肚子吃饱了,小藏困意就上来了。
昨日一整天都没有困觉,今日为照顾随度又折腾去几个时辰,随度没醒时还能勉强撑一下,现在却再也坚持不下去。
小藏打个哈欠,走到那棵桂花树下,侧卧着躺下,瞬间就进入梦乡。
随度起身,远远看着桂花树下那个小小人影,竟与几日前自己才来此小院所见几无二致。
唯一的区别可能只是当时这小怪没有穿上衣服罢了。
一瞬间,随度有些恍惚。
小藏睡得正香,梦里正与十二打闹着争抢酸梅呢。
两蛇都被酸得愁眉苦脸,吐出舌头。
突然不远处抛过来一枚散发着异香的果子,正中小藏怀中。
小藏定睛一看,竟是香香果一枚!
霎时喜上眉梢,嗷呜一声。
小藏料定十二还从没见过这异果呢,正想拉着十二向他好生炫耀一番。
不料转身一看,十二竟不见踪影。
他不禁奇怪地“咦”了一声。
再将头转了回来,就看到了那个最近闯进他生活的男人,随度。
小藏恍然大悟,“是你给我的香香果!”
随度矜持地“嗯”了一声。
小藏突然觉得面前这男人真好,感激地看随度一眼,然后迫不及待地就张口要吃。
此前一直不动声色的随度突然伸手做了个阻挡的动作。
小藏奇怪地看他一眼。
随度却并不言语。
莫不是他也想吃?
是了!小藏以为想通之后立马动手,就要平分果子。
随度却又忽然出手阻拦小藏。
这可把小藏急得团团转。
怀里的香香果可望而不可及,他的口水吞了一波又一波,急道:“你到底想不想吃啊?你不吃我还想吃呢。”
面前的男人似乎笑了一下,好在终于开口了,“你替我做一件事,这果子就都给你吃。”
小藏一口答应,眼巴巴道:“没问题!什么事啊?”
随度瞥一眼面前赤//身//裸//体//的少年,淡淡道:“我给你做了十件衣服,在河边那棵李树下,你去取回来。”
“啊?”小藏傻眼了。
一番天人交战之后,小藏终于还是忍辱负重地朝河边李树飞奔而去。
看到李树下果然有厚厚一叠衣服,小藏的心情很是复杂。
一半是喜,一半是愁。
最终,还是想吃香香果的心情占了上风,小藏朝衣服李树冲将过去。
可在他伸手就要去取到衣服时,李树上硕果累累的李子突然发难,噼里啪啦地砸到他的脸上、身上。
凉凉的,密密的。
小藏瞬间被砸懵了,反应过来大叫道:“别砸我,别砸我!我不吃你们!你们苦苦的,我要吃香香果......”
小藏终于被李子砸得睁开了眼睛。
才醒的他格外迟钝,懵懵的僵在原地好一会儿。
看看天,再看看砸在自己身上豆大的雨滴。
哦,原来不是李子啊。
再一眨眼,就自下而上地看到一个男人,是随度。
“还不起来?”与梦里一般的淡淡声线响起。
小藏这才如梦初醒一般,连连应两声,然后爬了起来。
他的发丝、脸颊、衣物都被雨珠侵袭,整个人看着有些湿漉漉的,多少有些狼狈。
“走吧。”随度并没有多看他,转身往土屋走去。
小藏还有点拿不准这男人的意思,一时并不动作。
“还不跟上。”
面前的男人在如烟雨幕中停下步伐,侧脸说道,声音被风雨冲散,显得有些飘渺。
“哦哦来了来了。”小藏愣了一下,随即冲了上去。
小藏大概天性不太爱记仇,虽说也没忘记自己没有屋子住的始作俑者其实就是面前抢占了自己房子的恶霸男人,但此刻被重新邀请进了土屋,竟十分记吃不记打地生出来一些莫名的感动情绪。
他觉得面前的男人其实好像还是挺不错的。
小藏朝随度的方向走去,笑眯眯道:“谢谢你。”
“............”面前小怪这一声毫无芥蒂的道谢,连随度这个纵横三界见惯世面的人也失语了片刻。
随度的视线在对面小怪弯弯的眼睫上停留一秒,而后迅速移开。
他不由得开始怀疑这小怪到底只是过于单纯,还是其实智商多少是有些问题。
“谢我什么。”随度没有忍住开口,“谢我允许你回自己的屋子住?”
