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北市的夜
李桓萧斐走进刀匠的打铁室，还是和那天一样的情形，他们夫妻两在屋内辛苦铸剑，看到两个大人物又来了，刀匠依旧沉稳的打铁，夫人赶紧擦擦手上前迎接。
刀匠夫人：“二位贵客是来取宝剑的吧？请随我到正堂。”
萧斐看了一眼一脸平静的李桓，果然是他的手笔。
重新走回到正堂，刀匠夫人从带锁的柜子里取出一个很大的盒子，里面正是李桓专门给萧斐定制的剑。
夫人将盒子双手奉上，李桓接过之后将它交到萧斐手上。
李桓：“试试可还称手？”
萧斐亲自打开盒子，不过数日，秦师傅精心为他量身打造的利剑展现在眼前。
他手上感觉重度刚好，剑鞘做工精细，抽出剑来一道反光折射在脸上，确实是一把难得的宝剑。
萧斐一个眼神，李桓就知道他很喜欢这件礼物，自己也满意的笑了。
萧斐：“这就是那日你拖了很久的缘故？”
李桓：“想送你礼物很久了，一直想不到送什么会合你心意，你还能用的上的。那天不是看你对秦师傅的手艺很感兴趣，所以就请他特制了一把专属你的配剑。要回益州了，有把称手的剑用来防身，也能让我们安心些。”
李桓是想问他，可还喜欢这份礼物，终究还是忍住了。
萧斐将剑收好，眼里只有他。
萧斐：“有心了，我很喜欢。”
李桓眼底的遗憾散落了一地，刀匠夫人看了觉得气氛都变得伤感起来。
刀匠夫人：“这把剑倾注了我家相公很多的心血，见二位如此满意，我们夫妻俩也就心满意足了。”
李桓：“有劳秦师傅和夫人了。我们就不叨扰了，告辞。”
刀匠夫人：“二位慢走。”
向来人流量就稀少的北市，李烨完全被萧嫣牵着鼻子走，这么听话都快不认识他了。
他走在她身后，萧嫣边走边想事情，想的出神也不知道要去哪儿。
要说他们最常来的，肯定就是东市了。地段繁茂，好吃的、好看的、好玩的，包括都城当下得热潮全在那儿。
要说北市还真没怎么来过，走在街上人都碰不到一个，真的要无聊死了。
李烨先注意到了绿衣飘飘，与北市画风格格不入的翩翩公子。
他们三个不是三生三世注定的孽缘吧？在哪里也能碰上？
萧嫣也发现了江珩，不自觉的停下脚步。李烨上前一步，将她的手搭在自己的手腕，然后继续往前走。
走近了，江珩也看到了他们两。话别了商户，主动走过去和他们两夫妻打招呼。
江珩：“好巧，在这里也能遇见二位。”
他的精气神都回来了，而且看起来更加的稳重了。
李烨看了一眼萧嫣的反应，接着回复江珩。
李烨：“确实挺巧的。江兄今日怎的有雅兴到北市来？”
江珩面色平静，对李烨也没有之前敌意那么大了，大概是真的放下了吧。
江珩：“家父出远门了，这北市的铺面金每三年一缴纳，我是来收租的。”
李烨：“哦，原来如此。”
江珩：“二位又是怎么想起到北市来小逛？没记错的话，今日不是王妃回门的日子吗？”
原以为他收敛了，没想到这小子还是惦记着萧嫣。
李烨假笑。
李烨：“这不是爱妃说其他地方都逛遍了，唯独北市没怎么来玩过，这才来一睹为快。”
说着李烨又把萧嫣往自己身边拉近了一点，眼神暗示她配合自己。
萧嫣本能的有些抗拒，却又不得不好好配合他，因为两个人之间已经达成了协议，她不能做不遵守规则的那个人。
萧嫣眨着眼睛，嘴角笑的很生硬。
萧嫣：“是…是啊。”
看着他们恩爱的模样，江珩心里难免不快。若不是他李烨横刀夺爱，现在站在萧嫣旁边的人应该是他才对。
