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就是错综复杂。其实这也没什么,毕竟支脉难以抗衡大宗。只是这嫡系大宗如今家主的几个儿子,表面看着一团和气,其实内里暗暗较劲。钱氏家主的嫡妻长子资质平庸,可是几个舅舅都不容小觑。家主最钟爱的是第三子——我这次去永固城,钱氏便是遣他来一手安排接应的。后来的几个月,也多有接触。我细细观察,只觉此人行事稳妥,心思缜密,非乃兄可比。其余几个兄弟,乃至于家主的下属们,也都各有向背。”
孟良听了,也不知在斟酌什么,半日不言语。
郭霁虽不知权谋,却出身大族,自然知道大族间兄弟阋墙、嫡庶相争,常常因内耗而削弱家族实力。她大约猜知孟良是想从此事下手,然却并不多言。
一时间二人沉默,直到前方扈从处,有骚乱声起。
孟良正要起身,却又见骚乱处已然平静下来。不久又见常乐已经从远处催马回来了。
孟良便瞧见常乐脸上神情,便放了心,问道:“难道是有流民?是闹事还是求施舍?”
“都不是。”常乐摇摇头,转向郭霁道:“娘子可还记得我们来时,在一处村落与乡农相持的事?”
郭霁自然记得,只是不知与此时骚乱有何关系,便道:“难道是有乡民持械逼迫?”
常乐又摇了摇头,道:“娘子可还记得当时领头的那个乡民?”
“哪里会忘?此人虽出身偏僻,却不失为草莽英雄。”
常乐便道:“那人自我们去后不久,便带着数十丁壮一路追来。只是阴错阳差,等他赶到鸾鸟城时,我们郎君早已回了姑臧城,而我们也去了永固。他们没了盘缠,只得在此处为人帮佣,今日打听得我们在此,便要来相投。如今郎君不在,我也做不得主。特来请梦郎君并娘子示下。”
孟良虽不知他们路上这一段遭际,却也在常乐与郭霁对话中听了个七七八八,见郭霁头来询问神色,便道:“郭娘子觉得此人可用?”
郭霁点点头道:“我虽不年幼无知,却也见过几个勇武有谋的人。此人当日率领乡人拦住我们,无论是进退部署还是气概豪情,皆是我平生未曾见过的。如今用人之际,孟参军不妨见上一见,再行定夺。”
孟良向适才骚乱处望去,沉吟微笑道:“郭娘子说不错,那自然是不错的。既如此,便当备酒置宴以待英雄——只是不知我这几只微薄的野兔獐鹿的,够不够用的。”
郭霁虽早就知道孟良是个贤才,却不知他跟了邵璟这几年,竟有如此气量襟怀了。
她忽想起当日年少,渭北学宫晨雾迷茫中的那几个少年,仿佛昨日似的。只是不知,另外那两个少年如今何在?
梁武——他是不是已经成了天子门婿了呢?
郭霁正失神间,孟良已经起身,亲自去迎候那数十个她口中的“草莽英雄”了。
她再也没了功夫念旧追怀,也跟着起身去相迎。
她虽不过问,却早就知道,邵璟自来凉州,正欲大展拳脚,纵横骋志。最需要的,正是这些倾心折服的追随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