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面,不近人情的男人叹息一声,到底还是心一软,将他带去了裴府。
火光映红了天际,目之所及皆为断壁残垣,谢裳丰摇摇欲坠地找到了面目全非的裴亦行,风流不羁的小公子已全然如同了一具干瘪焦尸。
谢裳丰痛得肝肠寸断,失了浑身力气凄然跪地,将人抱进怀里,他不知如何是好,只剩下了滔天恨意:“……是谁、是谁害你至此?!”
裴亦行还肯强颜欢笑,他想抬手擦去谢裳丰的眼泪,无奈已经力不从心:“别哭……小谢,不要哭……”
他已濒死,可对谢裳丰依然还是满腔温柔爱意。
于是谢裳丰无边的恼恨怒火,都被裴亦行这一句话安慰了个透心凉,他只剩了悲伤,不断哽咽着,心里像漂萍没了根:“你……疼不疼啊?我带你去买蜜果子吃吧?吃点甜的?好不好?你不是最爱吃甜吗?吃了甜,有了力气,就能撑下去了!再撑一撑吧,行吗?就当是为了我,成吗?”
他哭得看不清了裴亦行,不甘心的不停去抹泪,抹得脸上灰一道白一道的。
裴亦行笑他像个花猫,最后关头只愿意对着他多笑一笑:“好了,好了……我不疼,真的……二叔一直护着我来着,他没让我太疼……”
谢裳丰哭得了绝望:“我、我该怎么做?我该怎么才能让你好起来?你别死,好不好?!别扔下我一个!”
他也不舍得死啊,疼得厉害,怕得要命。
爹,娘,还有二叔……整个裴家都没了,杀身之恨,灭门之仇,一团郁气堵在裴亦行喉咙中,可除了令他奄奄一息,也是回天乏术,再也没了起死回生的可能了。
他们家已经完了,他也完了,覆水难收,他不能再害了小谢。
只听裴亦行撑着最后一口气,格外艰难的对谢裳丰说道:“你不该来的……日、日后也千万别为我做傻事……小谢,你听话……从此以后忘了我,别想着要为我报仇……你……你不会是他的对手……”
这话谢裳丰如何能听进心里,他打定了主意要给裴亦行报仇雪恨,却忽然听到裴亦行已将那口气颤悠悠的叹了出来:“往后……再也吃不到你烙的饼了……早知道……早知道……昨天多跟你待一会儿好了……”
裴亦行的手无力垂落了下去,竟使得南山的梨花跟着从此残败,一片片落在谢裳丰心头,如大雪一般经年的不停。
昨天还好好的人,还约好了再见面的,怎么今天就死了?
以后呢?以后怎么去见裴亦行啊?裴府没了,去哪儿找他啊?
想他了怎么办啊?
想他了怎么办啊!
谢裳丰彻底慌了神,又心存幻想或许只是一场噩梦未醒。恍恍惚惚之时,就看见不远处有无数魔气兀的凝固片刻,随即四溢横生,显现出了一道高高在上的血色身影。
谢裳丰下意识望去,先是一愣,随即只剩骇然:“……圣君?”
那居高临下的人影循声转身露出了真容,原来正是朱雀圣君周放。
对方冷冷的看过来,眼中杀气弥漫,铮然出手便是致命一击——
谢裳丰被匆匆赶来的谢苍穹救起,后者使出金乌一族的神通遁破虚空,这才堪堪逃开。
只听谢苍穹语气似惋惜,又似不屑:“周放,你果然已经入魔!”
周放脸上早失了喜怒颜色,全然好似一具只知道杀伐不休的行尸走肉。
谢苍穹自知不敌,不由分说的带着小谢就走:“你为了杀人灭口,彻底抢占周氏怀宴的身份,竟做下此等灭门屠城的狠绝之事,只怕早晚会遭报应!”
大悲大伤之中,小谢也已经神志恍惚,他却不像谢苍穹那样只指望报应,而是双目猩红,咬牙切齿地发下重誓:“周放!终有一日,我势必要让你血债血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