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冀云的队长很快一改自己随意悠闲的态度，沉静下来，俯视着山河的队员们，将她们打量一周。
“好久不见了，老朋友们。但你们这边的新面孔可不少！那我就再送上一句初次见面吧。我是冀云大学女子排球队的队长，1号，聂明。”
“一年有364天见不到这样的队长。”秦子夏在一边轻飘飘地补充道。
“嗯嗯，平时是有点忙。嘛不过……最近清闲的很了！我会多陪陪你的哦，小夏～”
聂明笑嘻嘻地拿胳膊肘戳着旁边的秦子夏，后者则侧腰躲闪开，怨怨地翻了个白眼。
朱丽对此习以为常，笑眯眯的任她们打闹着。
“还是把介绍的工作交给我来做吧，我们这边的队员总会有点闹腾。”她向孟季深解释道，“这次主要是想和队伍重组的老校友访问交流一下，所以也就只来了这几位。2号秦子夏，我们的主力主攻手；3号李孟绮，主二传，也是副队长，明不在的时候，队伍里的事情一般是她负责的；然后这位是……”
“锵锵！我是4号自由人韩千华，怎么叫我都可以哦！”梳着淡紫色短麻花辫的韩千华抢先一步自我介绍道。她外套里的队服以白色为主，群青色为辅，与队友们的队服颜色恰恰相反。和宋小汶一样，这种有明显差色的队服用于在随意上下场时特别区分她的自由人身份。
“11号，归若漓。副攻手。”最后那位浅金色半扎发队员温和地眯着长长睫羽下冰蓝色的眼眸，“初次见面。我是这一届的大一新生。另外……明学姐，这边有颗小土豆从刚才起就一直用想杀掉你的那种眼神在盯着你哦，莫非说你对人家做了什么吗？”
因这句话，馆内大多数人的视线都一齐汇向伍妍。她正紧握着拳头死瞪着聂明，颇有下一秒就要爆炸的架势。她身边的蒋月涵见状不对，又是摸头又是抚背地给伍妍顺着毛，但明显作用不大。好吧，伍妍可能正打算冲上去掐死眼前这个家伙。
“哎呀哎呀，这个嘛……”聂明闻声也回过头来，在伍妍毫不掩饰的敌意目光下无奈地拱拱手。
“对不起了，小黑蛇。我也只是对你有点感兴趣，不是什么可疑分子哦？然后，不知道你手里有没有我的戒指……”
“你又更换跟踪目标了？”谷瑶在弄明白情况后叹了口气，“报警吧，可瑾。这里有流氓。”
看见刘可瑾真的摸出了手机开始拨号的聂明尴尬地连忙叫停。
“不不不！我什么也没做哦？不是抢劫犯，也不是小偷，也没有见色起意啊～？”
“没办法！阿明个头这么大，估计是被当成尾随变态男了吧。我和你讲过好几遍这个问题咯，你可要小心点——咦？这么一说，阿漓口中的那个小土豆，不是暑假时那个来我们这儿的小豆丁二传手吗？”韩千华看见伍妍脸上的怨念后也热闹地起着哄，“真是的，你吓到人家了吧，阿明是变态跟踪狂！”
“被明学姐这样的可疑分子尾随，伍妍同学还真是可怜呢……啊，对了，好久不见～伍妍同学，你应该还记得我的吧？”
归若漓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唏嘘着，将目光转向了伍妍，期待地啪嗒啪嗒眨起了漂亮的眼睛。
……这是谁？伍妍没印象了。她思索片刻后果断地摇了摇头。
对方瞬间肉眼可见的失落起来，垂头丧气的样子几乎是要哭了。
“这是我们暑假的时候在冀云训练时遇到的人啦！就是那个超级漂亮的女生，难道小小妍忘了吗？”
宋小汶从队列另一边隔着两个人很大声地和伍妍讲着悄悄话。伍妍听着，有点汗颜。
她回忆了片刻。
好像，好像是有这么一个人吧？但那时候她还不认为自己以后有机会和冀云大学产生什么交集，所以对当时遇到的很多人只是稍微眼熟了一下，甚至把另外一部分人忘得一干二净了。且目前来说，她的注意力基本都在如何对聂明展示敌意上，只是走着神和归若漓简单地打了个招呼。
“被忽视了哦，阿漓。”韩千华看到归若漓脸上微妙的笑容后咯咯地笑着，“嘛，也罢，她好像正想掐死阿明呢。深仇大恨啊～”
“啊，真讨厌。本来还很期待能和伍妍同学见面呢……”
归若漓叹口气，望着伍妍向聂明迈去的背影喃喃道。
————
伍妍换下队服，戴回了自己的项链，走出第二体育馆的换衣间——但聂明还是在绕着她不停的乱转。
和这个人沟通还是挺麻烦的，凭伍妍的高度只能和聂明的胸口讲话，后者还不肯弯腰低下来一点。
“小黑蛇呀？那个，戒指～戒指应该在你手里吧？抱歉嘛，虽然一直在跟踪你但我完全没有恶意的哦？”聂明双手合十，在伍妍面前晃个不停。
