街道，熙熙攘攘的人们快步走着，红绿灯缓慢着交换，车辆拥堵着无法前进。

又是令人厌烦的早高峰，所有上班的人都烦躁得皱眉。

银色的敞篷跑车拥挤的车流裹挟着，同样停滞不前，他们开在马路的最右道，距离人群很近。

白陌石撑着脸，无视周围若有似无的目光，欣赏着这座城市繁华的一面，喧嚣热烈。

很多人在偷看着少年，而少年心情颇为惬意地轻声哼唱着歌。

阳光洒下来，如同聚光灯。

那一天早晨，很多被堵在那条道路上的人们都看见了那个美丽的银发少年。

他俊美他张扬，他肆无忌惮地坐在扎眼的昂贵跑车副驾驶上，比任何人都要夺目。

少年撑着下巴，神态愉悦地低声唱着从未有人听过的歌曲。

这是一个晴朗天，

秘密悄然落在你眼前，

清风在吹拂模糊的脸，

一切一切迷人眼，

愚蠢的傻瓜的笨笨你啊，

却以为什么都完美无缺。

啊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

纵情享受，

没什么不可以，

我们就要这样快乐地愉悦地——

旋转着跳着探戈，

沉迷在这个骗子的世界。

啦啦——

啊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声音轻盈得像风，却抓住每个看向白陌石的人的耳朵，经过的人都竖起耳朵去倾听。

很多人沉迷地望着他的脸，又沉醉在他的低声清唱中，有人笑声随着他哼唱那首不知名的歌曲。

愚蠢的笨笨你啊，

以为什么都完美无缺，

却不知一切不过是欺骗。

我在说你是傻瓜，

但你却说，

是遇见我的那一天，

你就已经沦为无法思考的笨蛋，

只希望这个世界，

是我的乐园。

本来暴躁作响的喇叭停下，快速驶过的自行车紧急刹车，快速奔跑的脚步声经过后又缓步倒回，抬头喝着咖啡的正装青年不小心弄脏外套却没有反应。

在那短短瞬间，好像整个世界都为闪闪发光的白陌石，安静了下来。

除了。

咔嚓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