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七点,一通来自山河大学招生办的电话把我从梦里踹了出来。
“您好,笔试编号为HB00002的伍妍同学,请问您今天上午九点有时间吗?这里是山河大学招生办,计划于今日上午九点整于石家庄市S大厦1401间进行对您的面试。希望您准时到达。若有特殊情况需延期,可以现在向我校提请。要补充的一点是,如果您通过面试,录取通知书面试后即发。那么您这边还有什么问题吗?”
“啊……嗯,没有问题。”
今天,我要去参加山河大学的面试。
“伍酱,穿得这么正式呀。”看着我换上了白衬衫又系起领带的暮云打趣地揉乱了我的头发,害得我还得重新再梳一遍。
“嗯,我通过笔试了。上午九点要去面试。”
“这么早吗?我这边的短信告诉我是下午五点。汶仔刚才也给咱发了消息,她是下午四点半。我俩可以一起去咯~”
“你们的通知是短信发的?”
“嗯,短信啊。”暮云点点头。
“我这边是直接打来了一通电话。”
“待遇这么高?他们不会看上你了吧!”
“什么叫看上我了啊,你说话能不能严肃一点,笨蛋...”
我们三个人都通过了笔试。而且暮云以522分的成绩极限卡分过关,小汶昨晚也在在微信上和我们报出了她的成绩(548分)。
这下我们都暂时安全了。但在第二关通过后,还有更困难的最终boss关——面试。所以,我们还不能完全松懈。
“别紧张哟,伍酱。咱在家里做好午饭等你凯旋而归呢。”
暮云握住拳头,看样子是打算和我碰碰拳。我回应她,也伸出自己的拳头和她撞了撞。
“我会尽量放轻松的。”
“我相信你哦,中午想吃啥呀?”
“嗯…我要吃炒洋葱。”
“没问题,交给咱吧~”
她留给我一个明亮的笑容,这让我舒心了不少。
八点四十五分,我踏入S大厦,从大厅乘电梯直达14楼。在挂着1401号牌的房间外还有三四个人穿得很正式的年轻人在长椅上等候着,应该是同来面试的学生们。我们在互相问候过后便问起彼此的笔试编号。按号码顺序列队后,我站在了队首。
嗯?没有00001号么。
虽然有些疑惑,但当面试人员叫到我时,我还是第一个走进了1401间。
1401间里的布置陈设并没有非常特殊,几乎就像偶尔在电视剧里会见到的面试间场景一样。坐在里面的面试官一共有五位。我拘谨地小步迈进,规规矩矩地坐在了房间中央面对着面试官们的一把椅子上。
面试官中有三位看起来都还很年轻,都坐在旁侧。坐在正中间的是位头发已经花白的棕西装男人,照理来说,他应该就是主面试官了吧。这位主面试官在核对过我的个人信息后便对我和蔼一笑,开始了他的询问。
“你就是HB00002号伍妍同学吧?我们对你的笔试成绩很满意。”
……说实话,我稍微有点不安。他们会不会对我期望太高了啊。
好在他们询问的问题并不难。我首先回答的是关于我的受教育经历和个人经历的一系列问题,当我提及我在高中所受的一些歧视压迫与不公平对待时,主面试官连连摇头。我还以为我说错了什么,一时无助地愣在原地,惊慌得快要晕过去了。谁知下一秒他却愤懑地捶桌开口道:
“真不像话!”
“……嗯?”我有点没反应过来。
“吕教授,麻烦冷静一点,你这样会让学生以为你在指责人家的。”他身旁一位穿着黑西装的中年女性音量有点大地同他耳语着。
“噢噢!对不起啊,没有说你不好的意思……请继续吧。”这位主考官挠挠头,尴尬地向我道歉。
接下来的几个情景类问题我也对答如流。我猜这些问题是为了考验我的为人处世——题干听起来就像我在网络上见到的那些各大公司的面试题。虽然并不完全相同,但都有类似之处。
我原本以为我在人生长远目标上的迷茫会让他们对我的印象分直线下降,但事实居然并非如此。主面试官很耐心地询问我当前感到迷茫的原因,还假设出很多情景,并询问我在这样的条件下会如何选择自己的前进方式。
“你有点紧张吗?没关系,我们并不急于寻找那些早早定下人生目标的学生。很多不幸的学生们先前都是被学校和家庭完全封闭着的,他们不清楚外界的情况。只按照当前是否有人生规划便评定一个人的能力太局限了。”
主面试官向我解释道。
“人的目标,通常都是被当下所限制的,但能力却很少受到身周环境的影响。”我一顿,“如果贵校确实这么认为……我想我很荣幸自己今天能坐在这里。”
五位面试官几乎都面露喜色,不约而同地点头认同着什么。
“那么最后一题,也是最重要的一题。伍妍同学,你认为,进入山河大学会为你带来什么?”主面试官满怀期待地直视着我。
我沉思了片刻。
“大概是翅膀吧。”
“翅膀?”主面试官的表情有些失望,“你为什么这么认为呢?”
