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饭后，李世民意兴阑珊的打发了众人，独自在甘露殿沉思，他在想到底该不该舍了张亮，或者是直接和五姓七大望族的人翻脸呢？
“哎，卢家虽然没了，但是卢家人之前走的一步好棋，甚得人心啊，这个时候朕若是不为卢家人做主，恐怕于天下人不好交代。”
“张家本就有异心，早除之早快，可张亮之后，还有谁人能担此重任和望族的人作对呢？刑部赵坤乃废物一个，户部刘政会，只爱财，恐被人收买利用，不可信任。”
李世民现在心中很是矛盾，除了张亮便能化解此事，但是他这边却无人可用，而且还会寒了寒门一派的心。
可要是不除张亮，朝廷争斗必然愈演愈烈，甚至可能会直接逼反五姓七大望族的人，如今天下虽然明面上安定，但是实则暗涌流动，不可轻易生出事端。
前不久幽州之战，才过去几日，大唐的损失也还没有回复过来，李世民也没有那个胆子敢真的逼反五姓七大望族的人。
“如今究竟该当如何是好？化解矛盾是不可能的，可是不化解，那也是不行的。”
就在李世民为难的时候，宦官走了进来，道：“陛下，程咬金求见。”
“程咬金？他来做甚？他不是没有圣旨连门都不肯出的人吗？让他进来。”
李世民更糊涂了，程咬金怎么会来？虽然他有着武将最高职位，但是平时可是连大门都不出的人啊。
“老臣拜见陛下。”
程咬金带着张文茂走了进来。
李世民却看向了程咬金后面的张文茂，道：“张爱卿，你怎么来了？”
张文茂看了看四周几个李世民的侍卫，想了想，也知道这些侍卫肯定对李世民百分百忠心耿耿，便开口说道：“陛下，臣请罪。”
“请罪？张爱卿，黎黎姑娘的事情，朕没有想过追究，只是汝南公主那边，你才应该去请罪。”
李世民对张文茂的确是仁慈的很了，这个时候了，居然还有心和他开玩笑。
“陛下。”张文茂摇了摇头，道：“臣不是说这个请罪。”
李世民一愣，道：“那你是什么事情，还要像朕请罪？”
“卢家。”张文茂没有丝毫犹豫，果断的说道：“城外避暑山庄的卢家人，是臣带着人亲自去屠杀的。”
“混账。”李世民已经是暴跳如雷了，差点儿就直接蹦了起来，“你，你好大的胆子，你竟然敢知法犯法，做出这等，胆大妄为，天理不容的事情来？”
程咬金在一旁低着头，看都不看两人，就好像站着睡着了一样。
张文茂也不急恼，道：“所以臣来向陛下请罪。”
“好。”李世民起乐了，这个张文茂，居然还这么有理一样，道：“那你说，你想要朕怎么处罚你？六七十条性命，你说朕该怎么杀你？”
张文茂抬起头，看看李世民纠正道：“陛下，有二十二人，不是卢家的人，是长安城张二爷的人。”
“什么张二爷，简直是胆大包天。”
李世民不爽的呵斥道，也不知道他是说张文茂胆大包天，还是再说张慎几胆大包天张文茂看着愤怒的李世民，躬身说道：“陛下息怒，请听臣细细道来。”
“好，朕给你机会，让你说。”
李世民没好气的说道。
“多谢陛下。”张文茂再次道谢一声，继续说道：“陛下，卢家人罪不可赦，死了也是该死，臣也是为了天下人着想。”
“一派胡言。”李世民打断了张文茂的话，道：“若是卢家人被你杀害，传了出去，天下人的唾沫都能把你淹死，他们卢家人舍己为人，牺牲自己族人，救了范阳城满城百姓，这叫罪不可赦？这叫该死？”
张文茂点头，道：“是，这就是叫罪不可赦，卢家人明知道突厥大军前来，却不做抵抗，致使范阳满城被毁，这事情若是发生在被人身上，或许情有可原，但是他们卢家，这事情就是不可饶恕了。”
张文茂的话，让李世民一时语塞，范阳虽然只是一小城，但是因为卢家所在，也是有兵力的，而且也可以坚守待援。
张文茂说的不错，卢家只要做了表率，四周城池必然派兵来援，只因为他们是五姓七大望族中的卢家，门生故吏遍天下，能让地方兵力不援助函谷关，就不能让地方兵力援助范阳城吗？
“陛下，而且据臣所知，攻打范阳的兵力并不多，若是卢家在范阳抵抗，函谷关也不会遭受如此大难了，所以卢家乃是逃兵一家，甚至差点儿让长安城，让皇宫都遭受大劫，他们难道不该杀吗？”
张文茂沉声问道。
李世民对这个问题，实在不好做出肯定的回答，而且他们站在朝廷的角度，可以这么认为，但是天下人绝对不会这么认为。
李世民做出的决定，也一定要天下人认可，所以这个决定，李世民此时根本就没法做出来。
见李世民不说话，张文茂再次说道：“陛下，卢家人乃是五姓七大望族，臣斗胆直言，别说卢家人，就是五姓七大望族的所有人，都该杀。”
程咬金终于抬起头来了，还缓缓的转过脑袋，深深的看了张文茂一眼，活了这么大岁数，他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胆的嗯。