小藏全然没听懂对面这一通阴阳怪气,含着笑意的眼睛睁大了点,认真道:“谢谢你让我不用淋雨。”
“......不必。”
小藏一边朝随度走去,一边继续解释道:“我最不喜欢下雨了,身上会变得湿漉漉的,我不喜欢。”
说着,他抓了一把自己有些湿掉的衣衫,眉毛不由自主地皱成一团,自言自语道:“今天更不舒服了,衣服湿哒哒的......”
想了想,他喃喃:“我先脱掉好了......”说着,便伸手开始动作。
随度眉心一跳,“停下。”
小藏被这突兀的一声惊了一跳,手上的动作也停滞了,抬起头,不解道:“什么?”
“不准脱下衣服。”随度眉头皱起,冷声道,“也不准靠近我。”
“啊?”小藏没在意后面半句,只听到随度不许自己脱衣服,指了指自己湿掉的衣裳,委屈道:“湿了也不能脱掉吗?”
“不能。”
“可是这样贴在身上很难受。”
“......”随度沉默一瞬,不懂对面这个小怪自理能力怎会如此糟糕,“你难道不能用灵力烘干么。”
小藏也不懂对面男人怎能如此奢侈,轻飘飘地就说出用灵力烘衣裳的话,忍不住睁大了眼睛,“那也太浪费了啊。”
顿了顿,又小心看着对面的脸色,小声怂怂道:“还是脱掉最方便了。让我脱掉吧。”
“......别撒娇。”
“嗯?”小藏无辜,“我没撒娇啊。”
随度瞥开目光,不欲跟面前的小怪多说,只冷冷道:“要脱衣服那你就出去。”
“啊?”小藏看看外面愈演愈烈的瓢泼大雨,心凉了半截,仔细考虑了会儿,权衡利弊后蔫蔫道:“那我还是留在屋里吧。”
不知是因为小藏进屋的时候雨的势头还不算太大,还是屋内相对而言算是比较暖和,又或者是因为小藏比常人更高一些的体温,总之小藏的衣裳并没有花费太久时间便已经大干了。
衣服干了,小藏身上舒坦了,由此心上的结缔也很快被抛开,小藏重新高兴起来。
他刚才是睡到一半被雨滴砸醒的,其实没有睡够,这个时候见随度并没有用床,便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朝着自己的小床走去。
“你做什么。”身后响起一道声音。
小藏这个时候屁股已经坐到了床沿,他揉揉眼睛,跟随度解释道:“我困,我还想再睡一会儿。”
然后就看到对面男人朝自己一步步走来,面色是连小藏都看得出来的不太好。
小藏不知怎么忽然感觉到紧张起来,口舌变得结巴起来,“怎、怎么了。”
“起来。”随度沉声道。
“嗯?”小藏懵了。
虽说随度并不喜欢与别人进行肢体接触,但面前的小怪实在是过于迟钝,随度忍无可忍,一把抓过小藏的手腕,将其提起。
小藏始料未及,手腕就被捏住了,被一道力气猛地提溜起来的时候甚至还没反应过来,于是差点撞进了随度的怀里。
“我不喜欢别人碰我的床。”随度冷冷道。终于开始明白,似乎若是不跟面前这毫无边界感的小怪讲明规矩,他便会一脸无辜无害地无休止地顺杆往上爬。
小藏被吓得呆了好几秒,“我我、我不知道......”面前的男人现在很凶,小藏几乎抖了抖,颤抖着声音问:“那我在哪里睡啊?”
“与我无关。”
“我、我,那我睡地上吧?”小藏看看四周,小心翼翼道。
江州瞥了地上一眼,“随你。”
小藏知道这大概是可以的意思了,动了动手腕,眼巴巴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随度:?
“你,那你能不能把我放开了啊......”小藏小声道。
随度这才意识过来,自己竟还握着对面的手腕,猛地丢开。
小藏一收回手腕,吓得赶紧找了个角落,怯怯偷偷看了会儿随度。
见对方没什么动作,才战战兢兢地躺下了。
等心中那一阵因对方过强的压迫感而生出的恐惧情绪缓缓散去,小藏才后知后觉地觉得不对劲。
什么他的床。
这床,不应该是自己的么!
刚才随度也说了这小屋本该属于自己啊。
小藏心中气愤至极。
这简直是鸠占鹊巢!
鸠占鹊巢也便罢了,关键他还那么凶!
小藏心道自己此前竟然还觉得这人不错真是瞎了眼。
大大地瞎了眼。
明明是一个坏男人。
一个坏得不能更坏的坏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