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川怜芽慢悠悠揣着手避开暗处的警察视线一路平安无事地溜到游轮上。码头本就风大,上了游轮之后风卷起单薄的布料,吹得呼呼作响。
不知道为什么,混□□的好像都比较喜欢穿黑风衣。除了自己,琴酒会穿,其他成员也会穿,还有横滨那群mafia也是,黑风衣简直就像是制服一样。
虽然貌美,但是很冷。
他双手捂在一起哈了口气,十个手指头冰凉,拿去冒充冰棍也绝对不会被人怀疑,雪川怜芽心里哀叹自己命苦。
不过话说,零酱现在应该睡得很好吧?那个药的药效似乎1g就能让人安稳睡上十个小时了,为了保险起见自己还多加了2g。
想起降谷零和温暖的咖啡店,雪川怜芽面上不自觉地柔和了些许。保持着这样的好心态,他迈着轻快的步伐回到琴酒身边。
零酱醒来后会很生气吧?哈,生气也没有办法啦。
船舱里两路人马正在对峙。琴酒和伏特加以及一些小成员站在右边,交易的另一方站在左边,两边的人都很谨慎,中间隔着在发生意外时足以立即逃跑的距离。
“货在这里,我们要的东西和钱呢?”对面那个胡子拉碴的魁梧壮汉冷声道。
琴酒漫不经心地插着兜,他的黑礼帽始终稳稳当当地戴在头上,灯光下他的身影被拉长,而伏特加站在他的身后,沉默着当一个坚实的保镖。
“赤霞珠,过来。”
他冲雪川怜芽招招手,语气随意又懒散。
“不要像唤宠物一样叫我好吗?”雪川怜芽板着一张脸。
琴酒懒得管他这些小脾气,也不会因此就改变自己对待雪川怜芽的态度。他闻言只是轻轻抬眸,嗤笑一声。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没听过这个道理吗?再说了,你们能保证这批货是完好无损的吗?”
交易最忌讳怀疑。
但交易中最常见的就是怀疑与背叛。
对面对此一点也不意外,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只是冷静地拍了下手让后面的跑腿把前面的一批货打开了一个,用行动证明这批货到底是好是坏。
“怎么样,这批货我是怎么接到手里的就是怎么运过来的,保证不会让你失望。”
琴酒微微勾起嘴角:“这是最基本的交易条件。”
“不是吗?”
雪川怜芽站在琴酒后面,和伏特加一样保持着能够最快反应过来保护琴酒的距离内。他对交易一点也不感兴趣,眼睛眨了眨,想着等降谷零醒来之后发现准备好的计划全盘崩溃会是什么心情。
不过这可怪不了我啊零酱。
雪川怜芽默默道。
对面不知道又说了些什么,两方在某个方面终于达成了一致,各退了一步来保证交易的完成。
“赤霞珠。”
琴酒又开始阴恻恻地叫他了。
雪川怜芽就知道琴酒把自己当做三百六十五天无假无休且好用的打工人,闻声只是嗯了一下,表示自己还活着还在还能打工。
“你来断后。”
啊,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事儿啊。
总是被琴酒当作好用工具人,不是在先锋路上就是在断后路上的雪川怜芽觉得自己这样下去迟早会英年早逝的。
但是他转念一想,本来就是要死的人了,还谈何英年早逝呢?这不是冷笑话么?雪川怜芽眼里透出些笑意。
和他一起被留下来断后的还有一些雪川怜芽有点眼熟但不多的人,他一律把他们称为工具人n号。
自己是头号打工人。
“大人,我们现在怎么办?”工具人里面冒出一个黑漆漆的脑袋,顶着一双熊猫眼问雪川怜芽。
雪川怜芽挑眉看他一眼,道:“怎么办?你问我吗?”
那个人猛地缩回脑袋。
当然是毁尸灭迹杀人灭口了啊,还要问怎么办?真是不合格。
他幽幽叹口气,看来这人也活不久了。
带着人马将留下的交易痕迹全部销毁,雪川怜芽站在船舱的外面吹着冷风。静谧的夜听得见海水翻涌的声音,手底下的人动作又快又轻。
又有一个胆大的冒出头来靠近雪川怜芽。这次是个红毛。
红毛的头发显眼,雪川怜芽看见他时不免多看了两眼,这两眼似乎给了红毛很大鼓励和勇气,让他现在怯手怯脚地靠近雪川。
组织里对于赤霞珠,有着许多传闻。
红毛想,但是那些传闻似乎都没有赤霞珠本人来得神秘而冷清。乌云下几乎看不清赤霞珠的脸,只能看见他瘦长的身姿以及耳垂上的一点反光。
“大人……”
红毛试探着开口。
雪川怜芽被风吹得瑟瑟发抖,他不用摸都能感觉到自己手脚冰凉。淋了雨,衣服也湿乎乎地贴在身上,这种感觉并不好受。
好想零酱啊。
如果零酱看到自己这副模样,一定会皱起眉头用温暖的干毛巾把自己像裹小猫一样裹起来然后放置在沙发上给自己倒一杯热水的吧?
然后自己就可以悠哉悠哉地捧着热气袅袅的白瓷杯,一边抿一口热水暖暖身子,一边正大光明地注视着降谷零。
哎呀,只是这么一想就觉得心情好多了!