所有的面试官都放下了手中的笔,将目光投向我。现在1401间内的气氛很严肃,我能察觉到这是一个决定我的面试结果的重要问题,我必须谨慎回答。
“贵校面向山河四省招生,用意不正是如此吗?你们要面试的学生应该绝大部分都来自于方才我所说的这种环境吧,和我类似的人应该还有千千万。”我不紧不慢地阐释着,“但是天才生在哪里?天才可不会在北上广深每天凌晨自动刷新。难道是因为不被看见,我们就要被埋没么?这个世界允许那些出生在枝头的鸟儿展翅高飞,却忘了还有破壳于地面的鸟儿。我们也许能飞翔,可也许究之一生也只能抵达枝头的高度……如果贵校真的能够改变什么的话,就请给它们更强壮的翅膀。”
“正是如此,我们的校训便是‘给梦想以翅膀’。”另一位戴眼镜的年前男面试官开口。
“是啊,我们这些平凡的学生,也需要翅膀。我们没有被主流应试教育所接纳,但这其实代表不了什么。‘如或知尔,则何以哉’的话,但愿有人可以向我们询问。明明我们当中也不乏有目的有决心的人,但我们却没有一丝希望。我想,培养人才不仅是在为社会投资,也是在拯救更多的人才,创造更大的社会价值。人类的命运需要人类自己改变。”
我希望我没说错什么话。
五位面试官稍作交头接耳。
片刻后,主面试官从他面前的会议桌上取下一份档案,依次地传给其他四位面试官手中让他们各自填写了些什么,最后再交回到主面试官手中。主面试官也抬笔进行填写,最后再在卡纸的下方盖下了印章。
“综合笔试与面试,再考虑到校方对你的考察与评价,我们一致认为你是个可塑之才,HB00002号的伍妍同学。我代表山河大学全体师生恭喜你通过面试。”
他将自己手中的档案与一份天蓝色的录取通知书一同郑重地交给了我。
“至于专业,我们会在七月四日统一组织线上填报,学校相关部门也会在学校官网上提供专业选择指导人工咨询服务。那么,愿你自山河展翅翱翔。”
我接过了这份将彻底改变我的一生的、分外沉重的录取通知书。
复杂的感情突然击中了我——不,并不是突然,那只是积攒已久的情绪终于爆发了而已,最终冲垮了我的理智。
我忍着眼泪向面试官们鞠躬致谢,走出了1401室。
在门外等候的面试者们见我出来,纷纷涌向了我。
“怎么样,他们会问什么?”
“有几位面试官在里面?”
“你通过面试了吗?”
“你手里的是录取通知书吗?!”
我吞下自己的兴奋,耐心地为他们一一解答,然后,骄傲地亮出了我手中的录通知书与个人档案。
这时我才发现,在我的个人档案上有一处用中性笔填写的分数栏:
——HB00002 伍妍
个人品德与素养:83分优秀(A级)
个人理想与才能:99分极为优秀(A+级)
高考文化总成绩:597分(史地政)
综合评价:创新与领导型人才
特此予以录取
录取号:HB0001
面试官:吕文斌(HB-01A区)
校方意见:S* 校方意见审批人:杜鹤
——山河大学招生办
一切都美好得像是梦一样,太多的幸福填满了我,我像是充了气的气球一样轻飘飘的,似乎下一秒就要飞走了。
我做到了。
这好像是上天唯一一次对我公平。
伍妍,你终于……被人看到了吗?
