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浅!”
解羽珩猛然坐起来,满头大汗,噩梦盘旋回放在脑海,盯着眼前的墙面,视线晕乎,耳畔是胸口扑扑直跳的韵律,不禁庆幸这只是个梦。
掀开被子爬下台阶,坐在椅子上,颤抖着手打开手机
昏暗的寝室只有这里一束光亮
梁浅和他的对话框还停留在三天前,他单方面说比赛他果然是第一。梁浅没回,眼神不禁发直,心不由自主越跳越快。
心脏越跳越快好像要冲破肉-体。
“羽珩,羽珩,解羽珩!”
解羽珩眼神慢慢聚焦看见寝室灯全开了起来,汪岳的手在他的肩膀上。
“羽珩,你怎么了大半夜坐在这里?”
张了张唇却发不出声音,猛然站了起来,推出了桌底的行李箱。抓起衣服塞了进去
“羽珩,你大半夜要去旅游,虽然我知道你刚获了奖但没必要这么着急吧,导员应该不会批吧,学分很重要哎。”汪岳也跟着蹲了下去抓住了解羽珩的手臂,解羽珩的手臂竟然在微微发颤“怎么回事?”
“汪岳我要去A市,你那个测绘的女朋友可以告诉我,他们在A市哪里拍摄吗?”
汪岳从未见过这样的解羽珩,脸色苍白嘴唇发着颤,看着解羽珩的眼睛安慰道“好,你等等,不要着急。”
手机亮着的屏幕一下子被人按黑。
屏幕变成一面黑镜,解羽珩看了上面倒映着自己急躁的神情。
坐在窗边,扭头透过椭圆型玻璃看到了一片蓝,闭了闭眼。
脑海里回荡着汪岳的话
“他们在A市雪山上拍摄视频。”
“都安全吗?”
“都安全下来了,马上就回来了,你不用怎么这么急。”
知道了答案,心却越来越快带着一阵阵刺痛,不知道为什么听见他们安全的消息,更加着急想要飞奔到这里。
踏出A市机场,拦了一辆车报了luck酒店,踏进出租车前抬起头看见了远方的雪山。
〔梁浅,我要见你。〕
。
“咚,咚,咚”
骨节分明的手敲击着岩石。梁浅垂在另一边的手里攥着个蓝色方盒。
身上到处缠着绷带,血还是止不住的从绷带中渗透,盯着昏黄的篝火,跳跃的火星一下接一下往外蹦。
从他掉到雪沟已经过了两天了,找到这个洞时晕倒在洞口,过了一夜,不得不禁叹自己命真大。
在洞里找到一些木棍和碳灰,也找到一个穿着棉服的骷髅架子。盯着他空洞的眼窝,鞠了一躬,脱了他的外套。
将木棍横竖交叠着,撕了一块棉衣夹着碳灰一起放在中间的洞中。
找了根强韧的树枝绑上鞋带、做成弓子,在弓上缠一根干燥的木棍,用它在一小块硬木上迅速旋转,通过摩擦冒出火芯,火芯点燃棉絮,冒出微弱的火苗。
额头上的汗珠沿着锋利的下划线滚进领口,伴随着身体回暖,他的头,腰侧,小腿,腾升起密密麻麻的瘙痒,看见旁边的氧气瓶上有块地方比较暗,按了按头,收回手看见指尖猩红的热血。
掏出绷带药膏,幸好多装了点食物,预估了一下应该还可以撑两天,路上都在做标记,陆辞秋发现他没回来会来找他的。
继而低下头继续翻找看见食物药品下颜色亮眼的方盒,微微笑了起来,握紧了盒子。
〔解羽珩在等他。〕
“你在等谁?”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穿透稀薄的空气,照耀在晶莹剔透的雪面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我来找人。”
老余看着这个年轻人,欣长挺拔,登山镜的镜面倒映着远方的山崖。
“爱人吗?年轻就是好。”轻轻吸了一口气,拍了拍年轻人的肩膀。
“朋友。”
“那这个朋友对你还挺重要的,山上这么多天的暴雪,凶多吉少哦,你怕吗?”
“怕,真的怕…”
“解羽珩!梁浅不会希望你上去的!太危险了!你没有经验!”陆辞秋冲过来拽住了正要上车的解羽珩“你跟我回去!你回去我去!我不应该让他一个人去的。”
解羽珩静静的看着陆辞秋,他裹着厚厚的棉衣,嘴唇发紫,苍白的脸上满是急躁和愧疚。
忽的想起来他刚到这里陆辞秋也是这样子
〔“解羽珩?”陆辞秋坐在酒店大厅透过重叠的人影瞪大了眼睛“你怎么来了!”