“大人……”
“您看……”
红毛第一次开口没有得到回应,又坚持地叫了两声,才终于把看不出神游天外的雪川怜芽叫回了神。
雪川怜芽瞥他一眼,心里还沉浸在美好幻想当中:“嗯?”
红毛谄媚地笑道:“听说是您喜欢的玩意儿,您看……”
他递过来一个黑盒子。
雪川怜芽从容地接过黑盒子,右手打开盒子的按扣,哐当一声,露出里面蓝色的试剂瓶和注射器。
“哈。”雪川怜芽知道是什么了,“很用心嘛,这都能搞来,看来你的路子也不差。”
红毛陪笑了两声。
“不过嘛,”他抽出里面的试剂瓶,蓝色的液体夹在指尖,晶莹剔透,随着动作晃动而上下流淌。
“我可不吃这套。”
他微微一笑,然后在红毛尚未反应过来时对着人的眉心处开了一枪。
“讨好错了呀。”
对于自己如此轻率地夺取一个人的性命这件事,雪川怜芽最开始时还会感到愧疚和崩溃。
生命如此贵重,又如此脆弱。
“反正是坏人,零酱应该不会生气吧?我猜他不会的。”
雪川怜芽蹙着眉头自言自语。
枪响过后,红毛直挺挺地倒在地上,被雪川怜芽不耐烦地踢了一脚,因为他挡了路。
“喂,那个你。”他叫住一个没来得及跑出现场的工具人,让工具人把红毛丢进海里。
这种垃圾就不要用自己的手去搬来搬去的了,手也是有洁癖的。
工具人不知道几号唯唯诺诺地过来,唯唯诺诺地搬起红毛,唯唯诺诺地推下船。扑通一声,红毛就被吞噬在夜晚的海里。
“不错不错,好孩子!”
见到挡路石没了,雪川怜芽眯着眼很高兴,工具人见状却更唯唯诺诺了。
老天爷,赤霞珠本人不是说温柔和善吗!明明恐怖如斯啊啊啊! ! !
工具人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这是人面对未知恐惧的正常反应。
即使是黑_会_社也不例外。人都是会害怕的动物。
“好了,去和你的小伙伴们团聚吧。对了,让他们动作都搞快点,天亮以前,要结束这里。”
“是,听大人的吩咐!”
工具人拔腿就跑。
“跑这么快,一点都没有零酱可爱。啊不对不对,他们怎么能和零酱相提并论!雪川怜芽你脑子糊涂了吗!”
雪川怜芽裹了裹风衣,他抬头望了下天,发觉天色已经没有那么黑沉了。即使是个雨天,但雨停了,太阳也快出来了。
“我记得海边的日出是很漂亮的,不知道能不能看到呀。”
“零酱会追过来吗?算了,还是别追过来的好。”雪川怜芽用他最后的良心发誓,不让幼驯染看见自己的结局就是他最大的温柔。
他可是很有良心的。
被雪川怜芽心心念念惦记着的零酱睡得并不安详。降谷零梦到一片巨浪滔天的大海,风雨交加,白光如同利刃划开天际。
他孤身一人睡在摇摇晃晃的小舟上,不知道梦里这小舟是用什么材质做成的,这种恶劣天气没有被海浪掀翻也就罢了,居然还十分坚固,没有一点破损痕迹。
降谷零感慨梦果然是毫无逻辑的。
此时天空又是一道闪电轰然劈下,降谷零原以为这个梦只是没什么逻辑一点,结果在他视线范围的不远处看到一艘游轮。
游轮的船舱外面站着一个黑色风衣的青年人,隔着一段距离降谷零都能认出来这是自己要风度不要温度的幼驯染。
幼驯染在梦里也不听话,薄薄的风衣料子哪里挡得住这般大风大雨,湿透透的,全贴在人身上,显得那人更瘦了。
降谷零想要靠近一点,但小舟上没有木浆,全凭海浪拍打着前进。他心里莫名地发慌,张嘴就打算喊幼驯染的名字。
雪川怜芽——!
没有声音。
降谷零还没来得及思考为什么在自己的梦里自己说不了话,虽然有科学依据认为这是很正常的,因为你在梦里说了话可能你在现实里就会说梦话,但是这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就在降谷零张开嘴又闭上,心有余而力不足的这几秒钟里,那个穿着黑色风衣的幼驯染宛若羽毛,轻飘飘地落入了海里。
噩梦惊醒了降谷零。
他垂死梦中惊坐起,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是有原因的——他嘴里被人塞了毛巾。
什么人敢绑架他?这是什么时候了?他在什么地方?等等,不对劲。
降谷零忽然想起来自己“被绑架”前见到的最后一个人正是噩梦源头的幼驯染,也正是幼驯染给了自己一颗自制的不太甜的糖果。
“唔唔!唔唔唔! ! !”
如何让自己在被堵住嘴捆住手的情况下实现自救?这门课降谷零仍记得上学时期幼驯染还拿此开过玩笑说才不要自救,一定要等到同期找到自己。
感谢上苍,各路神仙保佑,降谷零的脑子清醒得不能再清醒,从前上课听过的内容清晰得不能再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