我的心几乎要因为这强烈的情感而破裂了。
那天晚上我们第一次去了海底捞,大吃特吃以庆祝三人的面试成功与最终录取。
小汶甚至给我们订了个小蛋糕,海底捞的员工还以为我们当中有谁过生日。在问清我们是在为通过山河大学的面试庆祝时,员工们不仅热情不减,还为我们送来了特别的祝福和精致的小礼物。
饱餐后,小汶还凭着目前我们中唯一的成年人的身份领着我们到了KTV。包间里炫彩的灯球闪得我有点头晕。
她们两个疯唱了一个多小时,而我只在最开始时唱了首舒缓的歌,其余时间便只是安静地在沙发上软软地窝着,跟着她们轻轻哼唱每首歌的调子。
十二年读圣贤书的碌碌无为之苦如今终于是有了个终点。
接下来就允许我们尽情去设想未来吧。
还有……父亲。
如今他又作为光般出现在了我的脑海中。
我好像可以去追逐自己的梦想了,父亲。
你一定由衷地为我感到高兴吧?
接下来,我便要走向未来了。
话虽如此,到第二天的训练时,朱丽教练面对着热情地向她分享面试结果的我们也哭笑不得。
“三个人都被山河录取了吗?那我这可是带出了三个未来可期的对手啊,山河队可也曾经是省内强校啊,劲敌啊,劲敌!”
“但是您现在还会教我们的,对吧——?”小汶楚楚可怜地绕着她转圈,“对吧?对吧!”
“嗯?”暮云倒是疑惑地歪歪头,“为什么是要说曾经是,现在已经不是了吗?”
“据说她们从去年省赛落败后便一蹶不振,队伍彻底分崩离析了,现在的情况也还是未知,所以我不能妄下定论。好了,小汶,别把你自己转晕了,训练肯定还会继续的,起码直到我们计划的结束日期前都不会停。”
朱丽教练伸手按住转得有点刹不住车的小汶的肩。
我有点在意朱丽教练的话。
山河队“分崩离析”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是因为队内矛盾吗,还是省赛失败的打击?又或者是因为外界的压力?在我升入那里后它还会像这样支离破碎吗?我在那里又会面对什么?
对未来的不安与焦虑缚困着我,我则尽力让它们不干扰到我的分析与训练。
在球场上必须时刻集中注意力才行。
但即便如此我仍能感受到有什么正在暗处盯着我,观察着我。
那个人……恐怕已经这样坚持观察我数天了。虽然按理来说应该不是流氓或者变态,但这种目的不明的注视还是让人觉得不适。我仍旧很在意。那双眼睛似乎正在拼命的看着我的球术与分析,贪婪而入迷地欣赏我还拙劣的技术。
“伍酱?伍酱!你怎么啦?刚刚托球时你走神咯。”
直到暮云走过来捏了捏我的脸,我才回过神。
刚刚那球我托慢了,暮云没能击准,扣球被对方那名高挑的金发副攻手拦了回来。
“感觉有点奇怪,似乎有什么东西一直在盯着我。所以有点分心……”
“盯着?应该是看台那边零零星星的观众在看你吧。别太紧张嘛,以后要是打比赛的话也是要被很多人看着的哟?”
那不像是个普通观众投来的目光。我尚有疑虑,但并没有再开口。
过了不久,那人的视线渐渐从我身上挪开,强烈的压迫感也终于不再覆在我的心头,我松了口气。
在我如释重负地暼向身后副一馆的看台时,一双绿色的眼睛在我的视线内一闪而过,只留下了那眼眸中的玩味与危险感。
是他,一定是他。
我不知道那是谁,但冥冥间我认定,总有一天我会再见到“他”的。
在下定决心后,我重新将自我全部投入训练中。
如果山河的校队已支离破碎,那就以重组它为目标而前进吧。
加油。
时间总是过得很快。有时候不经意间回头,才发现自己已经走了很远。
七月已至,转眼便到了我们的告别之日。
“山河见呀,暮云云,小小妍!”
“山河见哟,汶仔!”
“有缘赛场上见。冀云可向来不会手下留情,我们的目标是全国总冠军,可不会认输哦。”朱丽教练在向我们道别时也留下了这样的狠话和别样的祝福,“暑假开心,希望再看到你们时我会感到惊喜。”
停靠在站的公交车装载上了归来的我与我的梦想。艳阳当空,明媚而闪耀。这些年来一直笼罩在我心上的阴暗似乎也渐渐消散,从此之后我的人生会大不一样吧?
