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明烨在江明熠的接应下,悄悄地溜回皇宫。
两人狗狗祟祟的回到兴龙殿,等他们一脚踏进兴龙殿,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就被眼前的人吓得差点丢了半条命。
只见明希笑眯眯地坐在椅子上冲他们挥手:“你们回来了啊。”
江明烨将江明熠挡在身后,扯了扯嘴角,勉强露出一抹笑:“妹妹,你怎会在此?”
明希的手指轻敲桌子,她笑眯眯地说:“皇兄不是肚子疼吗,我过来看看皇兄啊。”
明希不等江明烨开口,上下打量江明烨一番,她意味深长道:“皇兄肚子疼怎么不在寝殿好好休息?”
明希偏头看向躲在江明烨身后的江明熠,轻声问道:“小四,你不是说要照顾皇兄吗,怎么把人照顾到外头去了呢?”
江明烨和江明熠干愣在原地,绞尽脑汁的在想措辞。
明希看到他们那张憋红的脸,也不再逗他们了,轻声说道:“我从膳房带了些吃食过来,你们也饿了吧,快过来吃。”
江明烨和江明熠立马乐颠颠地跑过去。
明希从食盒中端出一碟熘鸡脯、一碟小糖窝头和一盘糟茄摆在桌子上,再递给他们两双筷子。
干了一番大事的两人此时也顾不上什么了,立马狼吞虎咽起来。
等两人将桌子上的食物吃得七七八八后,明希才轻声说道:“可有被人发现?”
明希的语气平常得就像是在问你们吃饱了吗,江明烨和江明熠两人一个低头埋头扒饭,另一个左顾右盼就是不看明希。
明希看着还在装傻的两人也不生气,就一直静静地看着他们,跟他们耗上了。
最终是江明烨耗不过明希,低头说道:“没有。”
明希好奇地问道:“你们怎么动手的?”
“那个五王子,大晚上的不待在住所,非得去逛夜市,然后还迷路了。”江明烨双手一摊,“这不是天赐良机吗,然后我跟林念就从背后套他头,揍了他一顿,我们见好就收,也没发声,所以他没发现。”
明希轻挑了下眉:“林念?他怎么也在?”
“!”意识到自己说漏嘴的江明烨,慌忙地捂住嘴,露出快哭的表情。
一旁的江明熠也颇为无语的看向江明烨。
明希看着还在掩耳盗铃的江明烨,没好气地说:“行了,别装了,你们是怎么勾搭上的?”
江明烨老实地放下手,嘀咕了一句:“怎么能说勾搭呢?明明是志同道合。”
明希:“......”这是重点吗?!
所幸江明烨也没让明希等,自己主动交代道:“我溜出宫后发现我不知道鞑靼使臣的住所,然后在我四处转悠的时候,恰巧碰上了刚好带将军夫人回府的林念,林念知道我在找鞑靼使臣的住所,就给我引路。”
“到地方后我们听到屋里传出巨大的争吵,我正想着要不要扮成小厮偷溜进去,谁知那个五王子换了身装扮,就去夜市瞎逛,然后后面你就知道了。”
明希此时只感觉额角在突突地跳,她本以为他或多或少会有些成算,没想到他竟然任何成算都无,不知道住处就敢单枪匹马的上门,这要是出事了还得了。
还有林念,她不信他会不知道江明烨在打什么主意,他不拦着就算了,还上赶着递刀子。
明希忍了又忍,哪怕知道江尧有派人暗中护着江明烨,但还是没忍住心中腾升的怒火。
她拉下脸,沉声问道:“你这算什么?有勇无谋?你怎么敢就这样溜出宫?要是出事了怎么办?”
江明烨被明希浑身散发着冷冽的气场给吓得呆愣在原地。
明希余光看到在一旁幸灾乐祸的江明熠,然后斜睨了他一眼,沉声说道:“还有你,小四,你是忘了你也是同谋吗?”
周遭的空气仿佛凝固一般,吓得江明烨和江明熠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嗝!”
一道意料之外的声响打断了这片宁静,同时也像一盆冷水一样浇在明希的头上。
明希吐出一口浊气,等心底恢复平静,才重新看向一直死死捂住嘴,但依旧有打嗝声不停的从他嘴里传出来的江明烨。
明希看着脸都憋红的江明烨,莫名的有些想笑,她拿起桌子上的茶壶给江明烨倒了一杯茶水。
江明烨拿起茶杯猛灌了几口,等缓过来后,才开口道歉:“妹妹,对不住,让你担心了。”
江明烨接着解释道:“其实我没想着一定要动手,我就是气不过,非得跟上去看看,没想到还真找到动手的机会,我和林念动手时也是很小心的,专挑没人看到的地方,而且只是打在皮肉上,也没真的把他打得缺胳膊断腿。”但是估计得疼上十天半个月的。
明希在心里松了口气,还好,还不算太蠢。
明希将目光移向江明熠:“那你这个同伙又做了什么呢?”
江明熠老实交代:“姐姐,我没做什么的,就是把守在大齐门的将士引开而已。”
明希疑惑:“你是怎么把他们引开的?”