“连你自己都承认是在跟踪我了啊？”伍妍只是懒懒答道，“我可不叫什么蛇什么的。五个月来你连你的跟踪对象的名字都没弄清楚吗？不够敬业啊。”
“差不多嘛。体型小，行动敏捷，长着尖尖的小牙，有毒或者有很高的危险性。还有一双金子一样的眼睛。看起来就和你这条可爱的小项链一样。”她伸出手，点在伍妍的眉心上，又示意性地指指伍妍黑卫衣领口里的小蛇项链，像是真的再在打招呼一样，向这条小蛇招了招手。
“不错的比喻！可你为什么要跟踪伍酱呢？交代不清楚的话，咱可不会放过你的。”
陈暮云走过来把聂明撞开了一点，气势汹汹地介入了二人之间。
“你就是小彩云吧，暑假时那个动作笨笨的小副攻手？我也记得你呢。”聂明一怔，也顺了把陈暮云的毛，“我好奇嘛，好奇这么丁点儿个小家伙为什么这么聪明，好奇她打哪儿来的本领，好奇她是只能配合你还是能踩上每一个人的风格与节奏。这个回答怎么样，小彩云？好奇心可是万欲之根！”
“暮云在我们那儿训练的时候，你可还在国家队夏训营里忙着吧。又背着别人偷跑回来了？”
迅速捕捉到聂明话中关键词的李孟绮从后方一把揪住了聂明的体育服外套，将对方扯来压低声音质问道。
“嗯…呀……这个嘛，确实是早回来了两天没告诉你们。不过这不重要，对吧，孟绮！”
“……”
李孟绮沉默了片刻。
“服了你了。算了，我们下午6点在这里集合，我们统一回校，你可别在山河里跑丢了。有事就跟朱丽教练或者给我打电话。”
“遵命，绮绮大人！”她向李孟绮敬了个礼，“保证完成任务。”
这真的是被选进了国家队训练的国家级副攻手吗？伍妍看着眼前这一幕，有些头疼。但不一会儿，聂明又提起了戒指的事情来。
“呐小黑蛇，戒指的话——”聂明指着自己空空荡荡的脖子，“对，就是那天我们碰面时你不小心扯断了的那个东西。拜托还给我啦～你让我做什么都行哦，我保证说到做到。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那能算碰面吗？我放在宿舍里了，午饭之后再说这事吧。”
“好啊，要一起吃饭吗?”聂明笑眯眯地搓起手，很主动地发出了邀请。
“不要。你和队长很熟吧？饭后让她带你去宿舍就好了，我们是舍友。”
伍妍疑惑片刻后果断地否决了。
“欸～好吧。那我等你咯。”
她执意地又和伍妍对视了片刻，才转身挥手与后者的告别。
“先去吃顿饭吧。”伍妍勾勾身旁扔在警戒着的陈暮云的衣角，“我想吃菠萝炒肉盖饭。下午我真想睡一觉，今天也太让人头疼了……对了，小汶呢？喊她一起去好了。”
中午，伍妍在食堂又碰上了个麻烦呃家伙。
归若漓端着鸡排拌饭从人群中穿梭而过，出众的样貌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嘛，这个人的确很漂亮。听小汶说，她之前还拍过电影和舞剧，算是小有名气。
正当伍妍有点出神地盯着她的脸想事情时，她突然径直朝这边走了过来。
“抱歉，但是你们这里好像还有一个空位呢。食堂的人好像挺多的，空着的座位不很好找。那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她极浅的金色发丝柔软地垂在脸颊旁，声音动听得如同圣歌奏响。
“当然可以！”
宋小汶欣然答道，伍妍甚至来不及犹豫。
“谢谢你哦，小汶同学。”归若漓轻轻一笑，坐在了四人桌的唯一一个空位上。
“我们有好久不见了吧，最近你们在山河过得怎么样呢？”
直觉告诉伍妍：这个人没安好心。和娱乐圈演艺圈有关系的人心最脏了！得小心才行。但陈暮云和宋小汶显然没有考虑这么多，很热情地和归若漓寒暄闲聊起来。
伍妍迅速解决着自己面前碗里的茄汁鱼粉，尽量避免和这个天使一样的女生搭上话。
“伍妍同学，你呢？”
归若漓见伍妍无动于衷，便选择了主动出击。
“没什么大事。普普通通，但是也在进步。”她故意模棱两可地答道，好让归若漓找不到接下来的话题。
但这对归若漓来说还是小场面。她只停顿了片刻，随后便一笑，顺利地又带出了一个话题：
“那很不错，我为你高兴。在冀云里训练总是很辛苦，但也是苦中有乐。那么——山河队在队伍重组后有什么打算吗？”
“这事我做不了主，但听队长的意思接下来大概是考虑开始正常运转，我也不太清楚。”
幸好这样双方都暗藏锋芒的对话并没有持续太久。伍妍很快解决掉了自己碗里的粉，以回宿舍为由暂且失了陪。