也许未来有一天,我也有机会成为站在正规赛场上的一员,拥有自己的背号,属于一个让我自豪的队伍。
一定会有机会的。
我抚摸着手中山河大学的录取通知书,用指腹摩挲烫金的校徽——书籍、山川与河流在其上图案的形式交汇。
我轻哼着某个不知名童谣的调子。暮云坐在我的身旁,听得很入神。不过多久她便靠上我的肩头,在午后明媚阳光的抚摸中浅浅入睡了。
我很幸福地笑了,侧着脑袋与她靠在一起。
现在我要给出答复了。给过去的痛苦答复,给我的梦想一个答复。
我要让梦想,真正地化作现实。
“咱妍妍考上的是山河大学?哎呦喂,那可了不得!咱家里人可真出息了。快吃快吃,这都是大姨二姨三姨请你的,想吃啥咱还点!这顿你就管吃就行了,咋能委屈我们的大状元呢!”
大姨差不多快把饭桌上的排骨和虾全倒我这里来了。
“唔,唔……”
吃不下了。
家里的亲戚都太热情了点。她们虽不常听说山河大学这座学校,但在百度过后便个个惊讶的掩不住嘴了。回到家后,我被热情他们过头地请了一顿又一顿,一周下来就胖了三斤。
不行,光长胖可不行,我的训练可不能断啊。饭桌上的我暗暗起誓,一定要在上大学前蜕变成一个优秀的。
我们县里没有排球场,连新建的体育场上也唯独没有排球场的影子。无奈之下我网购了一架便携式球网来练习,父亲当年就是用这样的球网和他的球友们在广场上训练的。
凑合凑合吧,总比没有要强多了。
七月中旬的某天,早上七点半,我还没睡醒,正迷迷糊糊着。敲门声冰雹似地砸在我家的门上,将我和母亲都吵醒了。
母亲赶在我之前开了门。等我下床后从卧室内偷偷探出头想去了解外面的情况时,便在客厅内看见了两个熟悉的身影正喝着我母亲倒来的茶。
严校长和赵副主任。
“我们也是了解到伍妍同学被山河大学录取,才过来想带她拍张照,登在我们一中的学校公告栏里,对学生们起激励作用,再鼓励新生报名。”严校长假惺惺地笑着,“不知道孩子同不同意?”
“稍等啊,我去问问她吧。”
“不同意!”我在母亲进门前咬着牙走出卧室。
“不同意?我们可是一大早就——”臃肿的赵副主任眼看着将要发怒。我可太熟悉她这副表情了……毕业之后,我还时常会在噩梦中看到她这张脸。
“可是什么?蹂躏了一千多名学生整整三年吗?难道你们觉得你们对我有什么恩情吗?这里是我家,对我不礼貌就请出去。”
我毫不客气地对着两个往日威风神气的领导指责着,做着我想了整整三年的事情。
“你,你——”
“你们说先苦后甜,我却像奴隶一样苦了一年又一年。看吧,这头发,满意了吧?!这不是你们给我留下来的好东西吗?明明说了已经没有必要再给高三这么多条条框框,你们还是不顾我的意愿拿起剪刀就乱把我的头发变成了这样又碎又缺块的样子,还挺自豪?而且,颜色!我说了多少次我的头发天生就是这样,你们一个个装聋装到底是吧?轻生和被逼出了心理问题的全部回家反省全部劝退,这样你们的学生就都乖乖听话乖乖运转了,是吧?”
“你们到底对不对得起学生?扪心自问,真的好意思说对得起吗?我从来都不愿意当面和你们闹这通事,不是为了平平静静的过三年是为了什么?是为了当你们的奴隶吗?我不难受吗?你们就知道说学生矫情,但如果你们从这世界上消失,我真的,我真的在G县一中找不出一个不会因此更幸福的人,明白吗?”
我完全无法控制我自己的愤怒。
所有的所有,都在这一刻爆发。
“——听完了吗?听完了就给我滚,永远都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
鬼使神差地,但或许也只是因为我的自我意识终于出乎他们意料地觉醒了,我将惯于施展淫威的这两位,彻彻底底赶出了我的世界。
自那之后,我再也没见过他们两个一面。
在那之后,我和暮云在暑假的剩余时光内相伴旅行。在青春最自由最灿烂的这两个月里,我们去了很多地方。
坐在盛夏时节青岛的沙滩上,海风拂面。耳畔的浪声与鸥鸟清鸣让人惬意,我在将沙滩炙得滚烫的烈阳下享受着手里蓝莓味的刨冰,感受着炽热与冰凉碰撞出的海洋气息。
“伍酱,你会游泳吗?”