解羽珩打量着陆辞秋,他脸上还带着结块的水珠“梁浅呢”
陆辞秋猛然站了起来棉被从肩头滑落,他看着解羽珩手边的行李箱。
“他在房间”
“什么时候,不见的”解羽珩攥紧了手,手心渗出猩红的血丝。
陆辞秋看见解羽珩毫无波澜的脸却死死攥着行李箱拉杆的手道“昨天”
解羽珩猛的转头就走 〕
“这是他自己的决定。”
拽出自己的手,快步登上了登山车。
“他对你这么重要吗?”
解羽珩身着厚重的防寒装备,脚踏坚固的冰爪,手持登山杖,沿着蜿蜒曲折的山路缓缓前行。雪山的宁静与壮丽让人心生敬畏。
随着海拔的逐渐升高,空气愈发稀薄,呼吸变得沉重而艰难。每一步都需小心翼翼,以防不慎滑入隐藏的冰裂缝中。
看见他们队里一个人差点掉下去,心有余悸的拍着胸口。
看着那条细小的裂缝却久久回不了神
第一天无功而返。
在这片银装素裹的世界里,时间仿佛被拉长,每一秒都充满了紧张与期待。他们不时停下脚步,用望远镜扫描四周,希望能捕捉到一抹色彩的的踪迹。
第二天他们找到了到遗落在雪地中的旗帜。
“重要。”解羽珩不容置疑道。
陆辞秋看着解羽珩一张脸缩着,捧着杯热奶茶,眼眶发红“我们一定可以找到梁浅的。”
解羽珩抬眸看着陆辞秋微红的眼底,垂下眼道“嗯”
“可笑,羽珩啊,六天了,你还真是爱梁浅啊。”阴鸷的声音回荡在酒店的回廊。
解羽珩突然泛起一阵恶寒,走廊明亮的灯光都驱不走骨头里细细密密泛出的寒冷,他的脑里一阵一阵的响起警报,双眼犹如蒙上黑雾。
握了握拳,转身,对面的男人五官立体深邃,他的目光柔情似水,直勾勾地盯着着他,眼底涌动着浓重的情意没有一丝一毫掩饰,如海水般波涛汹涌,强忍着恶心道“龚鹏”
“怎么办,他是我亲手推下去的。”龚鹏一步一步的走着,看着解羽珩的拳头越握越紧,兴奋道“他掉下山崖,又滚进雪沟,啧,你没有看到太可惜了,你应该看看的,真的是美极了。你不是最喜欢看他吗?”
“龚鹏,这里有监控。”
走到解羽珩面前,手指轻轻拨弄着解羽珩的碎发倾身耳语道“哦,我胡说的,呵呵,你说他找到了个山洞,食物只够吃两天你说现在都第六天了,你正好可以去收个尸。”
解羽珩听见龚鹏在他耳边噗嗤噗嗤的狂笑了,喉咙间上涌着阵阵酸水,深吸一口气强行咽下道“他在哪里。”
龚鹏轻启唇呢喃般道“我不知道。”
“砰”
梁浅听见了锅碗碰撞声,有人要吃了他?
“小伙子,醒来了?你可真厉害这么点东西撑到现在。”
听到道沙哑的声音,睁开双眼,捂住腰侧慢慢撑了起来
这是一个山洞,洞口被绿色行军被遮挡,昏暗的山洞中只有篝火的炎光,雪水延着山洞上的钟乳石滴落在地面,有个头戴军绿色棉帽的中年人捧着大花杯在对面盯着他。
中年人看着对面这个面容憔悴的小伙子,强撑着起身,低着头,嘴唇微微动了动用略带低哑的嗓音快速说了一句“谢谢。”他的手在身上快速翻找着什么,好奇道“你在找什么?。”
热水被嗦了口
小伙子放弃了翻找可小伙子的眼底柔情似水,唇角也不由自主的上扬。
“我爱人送我的礼物。”
。
雪花在空中疯狂地舞动,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白网,遮挡了视线,让人几乎无法分辨方向,前行的每一步都异常艰难,脚下的雪地松软而深邃,解羽珩吸气了一口气喉咙带着冰冷的刺痛,而呼出的气息则瞬间凝结成霜,挂在鼻尖和睫毛上。
解羽珩他们经过异常猛烈的风雪,终于在几乎耗尽所有力气时,发现了一个插着红色三角旗峭壁之下的山洞。
快步冲了下去.