————
“唉哟，谷谷，要我说还是你们山河的宿舍得劲儿啊。跟星级酒店似的，高档！这床真大啊，估计得有200x100吧，宽敞不少。现在能盛得下我的单人床真不多了。”
104宿舍里，聂明四仰八叉地躺在谷瑶的床上，伸了个懒腰。谷瑶则在床下的桌上复习经济培优课的笔记，顺手还开了罐青梅酒喝着。
“是不错，但估计比不上你夏训的时候住的宿舍吧。我有好几个月不在山河，但夏训的一大批新闻我都可关注着。”
“夏训嘛……我睡的双人间，和琦琦一屋。那边地儿不算小，配置也还行，就是感觉少了点学生宿舍的温馨。不习惯。”聂明头枕双手，两脚往掀开的床帘外一搭一翘，“而且夏训营可有一批不好亲近的家伙，有时候也有点儿无聊。”
“和谁，黄琦？”
“不然还有哪个琦琦？你俩应该算熟人吧。”
“不算，打过几场比赛而已，没怎么多说过话。初雯和她熟点，俩人同一个高中的。不过有她这人在你还没得聊？说不定是你太闹腾了点。吵闹过头的人也有概率不合群。”
“才不嘞，我这么受欢迎。不过我说，有的路在向前延伸时就注定是孤独的。但路只能走一条啦，总不能一直回头，怀念怀念还是行的。呐谷谷，下次和我一块去夏训营吧？我会努力和主教练推荐你的。来来回回也就一个月，费不了你多少时间的，怎么样！”
“我不打算进国家队啊。”谷瑶嘀咕道，“我八成是会接手家里的公司。没办法，我是个利欲熏心的家伙，没有那么纯粹的梦想。”
“别这么说嘛，人生在世谁不是利益至上的？梦想，其实也是自身的直接利益，都没什么区别啦。想让世界和平，也是从和平主义者自身的利益角度出发的。”
“……这倒是没错。”
这时，宿舍的门稍动了动。滴的一声，伍妍刷了房卡，推开了门。
聂明循声往门口暼去，见来者是伍妍便连忙收腿坐直，期待地往下伸着脑袋。
“嗨嗨，小黑蛇～中午好。等你好久了，欢迎回来！不对，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呢？小彩云和小兔子不是和你一块儿的吗？”
而伍妍一回宿舍就看到聂明以一种奇怪的姿势倒在谷瑶的床上。她先是在原地愣了会儿，上看看下看看，接着，选择沉默地过转身。
“啊呀，戒指——我的那个戒指！别忘了啊小黑蛇。就是那个银色的——”
“什么戒指，平时你脖子上挂的那个？”谷瑶放下手里的书，抬头向聂明空荡荡的脖子瞅瞅。
“Yep！不过现在因为一些小意外落到了小黑蛇的手里……”
伍妍在书桌的小收纳柜里翻找了一小会，摸出了那个银色的戒指。聂明见此眼睛一亮，一溜跑下上铺的楼梯闪到伍妍的跟前，伸出了两手，乖乖做出捧着什么的姿势。不过伍妍倒没有选择直接把戒指还回去，只是从收纳柜里挑出一根足够长的粗黑绳穿在了戒指上，又巧妙地卷绕几下，固定住戒指，将它做成了一条像之前一样能挂在脖子上的项链。
“喏，给你。”
伍妍将它递了过去，但又在聂明伸手准备接过时突然缩回手，把戒指藏到了背后。
“现在不行。好歹对跟踪我的事情有点愧疚感吧。我记得，你说能补偿我是吧。做什么都可以？”
伍妍纯金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对方那双曾让她恐惧的绿色眼眸——当然，她在提条件。
“我拿着没用，但你需要这个，只需要我手里的这个。那就给我开点报酬吧。如果我满意了，那么之前你和我的账也可以一笔勾销，跟踪狂学姐。”
得到这样的答复让聂明有点意外。
“好啊，小生意人～”她应允道，又扭过头去偷偷和谷瑶嘀咕两句。
“和你真像，商人头脑。”
在被谷瑶照着后腰来了一拳后，她老实了下来。
“好吧好吧……小黑蛇，你想要点什么？只要是我有的都能和你做交换哦。”
“当真？”
“嗯哼，只要你别狮子大开口。记得，人心不足蛇吞象！”她爽快一笑，“想要我的限定签名照也行，免费赠送……开个玩笑，你要做一口吞掉大象的小蛇，还是咬死了异星球旅客的毒蛇？都好，但都没什么益处吧。一口可吃不成个胖子。”
“我知道。不用说这些没用的，我只有一个要求，而且对你来说轻而易举。”伍妍板着脸，“你答应的话，东西事后立刻就还给你，我不食言。”
“OK，成交。说吧，想要点什么好处？谷谷就当公证人好了。”
聂明搭上谷瑶的肩膀，朝伍妍勾勾手指，询问着她的意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