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礼数。”陈逸鸿的目光就是直愣愣地看着杨卿昀,却断然开口,“既然这位杨先生与陈某同属顾先生门下,不知应对如何称呼。”
“在下杨卿昀。陈少爷,别来无恙。”
杨卿昀见他把话头往自己身上引,便也不再遮掩,走上前来:“拜顾先生门下时日不长,难称前辈,如今是海淞同庆舞台挂名老板。”
陈逸鸿只得对他拱了拱手,弯下腰去。
“那日在火车站,着实冒犯杨老板。”
反正虞宸晏是强忍着笑听陈逸鸿绘声绘色地讲这一番经历的。
他的手倚在桌上,用端起的茶杯装出一副喝茶的模样,遮住半张脸的茶杯却遮掩憋不住他的笑意。陈逸鸿也明白自己当年的举动鲁莽到了有些可笑的地步,一向脸皮很厚且气定神闲的陈少爷目光飘忽,虽然恼怒也对虞宸晏的揶揄束手无策。
“你那时候都二十一了,怎么还这样一副幼稚模样。”虞宸晏的嘴角噙着兜不住的笑意,指腹从唇上揩走茶水留下的水渍。
陈逸鸿并不反驳,只是站在窗前,想要再从记忆中翻出些许细节来,偏过头时目光落到风起云涌的天边,郊区的山被日光的夕照镶嵌了一层光晕,矗立在原地,像极了盛京旁边的镜宁山。
“想不到那人竟然是帮会中人。”虞宸晏眯着眼睛若有所思,“十八岁就已拜大名鼎鼎的顾竹懋门下,甚至成为了大堂口的挂名老板。如今六七年已过,这人实力不可小觑。从海淞的戏楼老板混成今日的京城头牌,一定是有不少手段。陈少爷也应该知道,这层人脉若是就这样闲置,实在是太可惜。”
“我自然明白,只是想挑个合适的日子前去拜访叙旧。我陈逸鸿怕过什么风言风语,还不是曾楷诚这几日发疯,狗皮膏药似的贴着不放。”陈逸鸿把目光从窗外收回来,没见虞宸晏回应心下奇怪。
陈逸鸿转头,定睛看见虞宸晏趴在桌上,一声不吭。
把陈少爷吓坏了。
他自然知道虞宸晏近年来操心劳顿把自己整出一身毛病,几乎要扔掉手中的茶杯冲向一旁的电话座机,却见那人的手及时抬起来,对他有气无力地摆了摆。
“……我还以为心脏骤停,得我给您收尸了。”陈逸鸿忍住自己骂人的冲动。
“沣宁来的信昨晚到了,那边查曾楷诚查得不亦乐乎,我连夜看了,原本想今天好好歇歇,哪知道这几日吴子佩能整出这么多花把戏。”虞宸晏挪了挪身子,撇开搭在肩上的陈逸鸿的手,打了个哈欠,“他们在曾楷诚家中搜寻到和枪手联络的信件,季老爷正为了这事儿跳脚呢。如果顺利的话,可能可以顺带搜出些军火买卖的账本什么的。
你说他这人,也不知道把这些重要文件放好点。”
陈逸鸿闭着嘴心知肚明,哪是搜出来的,都是虞宸晏事先准备好,拜托了陆若潜入曾楷诚家中放在那儿的,只是点破没必要,便继续听虞宸晏唠叨。
“张岳清不觉得你做这事像逼宫?”
“当年曾楷诚做出那样的事他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陆若说他最近为了安抚季家,顺便安定沿海三省商界的民心,事情大多顺着他们。季老爷闹着要查曾楷诚也准了,没想到能扯出这么多有的没的。只是他当年想要扶曾楷诚,应该是动了实在的心思,一定有什么事情,让张岳清现在决心弃子。私吞军火贩卖的事是最近几日我们才查出来的,不可能这么快传到沣宁,莫不是还有什么原因?”
虞宸晏不明白,于是死磕着想了一整晚,太阳穴现在突突跳着,他闭上眼睛,右手的食指和拇指分别向太阳穴施力。陈逸鸿坐在椅子的扶手上,鞋尖点着地面若有所思:“你说有没有可能,是鸦片。”
“贩卖鸦片犯法,但黑市中总有流通,这不算什么大罪。”虞宸晏思索片刻,“除非他碰了谁的好处,或者被谁拿到了明面上。”
“陆若寄了不少东西过来,都是些账目,我看着头疼。东西本应该由他们保存在沣宁,但是曾楷诚的耳目太多,到底寄来安全些。”
“明日拿来我看。”陈逸鸿叹了口气站起身,一想到一串串数字,就露出大义凛然的表情。
“若是曾楷诚这回真倒了……”虞宸晏漫不经心地说起,陈逸鸿也就漫不经心地听着,没猜到他想说什么,只是调笑一般开口:“想我去当顾问?那你们奉安政府,以后会不会满地都是和你熟稔的败家少爷?”
虞宸晏一瞬间哽住了,清了清嗓子:“真金白银的学位说明陈少爷多少还是有点真才实学,之前季槐……”
他突然噤声。
陈逸鸿鲜少听虞宸晏提这名字,今日赶巧,露出揶揄的表情,看虞宸晏神色却觉得哪里不对劲。
陈少爷不知好歹:“他没给你寄信吗?”
“我本以为他不会给我写什么,季槐当时想回湘南,我说太危险没同意。”
陈少爷遂好奇:“所以呢,小孩给你写什么?”
虞长官无情,拎起外套就要回房:“与你何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