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沅月与李辰郢对视一眼，二人点了点头，表示知晓。“狄大人，请吧。”李辰郢伸手示意狄广仁上前查看。

狄广仁走近井沿，俯下身来，仔细观察片刻，回身对衙役们道：“你们去把它捞上来，切记，不可破坏尸骨。”

“喏。”衙役们应了声，便准备行动。

枯骨很快便被打捞上来，放置在木质担架上，摆在偏院的地上。

蓝沅月趁机观察了在场的每一个人的表情。只见，李蕴昌、肖尹、陈充三人皆面色阴沉，尤其是李蕴昌，那双狭长的眼睛透着几分凌厉的光芒；肖府管家面色发白，双腿不停地打着哆嗦；肖夫人与一众京城贵女则面色苍白，嘴唇颤抖着，俨然一副受了不小惊吓的样子。

“呕——”王慧娇忍不住干呕起来，捂着嘴巴，强忍着恶心感，她还从未见过如此可怖的东西呢。一旁的章颐见好友如此，瞪了她一眼，有些嫌恶地取出丝帕，掩住口鼻，后撤了一步。

“抬走吧。”李辰郢紧皱着眉头，一挥手，衙役们便迅速抬起了担架，用一块白布盖住枯骨，抬回大理寺。

“肖侍郎。”李辰郢看着一众惊魂未定的宾客，问道：“不知这桂花宴可否继续举办下去？”

“不、不必了……”肖尹擦着额头上的冷汗，目光游离不定，显得有些心虚。

“肖侍郎莫不是害怕了？”蓝沅月开口道。

肖尹的一张老脸立刻变得通红，急到：“本官岂会惧怕一具尸骸？”

蓝沅月转过身，面对一众面色各异的宾客道：“人死则神灭，既然各位与此人无冤无仇，就更不必惧怕什么鬼神之说。”

肖尹听了这番话，怒道：“郡主此言是甚意思？”

蓝沅月淡淡一笑：“字面意思。”

李辰郢瞥了他一眼，道：“清纹说得也不无道理。本王亦不信那牛鬼蛇神一说，既然肖侍郎已经开口了，那本王与清纹就先告辞了。”他拱手道。

话毕，拉着蓝沅月的手，离开肖府，登上停在门外的马车，朝蓝府驶去。

“呸。”看着蓝沅月与李辰郢离开的背影，陈充狠狠吐了口唾沫。

宾客渐渐散去，只留下李蕴昌、陈充与肖尹三人，站在原处，神色阴郁难看。

肖尹看了看李蕴昌，道：“太子殿下，我们……”

“走。”李蕴昌点了点头，说罢，便领着二人，离开了肖府。

“爹，我们会不会……”陈充看向肖尹，一脸的担忧。

“闭嘴！记住你现在的身份！”李蕴昌呵斥道，“今天的事，谁也不许告诉别人！”

翌日，下了早朝，李辰郢匆匆用过早膳，便直奔蓝府。

“参见昭王殿下。”蓝国公夫妇见李辰郢，便连忙上前迎候。

“免礼，本王今日来访，是与清纹有事相商。”李辰郢道。

“殿下请坐。”蓝夫人迎了上去。“清纹在练剑，请殿下稍等。妾身这就去灵泽院唤清纹出来。”

“岳母不必麻烦。”李辰郢微微摇头，“本王就坐在厅堂里等她即可。”蓝夫人点了点头，“殿下请喝茶。”李辰郢端起茶杯，轻抿一口。

“陛下把枯井白骨一案，委托于殿下，想必是对太子一派已经有所怀疑了啊。”蓝国公叹息一声，“这事件，牵扯到朝中大员，殿下要小心为妙。”

李辰郢放下茶杯，淡淡一笑，“岳父大人放心。”

片刻，蓝沅月才匆匆赶了过来。

李辰郢道：“本王此次来，除了寻你，还带来了一个消息。”他顿了顿，说道：“父皇已令本王与大理寺少卿狄大人一起调查此案。”

……

三日后，聆雨楼一层的雅间中。

蓝沅月与李辰郢坐于桌前，用着早膳，谈论着枯井一案的进展。

“枯井里打捞上来的枯骨，是一位男子，推断日期大概为三年前。据狄广仁分析，此人并非失足坠落。”李辰郢坐在椅子上，一边喝着热茶，一边淡淡道。

“可有发现什么能证明那人身份的物件？”蓝沅月吃着小馄饨，含糊不清道。

李辰郢轻咳两声，道：“只在井中发现一块刻有异形字体的木牌，当时应是压在那人身下，这才未被凶手发现。”

“哦……那可有苦主前来辨认？”蓝沅月咽下最后一个馄饨，胡乱擦拭了一下嘴角，随口问了句。

李辰郢拿起帕子，轻轻地帮蓝沅月擦拭着沾染汤汁的嘴角。“没有。”他淡淡道。

蓝沅月通过雕花木窗，看向外面的街道，只见，一个商人模样的人一路狂奔，撞到了正走出门外的唐掌柜的身上。

“哎呦！”被那商人一撞，唐掌柜手中的账簿脱手飞出，摔倒在地。

商贩神色匆匆往前跑，却被唐掌柜绊了一下，也跌坐在地。

蓝沅月和李辰郢一同走出聆雨楼。

“唐姨，没事吧？”蓝沅月上前，扶起唐掌柜。

商贩这才捡起一旁的账簿，递给唐掌柜，作揖道：“唐掌柜，真是对不住……”

李辰郢望向商贩，皱眉道：“你为何如此慌张？”

商贩闻言，赶忙跪倒在地，诚惶诚恐道：“参见昭王殿下、清懿郡主。实在是小民有要事在身……”

“何事？”李辰郢冷声问道。

“今日一早，小民照常……”商贩深吸一口气，道。

“说重点。”李辰郢不耐烦道。

商贩吓得全身一震，连忙道：“是是是……小民……小民在城外清河中发现一具女尸……刚刚报了官。”

闻言，李辰郢与蓝沅月对视一眼，立刻上了马车，赶往澧都城外。

澧都城外的清河畔，早已聚集了不少围观百姓，议论纷纷。

蓝沅月和李辰郢下了马车，围观百姓自觉让出一条路来，二人来到清河岸边，便见狄广仁正蹲在地上，检验着那具泡得发胀的女尸，仿佛并未发现身边负手而立的李辰郢。

衙役见李辰郢过来，正欲出声行礼，却被李辰郢制止了。

片刻后，狄广仁才站起身来，自然，看见了立在一旁的李辰郢与蓝沅月。

“参见昭王殿下。”狄广仁施礼道。

“死者是何人？”李辰郢道。

“是户部侍郎陈充之妻——杨氏。杨氏的身上有几道伤痕，但却是自己跳河而亡。”狄广仁道。

天空一个闷雷响起，闪电划破天际，周遭的树叶沙沙作响。

蓝沅月抬起头来，凝望着远处的垂云：“真真是风雨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