这个山洞的环境异常恶劣,洞口被厚重的积雪半掩,寒风仍能找到缝隙,如利刃般切割着每一寸空间,带着刺骨的寒意。洞内昏暗无光,仅有从岩缝中渗透进来的几缕微弱光线,勉强勾勒出崎岖不平的地面和参差不齐的岩壁。
山洞最右侧有一个穿着衬衫的骷髅,他的左前方有着一个梯形火篝和一条薄毯。
微弱的光线照亮了纯色薄毯上猩红的血迹
嗅见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潮湿而霉腐的气息,混杂着岩石深处释放出的淡淡硫磺味。洞顶不时有水珠滴落,发出单调而沉闷的声响
脚步踉跄了一下,快步走了过去,抓起薄毯猝不及防的看到了个方盒,暗红色的血迹交错在宝蓝色绒面上。
“砰”
老余看见前方的解羽珩双腿顿时无力,单膝跪在了地上愣愣的看着地上的方盒,唇角微微勾起,眼底闪烁着泪光,过度的紧张和疲惫使他的双手微微发着颤,嘴唇无声念叨道
“梁浅”
晶莹的泪珠从他弯起的眼角中滚落。空旷的山洞中回响着众人粗重的喘息。
。
“你们找到了吗?!解羽珩?解羽珩!”
解羽珩眼神慢慢聚焦看见了陆辞秋急躁的脸。
“解羽珩,你怎么了?脸上怎么这么苍白?!”
陆辞秋抓住了解羽珩的手臂,看见解羽珩因为高反严重缺氧挂满水珠微红的面颊。
“你怎么了?”
解羽珩微微笑道“是吗?”
陆辞秋微微一愣,皱起了眉,伸手抚上了解羽珩的额头,震惊道“我去!这么烫,解羽珩你要死啊!你出了什么好歹梁浅回来第一个弄死我!快喝点热水。”
“你怎么回事缺氧不吸吗?!不知道回来吗?!”
“梁浅也不希望你这样子!你这样他心疼死。”
“回来。”解羽珩空洞的看着前方的大厅,重复念叨“是啊,回来。”
陆辞秋看着解羽珩笑着笑着,弯起的眼角滚落颗泪珠。不由打了一个寒颤。
把水杯放在解羽珩的手里道“这几天你辛苦,你要好好休息,我现在已经好了。我去找他,你发烧了!”
“啪”
解羽珩放下水杯,靠坐在雪白的床上,身体慢慢滑落缩起再紧紧抱住。心里默念道。
“梁浅”
梁浅回过头,看见邓哥在远处的洞外举着双手摇摆。
风雪模糊了声音,只能大声回道“邓哥!我们下山!”
“找到了?!”
“没有!但是我发现了人来过的痕迹。”唇角荡漾着笑又忍不住说道
“他在等我。”
“呕”
解羽珩平躺在床上,张开的嘴里一阵一阵往呕着胃液,酸水滑过脸颊涌进耳蜗,肚子里有一股热灼灼的恐慌,一上一下地洗涮着肠胃,把胃里刮得空落落的,耳道被酸水塞满。
眼睛死死盯着天花板,想微微抬起手把悬在床沿的手收回,腕骨传来细细密密的刺痛微微抬起又坠落,只好艰难的转过头看到床头柜的一抹蓝色,鼻梁在侧面处蓄起了湖泊,‘湖水’淹湿了他的长发,也淹湿了白色的床单。
侧面的镜子照到他眉目温情嫣然,唇角勾起。
〔真倒霉。〕
“叮”
酒店自动门发出一阵脆响,一双卡其色登山鞋踏了进来。
陆辞秋抬起头看到来人逆着光,宽肩窄腰微微弯着腰,全身上下裹着松松垮垮渗血的纱布,手里紧紧抓着登山杖。
“梁浅?”
梁浅抬起头看向陆辞秋的方向
“我C梁浅!梁浅!”
陆辞秋转眼间撞上梁浅,带着哭腔道“梁浅!你吓死我了!你没事吧?!你怎么样!六天了你去哪里了?!对不起,我应该跟你一起去的,你走以后救援人员就都来了。我苦命的娃呀!”
梁浅略带嫌弃的看着陆辞秋一把鼻涕一把泪,推了推道“这是我自己的选择。借我电话”
陆辞秋捂着额头,眼神哀怨的看着梁浅“切,我这么关心你,你还嫌弃我,见色忘友!”
伸出手一下一下指着梁浅,忽的一笑“梁浅,解羽珩在这里。高兴吗!”