江明熠一脸天真的说道:“我们都是老熟人了已经,我让他们把我新做的天灯从屋顶上、墙上弄下来就行,再加上当时正有不少人从皇宫里出去,然后让皇兄找准时机溜出去即可。”
明希:“......”明希一时之间不知道是该夸他有想法,还是该说他竟然能跟守门的将士混了个脸熟。
虽说明希对宴会上发生的事丝毫不在意,但他们两人为她打抱不平,明希心里说不开心是假的,同时担心他们也是真的,她也不会当着两人的面说些煞风景的话。
她轻笑了一声,认真说了句:“多谢皇兄和小四相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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鞑靼五王子耶力保机是可敦的儿子,在有强力的母族做后盾,他在鞑靼可谓是风光无限,万人吹捧,他也对此番来访大齐信心十足。
但没想到他竟然在大齐栽了那么大的一个跟头。
他在前方为鞑靼拼命谋划,但却耐不住有个蠢货在疯狂拖他后腿。
这番来访大齐的使臣不全是他的人,同时还有站在耶力宏那边的人。
等他从宫宴回来后,和使臣商讨接下的事宜时,双方意见相左,发生了巨大的争执。
最后攒了一肚子火的耶力保机气得睡不着觉,换了身大齐的装扮,就出门逛夜市,花花世界迷人眼,谁能想到他先迷路了不说,还被人套麻袋打了一顿。
关键是他还不知道是谁,这让他连找大齐说理的地方都没有!
因为在他来访大齐时,那个大齐大皇子就说过,让他们夜晚少出门,恐会遇上地痞无赖。
哪怕他怀疑是大齐故意动手报复也没用,因为人家有言在先,他不听劝是其一,他没看清对方是谁是其二。
所以他只能吃下这个闷亏。
这个闷亏他吃了,没想到更让他憋屈的事还在后头。
那个被俘虏的将领的身份并不简单,是他们鞑靼一个德高望重的部落首领的独子,他又必须把人赎回去。
大齐不仅拒绝了他们和亲的提议,还因为他们的将领在对方手上,在和他们谈判时处处落于下风。
但好在最后人是赎回来了,新的和约也签了,这次他从大齐换的物产也勉强能让鞑靼度过这个十年一遇的寒冬。
身心俱疲的耶力保机在拿到物产的那一刻,当即下令立马返回鞑靼,他是一刻都不想待在这里了!
御书房。
江明澜紧皱眉头:“父皇,就这样放鞑靼离开吗?”
江尧翻看奏折,随口说道:“不然?”
江明澜:“这次明明是他们挑衅在先,为何父皇不仅下令让谭泽把人放了,还给鞑靼能度过这次寒冬的物产?”
江明澜抿着唇,有些不甘心地说道:“父皇,难道不想拿回燕云州吗?”
江尧翻看奏折的手一顿,紧接着继续翻看奏折,不紧不慢地说道:“你想开战?”
“是。”江明澜爽快地承认道,“大齐已经不是十几年前的大齐了,如今大齐国库充盈,兵力强盛,正逢鞑靼遇到十年一遇的寒冬,他们的人和马匹定会锐减,这不正是拿回燕云州的上好良机?”
“兔子急了都会咬人,更何况是鞑靼。”江尧放下奏折,背靠龙椅,双手交握于腹间,面不改色地继续说道:“一旦开战就需要大量的兵力,但单现驻守北疆的将士是完全不够的,你是想调南方的兵力?”
江明澜颔首:“南方将士屡立奇功,其实力非同小可。”
江尧落下一句话:“南方的兵力不能动。”
“为何?”
江尧答道:“其一、倭寇不同于鞑靼,南方将领在南方是所向披靡、战无不胜,但在对鞑靼未必就能兵力全开。”
“其二、东瀛有变。”江尧将桌子上的一本奏折扔给江明澜。
江明澜一看奏折眉头紧皱。
江尧叹了口气,轻揉了下眉间,接着说道:“自朕登基以来一直实施的是轻徭薄赋的政策,国库能充盈是因为朕抄了那些贪官和逆贼的家产。”
“朕问你,一旦开战就要投入大量的钱财,当国库空虚后,该当如何?”再去抄人家产吗?
江明澜:“儿臣知晓,但如今大齐已回到正途,百姓也已恢复生产,轻徭薄赋也是时候该改了。”
江尧驳回他的话:“不行。”
“父皇!”
江尧看着眼前这个初露锋芒的少年,有能力有雄心,到今天为止他对江明澜还是满意的,但是在经过刚刚的对话,他意识到江明澜缺一样,为君者,至关重要的东西。
江尧手指轻敲扶手,陷入沉思,半柱香后他启唇:“你可记得朕年轻时是在民间度过的?”
江明澜疑惑江尧为何突然提起这些,但还是配合地说道:“儿臣记得。”
江尧站起身,走到窗边,看向远方,不疾不徐道:“如今你已年满十六,朕原先打算在下个月让你出宫开府,但现在朕改主意了。”
江尧背对着江明澜,淡淡地说道:“你习武多年,也有自保的能力,也是时候该出去看看。”
“去看看大齐的江山,还有大齐的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