江珩：“既如此，江珩便不打扰两位了。告辞！”
萧嫣目送他离开，李烨挽住她的手拽到自己面前。
李烨：“就这么舍不得你的旧情人？”
他的语气像是真的生气了，萧嫣用力挣脱开禁锢。
萧嫣：“落井下石很好玩吗？”
说完大步流星的走了。
望着她决绝的背影，李烨还真有些怀疑她是不是真的能够放下江珩。
已经接近半晚时分了，集市上人头开始涌动，四人都默契的来到了东市。
萧斐李桓和以前一样在茶楼的包厢内喝茶，萧嫣和李烨还在街上漫无目的的游荡。
看来萧嫣是真的生气了，李烨在思考要用什么办法哄她。
他追上她的脚步，主动凑近。
李烨：“还在生气？”
萧嫣看都没看他一眼，冷着个脸继续往前走。
李烨：“别生气了，我带你去个地方。”
还没等萧嫣同意，李烨拉起她的手就跑。
两人穿梭在人群中，少年的脸上洋溢着年轻活力，散发出自由肆意的气息，她的裙摆随着吹过的风飘动，头上的步摇沙沙作响。
辗转，李烨带着萧嫣来到位于东市边界的请愿树下。相传在这里许愿特别灵验，姑娘家求姻缘，富贵人家请平安，就连秀才来了都能高中状元。只要请愿者亲手书写字条系上，诚心祷告，情缘之树就会保佑他心想事成。
萧嫣早就知道情缘之树的存在，只是她信佛不信命。父亲从小教导她和哥哥的，命由天定，但人定胜天，命运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
求个平安福以得心安什么的她还是愿意的，但若说这姻缘，她还有什么可求的？
在给惊喜这方面，李烨是真的不如江珩，马屁永远拍不到点上。
记得从前他不说擅长，但对哄小姑娘这件事，也不至于这么拉胯啊？
到底是萧嫣成长了，看透了人性也看穿了李烨，无论他使什么招数，对她都是毫无波澜。
李烨看出萧嫣兴致不高，还强行拉着她过去写心愿。
说什么也不能白跑了这么长一段路啊，萧嫣还是写上了。
李烨率先写完，拿在手上晾干墨水，主动靠过去看萧嫣在写什么。
知道他肯定会好奇，萧嫣故意挡住不给他看。
萧嫣：“心愿叫人看见就不灵验了！”
李烨无奈又倔强的不肯让步。
李烨：“谁稀罕替你看…”
不出意外的，周围请愿的人好像认出了他们。
市民一：“你看你看，那个人是不是勤王殿下啊？身边那位，想必就是新婚的王妃吧？”
市民二：“可不就是嘛！传言殿下和王妃两人早就私定了终身，勤王殿下还说此生非萧家大小姐不娶呢！”
市民三：“之前以为传言不可信，今日得见，殿下和王妃果然恩爱。”
市民二：“就是就是。我看呐，殿下对王妃是真的情根深种，眼神都舍不得离开王妃片刻呢！”
他们的反应萧嫣早就习以为常了，这些话前世也没少听见。
她和李烨被人传颂的爱情故事，无论何时听来都是这么的讽刺，直戳她的脊梁骨。
卖花的小女孩守在失明的母亲身边。
小女孩：“母亲，有钱人都信这个吗？”
失明的母亲扶着棍子，笑着摸索到女儿的小脸蛋。
小女孩母亲：“是人都有可望不可及的心愿啊！穷人求钱财，富人求平安，有钱人家的小姐要姻缘，生病的人求康健。人不同，求的也不同。”
小女孩：“我明白了。那我也要每天给母亲请愿，求您的眼睛能复明，这样您就可以看到我长什么样子了。”
母亲又摸摸乖巧懂事的女儿。
小女孩母亲：“母亲的眼睛生下来就看不到了。我从未见过这世间的颜色，花草树木，天空和云。母亲以为只要平安，其他的不必太过强求。上天让我拥有了你，就是对我最大的恩赐，母亲别无所求，只愿你平平安安的长大。”
