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梨被微生闻璟央求着一同打开房门的时候,还是被浓重的血腥气惊在原地,初梨看着床榻边双手颤抖的鱼岁岁,她整个人因为血液的流失而变得苍白,斜跪在地上双唇微张,喘着微弱的呼吸。
另一侧,许晏此刻终于恢复了平静,安谧地躺在那里。
微生闻璟冲过去捞起即将昏迷的鱼岁岁,即便心中怒火中烧,可依旧不能表现出来伤害她丝毫。
“总有办法救他的,你为什么非要走这么极端的方式呢?”
他扯碎衣角撕成布条,双瞳紧紧注视着少女的呼吸,手上的动作慌乱,即使已经尽可能柔和,可纤细胳膊上触目惊心的伤痕还是将他激出眼泪。
初梨的语气难得冰凉:“岁岁,我们救人的前提是得保护好自己的性命!”
鱼岁岁淡淡的笑被她逼出来:“我没事初梨姐……”
只是他们还未来得及将许晏身上的衣物更换好,少年就再次捶响了床板,短暂的平静再次被打破。
鱼岁岁顾不得身上的疼痛,爬到许晏身边,刚想着摸一摸少年的额头安抚他,却被许晏一下挣脱束缚抓住受伤的胳膊,好不容易止住的血再次淌落下来。
与此同时鱼岁岁和许晏身下闪烁出法阵的光芒。
那道男声再次响起:“我有办法救他,就是不知鱼小姐愿不愿意跟我们阁主做一笔交易?”
明明初梨和微生闻璟离那两人这样的接近,却仍旧阻止不了他们的消失,房间里零星的血渍和凌乱救治的痕迹被一瞬抹去,就好像他们并没有在这个房间里发生任何的意外情况。
幽暗潮湿的地宫,云雾缭绕馨香四溢。
许晏被控制着闭着眼悬浮在空间里,鱼岁岁身上的包扎也被替换成了洁净的纱布,她暗自轻笑一声,盯着身上被活血染红的纱布明白了他们的意图。
她撑着身子站起来,眼看着正坐上的人站起身,云雾缠绕起许晏将他惊醒,血红的双眸盯着面前的少女,朝她龇牙。
虽然知晓许晏一定会有这样失控的呈现,可真正见识到又是另一种感触。
隐乌阁早就将许晏折磨得千疮百孔,若是没有复仇的毅力,许晏或许早就故去了吧。
许晏就这么被反派控制下去,他们在给许晏吃到苦头之后会给他解药吗……
鱼岁岁不敢保证,她不敢相信反派的信用。
即便明了许晏到结局依旧会活着,甚至和鱼稚生死纠缠,但现在依旧会因为通晓这个既定人生角色的悲惨童年经历而感慨,鱼岁岁拍了拍膝盖上的湿沙,抬头向着座位上的人开口:“你们想从我这儿得到什么?”
“若不是用许晏做诱饵,我们还真不知道原来鱼小姐这么有利用价值。”座位上的人放下翘起的二郎腿,身体前倾单手撑着下巴,饶有兴致地盯着傀儡许晏,“你应该早就发现了你自己血液有点特殊了吧,隐乌阁的降术是出了名的无药可解,若是你能在我们这把你身上的秘密揭开,我们就放过许晏,怎么样?”
“我不同意,你们就不救许晏了吗?”鱼岁岁眼中闪过一丝阴戾,“我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的筹码,但许晏可是能给你们做不少事,你们想要除掉我,不就是一件顺手的事情吗。”她嗤笑,受伤的双臂环抱起来,整个人格外骄纵。
当真是和许晏这厮呆久了,装腔倒是越来越熟练了。
“我们当然可以除掉你,只是许晏可以制衡你,同样的,你也可以制衡他,你们这俩人着实难缠。”
骗人。
他们连自己的人都能舍弃,怎么可能把她完好的留存,简直就是胡扯。
鱼岁岁在心中唤着佩剑,发簪隐隐震动。
不过她还未来得及出手,就被面前的人收走了武器。
琉璃剑在他手中展现,即便光线不明,依旧反衬着稀薄的自然光。
“你这佩剑倒是稀奇,这般脆弱的水晶石威力倒是不小。”他的手指摩挲在剑锋上,目光在整个剑体上流连,“你也不用想着能在我们这儿大展身手,许家这两兄弟交给你的招数我们尽数知悉,也就是说……你,不可能在我们的地盘上掀出什么花儿来。”
男人一个闪身冲到鱼岁岁身前,锋利的剑锋抵在少女脖颈上,血珠落在透明的佩剑上,衬得整个环上了淡淡的粉色。
从之前到现在,这个男人口头功夫到是说得一套又一套,可是真的动手了,竟只是让她出了点血,并没有他们所言的致命性。
她总感觉他们好像是在故意拖延时间。
“我可以答应你们,但你们记得自己找个容器装血……”
砰——
鱼岁岁的话刚刚落下,身后就传来了爆破声。
鱼岁岁往边上稍微闪了下,反观那些隐乌阁的人,他们竟没有丝毫的闪躲。
即便是在他们自己的地盘上也不应该这样淡定啊。
“岁岁——”
鱼岁岁疑惑转头,双眉蹙起,看着破壁而来的微生闻璟,他身后跟着的,是初梨和许珩泽。
“你们怎么过来了?”