什么卢家人胆大，哪怕是五姓七大望族的人加起来，程咬金都绝对比不过张文茂此时的狂妄了。
人家五姓七大望族好歹有狂妄的本钱，程咬金真的很想问一句，你特么凭啥？还有老夫带你进宫，你特么不是坑我程家么？
“住口。”
李世民呵斥一声，不让张文茂继续说下去了。
其实这个时候，李世民听的暗暗发爽，但又有些心惊肉跳，同时又有些热血沸腾，杀光五姓七大望族的人，这也是李世民一直想做而又不敢做的事情。
甚至说五姓七大望族的人该死，都是李世民想说而又不敢说出口的话。
“张文茂，你杀了卢家人，其余六家岂会善罢甘休？”
李世民又问道。
张文茂耸了耸肩，道：“陛下，人都是长安城张二爷杀的，他的属下尸体都在现场，一看便知。”
“你这是嫁祸？”
李世民不以为然，这种事情谁做下来，都不敢把己方的尸体留在现场吧，这不是摆明了赤裸裸的嫁祸吗？
张文茂轻轻一笑，摇头道：“不是嫁祸，张二爷昔日向卢家提亲，想要迎娶卢家的小姐卢心月，不过被卢家拒绝了。”
李世民不屑的道：“就为了这个杀人，天下人会信？”
张文茂道：“信，为何不信？现在卢家小姐卢心月，就在张慎几的府上呢，而且据臣估计，张慎几应该刚刚才爽过，他就是去强抢美人，才杀了人家一家的。”
李世民嘴角抽了两下，呆呆的看着张文茂，程咬金肩膀也抖了抖，拼命的压制自己抬头看张文茂的冲动。
至于四周几个侍卫，无不敬仰的目光看着张文茂，高人啊，啥叫高人，这才叫高人啊。
杀了人家全家不说，还把人家的女儿送给要嫁祸的对象，偏偏那嫁祸的对象，还会美滋滋的接受，殊不知已经落入人家的算计之中了。
佩服，佩服啊，几个侍卫目不转睛的盯着张文茂，暗道难怪人家只是个县令，就能把公主迷的神魂颠倒了，这都是有原因的啊。
“陛下，臣斗胆一问，张慎几每年搞那么多银子，都花在哪儿去了？”
张文茂再次问道。
李世民继续沉默，花在哪儿去了？花在拉拢人手的上面去了呗，要不然朕能容许张慎几存在长安城作威作福？
不过李世民也知道，张文茂问的，肯定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张家人有异心这事情，现在却不能直接说出来。
否则灭了一个卢家，就要把寒门首位的张家给灭了，那可是得不偿失的事情，到底人家还剩下六家，而且还是警惕万分的六家。
“陛下，臣提议，现在派北衙的人，去张慎几府上，直接抓了张慎几，城外卢家的事情，便可解决。”
张文茂提议道。
李世民狠狠的等着张文茂，道：“你杀了人，嫁祸给张慎几，你竟然还想要朕帮你做这些事情？”
程咬金和那几个侍卫，也是心中感到万分的不可思议，这要求也，太离谱了吧，你要是一来就咬定张慎几是凶手，那还好说，现在你这不是摆明了当着陛下的面，要欺君吗？
李世民心中也是愤怒不已，张文茂这还真的是赤裸裸的欺负他，真当他这个皇帝好欺负不成？
张文茂解释道：“陛下，臣对汝南公主一片赤诚之心，对陛下也是忠心耿耿，臣心中早就把陛下当做了自己的岳丈大人，当做了自己的父亲，所以任何事情，臣都不会隐瞒陛下，臣之所以敢这么做，是因为臣绝对不敢欺骗岳父啊。”
张文茂悲戚的上前几步，瘫坐在地上，撕心裂肺的吼道。
程咬金再次忍不住抬起头来，骇然的看着张文茂，他真的很想一巴掌拍死这个混蛋，岳父是你叫的吗？特么我们还在面前呢。
张文茂本来瘫坐在地上的时候，几个侍卫想要去阻拦，但是听了他的话后，终究还在停止了上前的动作，呆呆的看着张文茂。
李世民也惊呆了，深吸几口气才平复了心情，今天这事情，他也知道，必然会传到李丽华的耳中，那李丽华岂不是更要被张文茂感动了？
所以李世民觉得，就算不想替张文茂擦屁股也不行了，否则李丽华岂能罢休？若是再把自己的公主搅和进来，事情可就要闹的更大了。
良久，李世民才开口问道：“张爱卿，你的意思是，城外避暑山庄的事情，其实真的是张慎几做下的？”
这么一问，在场的人都知道李世民的意思了。
张文茂也是松了口气，道：“不错，的确是张慎几做下的，臣亲眼所见，他抓了卢家的小姐卢心月。”
“嗯。”
李世民淡淡的道，意思是让张文茂继续说下去。
张文茂毫不犹豫，开口说道：“陛下，张慎几不过是御史张大人的义子，此事张大人应该并不知情，所以臣建议，暂时只拿张慎几询问。”
李世民想了想，道：“今日之事，所有人都不准和外人提及，否则便是欺君罔上，唤尉迟宝林前来。”
一个侍卫匆匆去了，剩下的侍卫脑袋有些发懵，最后张文茂和李世民的几句对话，让他们心中浮现出一个词来：赵高，指鹿为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