梁浅的眼中闪过一丝错愕,随即被深深的恐惧所取代,心脏一下又一下的抽痛,颤声道
“在哪里?”
“别急,他六天前就来了,但是昨天找你发了高烧在房间里休息。”
“房间号。”
陆辞秋话还没说完就被梁浅打断,不瞒的看着梁浅,但对上梁浅着急的神色,不禁愣了一下
“0821”
猛然间,梁浅丢了登山杖跌跌撞撞的冲向电梯。
“梁浅!你怎么了梁浅!”
陆辞秋快步走到梁浅身边,抓住了梁浅的手臂。
梁浅按住向上的按钮抬头一看电梯在六楼,用力甩开陆辞秋的手,大步向前冲到安全梯。
〔一楼〕,〔三楼〕
额头上松垮的纱布蒙住视线在阶梯重重的摔倒,用力的扯掉头上碍事的纱布,额头上的伤口被暴力拉扯重新渗出滚烫的鲜血,爬了起来快步向上冲。
〔四楼〕,〔七楼〕
脑袋嗡嗡的作响,鲜血顺着脸颊快速流动,在寂静的楼道里只剩粗喘声,喉咙慢慢泛起浓重的血腥味,生理性的泪花滴砸落在大理石台面上。
“砰!砰!砰!”
胡桃棕色大门中间挂着〔0821〕金色门牌,梁浅用力捶打着房门。
“羽珩!羽珩!解羽珩!”
“砰”
重重摔进房门内,快速的爬了起来,风吹过面庞,忽的平静了下来,透过未关紧的窗户看到远方的山崖,白色透光帘和宝蓝色窗帘被风带着纠缠仰起,带起了发丝,挂落了下巴上的血滴,往后远航,感受到风里带着刺骨的寒冷,听见门外发出‘滴滴滴’的警报,听见风吹过耳畔的‘乎乎乎’声,也听见自己粗缓急促的呼吸声。交-缠在一起,像是一首旋律优美动听的交响曲。
缓步穿过走廊,好像重新踏回到大雪纷飞的雪山中,冰冷,孤独,刺骨的寒冷透过脚底直串脑门,让人不由自主的发颤。
转弯,解羽珩静静的躺在雪白色的大床上,一只手悬掉在另一侧,解羽珩脸色灰白,精致的眉眼舒缓,嫣红的唇现在苍白干燥,两侧脸颊泛着水润的光泽。头发乌黑往下是整个人唯一浓烈的色彩。让他想起了鸢尾花。
低垂着眸,唇角微微向上仰了起来,温声道“羽珩,你怎么睡觉还流口水啊,这么不小心。”
走到解羽珩的床边,蹲了下来,手轻轻抚上解羽珩灰白的脸颊,一点点一点点擦拭着水光,小心的抓起解羽珩悬垂在一旁的手轻轻放在自己的脸侧,蹭了蹭道“羽珩,你怎么来找我了。”
“我没有回去你想我了是吗?羽珩。”
“那我现在在这里你感受的到吗?”
语气温柔只是在唤醒一个午睡的恋人,目光缱绻温情,手轻轻抚过解羽珩的发丝,眉眼唇鼻,在他的脸上轻轻戳了戳。
“我回来了,你在不醒来,我可要走了哦。”
慢慢拿下自己脸上的手,轻轻搓着他的指尖,解羽珩的手很好看指甲圆滑干净,缓缓搓上解羽珩的手掌莹白的皮肤下隐匿着淡蓝紫色青筋,两侧掌肉带着薄薄的茧。
握上解羽珩的瘦削的腕骨,猩红的红绳上的彩珠在明亮的灯光下散发出黑紫色的光亮。
“你生病了,我们好好睡一下,明天你在见我好吗?”
手抚上解羽珩的额头又轻轻捏了捏解羽珩脸颊
被子被掀开,小心的想把解羽珩的手想盖进被子,余光忽的闪过一抹金色的光芒
〔黄金的细蔓搞怪似往偏左扭了半圈托着一朵金色的五瓣花,花蕊托着颗乳白色带着彩色细碎的圆珠型宝石,细蔓继续向上延伸调皮又往右扭了半圈,顶端还是一朵金色五瓣花,细小的花蕊和花瓣边缘包的是萃白的玉。〕
看着胸口的胸针忍不住笑了起来,举起手抚摸那颗石头,乳白色的宝石在抚摸中倾斜散发出鎏金色的细河。
“解羽珩,我回来了,你看看我好不好,看看我。”
滚烫的泪水跟掉了线的珠子,渗进了雪白的棉被,留下一个又一个泪坑。
〔勿忘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