暮云好奇地伸手划划岸边的水。
“大概不会吧,小时候去过游泳馆,一米三的水就快把我淹晕了。”
“欸~那是因为伍酱不够高吧?”
“...你能不能给我闭嘴。”
我有把刨冰扣在她脸上的冲动。
“我倒是会游泳啊,不过好像是无师自通的。我八岁那时候,我爹想丢了我这个赔钱货,就把我扔到县里那水库里了,结果当天晚上我愣生生游回家咯!”她说着便爽朗地大笑起来,“嘿,走,咱们再去小摊上逛一会儿吧?我也想吃点冰冰凉凉的东西了。”
她总是以这种轻松的口吻说一些极为痛苦的往事,却很少流露出悲伤或痛苦的情绪,也从不希望我替她担心。
我知道,她其实并不怎么关心自己的过去和未来。从这一点上来说,她应该和我是完全相反的人才对。
但我们偏偏因为不幸而走到了一起。
我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就这样轻轻牵起了她温热的手。
海浪如同大海的呼吸般,温和地冲拂过脚踝,海风偶尔吹起短裤的裤边。
沙子里零零星星地藏着贝壳,我以收集它们为乐,当做回忆珍藏。沙滩上的人形形色色,却同样是在各自寻找着各自的美好。
远在海岸线几十米外的一抹金发飘扬,那美妙的颜色如洒满沙滩的阳光般灿烂,我不禁看得有些入迷。远远地,那人不知怎地发现了我,向我的方向转过头,怀里似乎还有条黑白色的幼犬。我有些尴尬地微微一笑,很快收回了视线,继续与暮云并肩漫步在被海水浸湿的柔软沙上。
海蓝色的青春像烟花般绽放在我长大成人前的最后一段假日里。
“Hi汶仔,晚上好啊!”
暮云在这时打通了和小汶的视频电话,顺便娴熟地勾住我的脖子把我揽到她怀里,让我也出现在了镜头内。
“晚上好哦!等等,你们这是在哪里?海边?!”
“我们在青岛!海边真的很好玩啊,这边好多烧烤店呢,咱玩得可开心啦。”
“出去玩居然不带上我?大坏蛋,我也想去海边玩!”
小汶在屏幕的画面里对着暮云连连出击,一拳接着一拳,似乎很是不满。
“下次有机会的话,我们一起出来玩吧。”我在屏幕这端像这样轻轻安慰了她一句。
“呜呜——小小妍最好啦,一言为定哦!我会从现在就开始准备最漂亮的泳衣的!”她满眼都亮晶晶的。
“等等等等,咱可没说以后不会和汶仔你一起出来玩呀,咱也超好才对呢。”暮云也不满地插了几句进来。
......
吵吵闹闹的夏天,就这样在不经意间,从指缝里流走了。虽然无法挽留,但我们也是时候该向前看了。
现在我能真正地做自己了。
我是…一名从衡水制度的高中毕业的二传手(是的,我决定好了!尽管二传手是个需要身高的位置,但我相信自己可以做好的),即将在这个夏天结束后升入山河大学。
我将只会是我,将再也不会是别人的工具。
我们一定会走下去,会走得很远的吧。
毕竟她已经和我约定好了,她要扣我托的球,要一直都能扣我托出去的球。
要一直……一直都一起向前走。
八月下旬,炎炎夏日渐渐消逝于初起的秋风中。再坐上前往市区的公交车时,已经到了我们的梦想起航的时候。
这一次,我们的目的地是山河大学。
“我们出发吧,伍酱!”
“嗯。”
这一次,就真的要去往梦想的起点站了。
公交车上,我用手指卷着自己终于渐长的发丝。啊,我的人生中好像从来没有哪一天是比今天更让我感到兴奋的……
过去好像已经变得非常非常遥远了,现在我所向往的只有未来。
是啊,梦想本就并不现实。可说连触碰与追逐都没有勇气的话,那梦想就真的会失去它一切的价值了。
所以,让我听到那属于梦想的真实的声音吧,就由我来支撑起我们的梦想吧。
到了鼓起勇气起飞的时候了。
伸出手吧,跃过网的边限,去证明你自己吧。那可能是现实的终点,但不会是梦想的终点。
我们来了,山河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