“微生公子找到了隐乌阁的据点,我们一路摸过来的。”
他们隐乌阁藏身地这么大众呢,随便什么人问一问都能找到的?
鱼岁岁浑身起了一层冷汗。
如果不是反派特意泄露消息做的一个局,那就是他们身边已经被安插了眼线。
她走到微生闻璟身边,压低声音开口:“你带着初梨姐想办法找找,看看能不能找到傀儡香的解药,我在外面和他们周旋。”
话毕,两人身影缓缓分离,各自投入自己的任务中。
鱼岁岁眼见着许珩泽恢复了精神,也就顺带问了一嘴:“许大哥你们是怎么会中了他们的降术的?”
许珩泽也不是全然知晓,他似乎记得原先和许晏一块儿并没有碰见什么特殊情况,但一转头看见了被人偷袭的微生闻璟,他们追得不远,只是莫名被人从背后向着面部挥了几下,闻到了特殊的香气,再之后,他就不记得了。
他观察着地宫的环境,周边的烛火都以一种诡异的顺序排列,看着像是刻意布的阵法,屈起腿跃至空中将那术法一眼看尽。
许珩泽的脸色愈发难看,因为这个阵法是和客栈房间里相同的瞬移阵。
少年双眸盯着对面的人,配件举起毫不犹豫对峙:“尔等不知我上京许家是做何生计的,对一个柔弱的女子动手,成何体统?”
许珩泽将声音压低裹挟着威严,清隽惑人的脸庞上漆黑的双瞳反着光芒,“歪门邪道祸世,即便我许家倒下也必将尔等就地正法。”
面对许珩泽的挑衅,隐呜阁的人却反倒笑了起来:“歪门邪道?看来你们还是没搞清楚这祸世究竟是谁带来的。”
鱼岁岁心中升起不安,果然,地上又闪现着法阵的耀光。
她转头想去找微生闻璟有没有寻得解药,身后的人全身僵硬可双目却含着笑意,身上爬满了黑色的枯手,双腿已经被拽进地里。
这些是……失魂魄者?
“别着急啊鱼姑娘,还有更有趣的呢。”
她恍惚转头看见同样正在被吞噬的许晏,同生共死本就是肉身和魂魄共同的宿命。
“微生闻璟你这是在干吗?!”
鱼岁岁恨铁不成钢,她不明白为什么都这个时候了居然耍起了小孩子脾气。
微生闻璟手里化出一缕丝线绕在岁岁手腕:“岁岁,你会不会也有那么一点点会害怕失去我呢。”
岁岁真的被气笑了,扬着不解的笑意道:“你们没来之前我压根就不惧死亡,更何况是他人的命劫呢。”
她扯开受伤的纱布,丢出黄符,食指和中指并拢口中念着许家的法诀,如初遇日那般红色的荧线在空中缠绕落在纸上。
“梵火禀天,朱雀降——”
岁岁额间忽然闪了一下和许晏一样的花钿纹样,手中显出一柄火红的羽扇,扇面轻轻挥动,玄火肆意。
“你……你为什么能使火神的玄火?!”
地宫里的某个手下震颤着手,不敢置信地叫喊到。
“我有我自己的办法,你们管不着。”
鱼岁岁眼中闪烁着金色的光芒,犹如看垃圾一样的眼神看着震惊不解,慌乱逃窜的小喽啰们,一个抬手就将他们尽数收服。
当再次面向微生闻璟的时候,眸中的光芒更甚,但并没有跟他说话,单手插着腰弯下身子看着只有半截身子还在地面上的少年,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许是使用真神命招对蓝条消耗过大,鱼岁岁在搅乱地宫的秩序之后,两眼一闭不省人事。
隐乌阁的人见情况不妙自然是四处逃窜,当许珩泽和初梨再次着眼去寻找将鱼岁岁和许晏带到这里来的那个男人之时,他早就溜走了。
初梨将倒地的鱼岁岁扶起来,在少女身上看见了一个用来打小抄的符纸。
明明不大的区域却被密集的记下了能够帮她保命的术法。
上面的字并不是岁岁那娟秀而不失力度的字迹,
那是许晏特意誊写的。
初梨将那符纸扬起给许珩泽瞥了一眼后再次放进小姑娘衣物的内袋里,他们俩还真是心意相通,与其让心悦之人在自己的保护下成长,倒不如教她成长。
许晏的喜欢诠释在和鱼岁岁相处的细枝末节里。
微生闻璟摆脱枯手后默默地一点点爬出来,伸手探了下岁岁地鼻息才放下心来,瘫倒在火海里。
羽翎并没有因为战斗的结束而消失,反而是静静伏在少女身上,浅淡的红光笼罩,治愈着她大大小小的伤痕,以至于鱼岁岁提早了不少时间清醒。
“微生闻璟,找到解药没有……”
她虚弱的声音飘扬,羽翎尖端缀着尖利的金属薄片,正对着淡然失神的少年。
他的眸光流转对焦,金红色的火光模糊着视线,原先那抹自私消失,舔了舔干涸的嘴唇道:“抱歉……”
两个字一下断了许晏的生路。
岁岁捏紧拳头,刹那间打在微生闻璟脸旁的地面,滚烫的泪水滴在少年脸庞。
“为什么我救不了他……”
“为什么被下了降术的正好是许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