小女孩抱抱母亲安慰她。
小女孩：“母亲不要难过，以后我来做你的眼睛。我会好好的长大，会去很多地方，见更多的人，看很多好看的天空。等我长大了，您想去哪里我们就去哪里，我把看到的都讲给您听。”
母亲留下了感动的泪水。
小女孩母亲：“晴晴真乖。”
萧嫣想把字条挂的高些，奈何够不着，李烨早就挂好了，主动过来帮她。
李烨：“可要本王帮你？“
萧嫣才不要他帮忙，踮起脚尖努力的系上树枝。
一股温热的气息从身后传来，李烨牢牢的贴在她背后环抱着她，高出她半个头，伸出手帮她压下枝条。
萧嫣转头，他们之间的距离从远处看和亲在一起没什么区别。
李烨：“挂吧。”
他身上的气味，眉间的那种松弛感，笑的那样鲜活，萧嫣贪婪这一刻的李烨，是她年少喜欢的少年模样。
略施小计萧嫣就被自己迷住了，李烨自信的托住她的手系上字条。
晚间的风来的正好，萧嫣额间的头发跟着她的心一起被吹乱。
字条随风飘扬，上面写着天道轮回，得偿所愿。
李烨想为她拨开发丝，被回过神的萧嫣躲开。
萧嫣：“谢…谢谢。”
李烨笑着收回了手。
李烨：“你对本王除了谢谢，就不会说别的了吗？”
萧嫣整理着发丝，掩饰慌乱。
萧嫣：“殿下还想我说什么？”
李烨：“罢了…本王有的是时间和耐心，让你了解我。”
小女孩走到他们身边。
小女孩：“哥哥姐姐，买簪花吗？是我母亲和我一起做的，很便宜的。”
李烨的视线成功被转移。
李烨：“好乖的娃娃，小妹妹你多大了？”
小女孩奶呼呼的声音回答。
小女孩：“哥哥我今年七岁了。”
李烨忍不住伸手捏捏她可爱的小脸。
李烨：“你这一筐簪花，哥哥都买了。”
李烨从怀里掏出钱袋子，从里面找出些碎银子给小女孩。
李烨：“放好了，别丢了。”
小女孩双手接过零零碎碎的银子，笑的很甜。
小女孩：“谢谢哥哥姐姐。祝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从小在集市里长大的孩子，见惯了外面的人，早早学会了生存之道，知道嘴甜讨人喜欢。
李烨：“去找你母亲吧！”
难得见李烨对别人这么温柔，声音都轻轻的。想起他平躺在自己腿上，说想要一个女儿，那时萧嫣只觉得他是嘴滑故意那么说的，毕竟哪有男子头胎就想要女儿的。
现在再看他，裴氏失去孩子的时候，他是真的很难过吧。
转身对上萧嫣凝聚的目光，他笑的很灿烂。
李烨：“我给你簪上吧！”
今天在李烨身上看到过很多次从前的他，萧嫣明知不可以还是不自觉的陷了进去。
她好好的站着，让李烨插了一头的簪花。
她上手摸摸，这也太多了吧！
开心的抱怨着。
萧嫣：“谁簪花插的满头都是啊…”
李烨一脸无辜。
李烨：“我不是瞧你带着好看，就寻思着多戴点嘛！”
小女孩牵着失明的母亲过来了。
小女孩母亲：“这花簪的越多，福气就越多！贵人的福气还在后头呢！”
萧嫣仔细一看，小女孩的母亲竟然是位盲人。
萧嫣：“谢谢夫人的吉言。”
小女孩母亲：“这簪花是好心的大婶见我们可怜，才教我们母女做的。值不了这么多银子，两位看着给点就可以了。”
小女孩双手奉还刚才的银子。
小女孩：“哥哥还给你。”
母亲摸摸女儿的头，笑的很和蔼。
萧嫣弯下腰，对上小女孩明亮的双眼。
萧嫣：“你叫什么名字呀？”
小女孩：“我叫晴晴！母亲说是晴天的意思。”
萧嫣接过她的碎银子，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