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门外灯火通明，中间的墙壁上挂着走针，走廊里安静地一个人都没有。然而即便如此，在顾清浅眼里，那股似有若无的清甜味反而在走廊中更加的明显。

而且也出乎意料地近。

顾清浅凝视着隔壁的房间，那里的帘子微微拉上，透出了一点微光，将手放在门把手上，又缓缓地移开。十秒后，再次抬起手，轻轻地敲了敲。

敲了大概两三遍后，门后头就传来一声闷声的‘谁呀？’

听不出是谁的声音，只能判断是名女性。

顾清浅蜷缩回手指，开始觉得自己有些莽撞。如果打开门是一个不认识的人怎么办？想到这里，顾清浅听到门后头越来越近的走路声，垂下眼眸转身就要走。

门比想象中打开的还要快。

随着‘咔哒’一声响后，门发出被拉开的声响，随后背后就响起一声极其意外的声音，“顾总？”

是林亦和。

顾清浅顿住了脚步，回过身，果不其然地看到了林亦和的那张脸，脸颊有通红的压痕，神色看起来很不好，眼睛有些许地通红，同时里边还带着些憔悴。

既然见到了就不好不说点什么。

于是顾清浅看了看林亦和，只好开口问道，“林亦和，你怎么在这？”

“啊，我...”林亦和显然是卡壳了，支吾了片刻回了个牛头不对马嘴道，“...我住在隔壁。”

顾清浅颔首，觉得一问一答过了，也不在意林亦和回答了什么，觉得差不多可以回去了，然后就看到林亦和露在门外的胳膊也是一片压红，眼神虽然躲闪，这个时候看起来却有些湿漉漉的可怜。

顾清浅轻抿了一下嘴，也不知道现在的自己是什么心理，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自己说道，“不请我进去坐坐？”

林亦和显然更加慌张。

“啊，进来坐...么？也，那什么....也不是不可以，等我，等我一下！”

然后就看到林亦和慌慌张张地把头缩进去，砰的一下关上门，紧接着里面就传出了嗡嗡响的声音以及不停的‘哧——哧——哧——’的声音。二十秒后，门被重新打开，林亦和看起来有些微喘，把门拉开的很大，闪身到一边道，“请，请进。”

顾清浅有点不大想进去了。

从门外可以看到房间里被人慌忙整理好的床褥，墙角被启动的排风机，喝了一半的水杯和床上不停震动的手机。实际上，两人结婚了这么久，顾清浅也从未踏足过林亦和房间，跟别说在这样奇怪的情况下进去，越想越觉得别扭。

然而站在门边眼神看向其他地方的林亦和，却暴露了小心思。

似乎...很期待自己进去的样子？

顾清浅垂下眼眸，到底还是走了进去，到了房间中央后，后门响起了关门声，却没有完全关，余光看去还能看到掩着的门缝。这边林亦和已经几乎要同手同脚地走过来，她看起来也很无措的样子，和之前想让自己进来的那个期待的状态完全不一样。

她拉了一张椅子过来，又轻声询问要不要水，得到不需要的回答后，才从饮水机那头走过来，离着搬来的椅子极远的床角坐了下去，两手局促不安地放着。

顾清浅闻到一股清香。

和在窗户透进来的气味，以及走廊上若有若无的气味不一样，是一种市面上很常见的茉莉香。顾清浅轻轻搓了一下食指，心底里不知道为什么竟有些失望。

“你醒了真是太好了。”那头林亦和开口冲着顾清浅笑了一下道，“徐特助她很担心你。”

顾清浅放下手指，看向她道，“你呢，你怎么会在这里？”

“不是信息素的事。”这会的林亦和像是知道该如何回答了，说的很流畅地叹了口气，“不凑巧我也被波及到了，然后就安排我住进了这间病房。”

“很严重吗？”顾清浅问道。

“还好吧，现在是醒了。”林亦和说的有模有样，“我不知道原来你也在隔壁。”

顾清浅轻轻嗯了一声，两人直接就没话了。

沉默几秒，顾清浅又道，“你有没有....”

说到一半又不说了，后面就是林亦和疑惑地问道，“什么？”

“没什么。”顾清浅站起来，低头看向坐在床角的人道，“好好休息。”然后就走了出去，只留下一脸更加疑惑的林亦和。

顾清浅有一个感觉，觉得之前闻到的味道会和林亦和有关，如果是在平常她是会问一问的，但是就在刚刚想问出口的一瞬间，顾清浅想起了徐特助手机的那两张照片，于是未出口的话就咽了回去。

也许是没有必要问。

-

夜里睡的太晚，导致早上睡到九点还醒不过来。手机滴滴滴地响起，随后门外就响起了敲门声。门没有锁，敲门声响了几秒后，就被人用力地打开，林亦和尚未来得及把头从枕头上拔出来，转而就看到郭枞那张皱着脸的表情。

“你是猪吗？怎么还在睡？”郭枞一脸嫌弃地拍了拍被子，接着又更加嫌弃地扇了扇鼻尖道，“什么味，这么冲？”

林亦和舒了口气，把头重新缩回了被子里，困顿着声音道，“可能是我信息素的味道吧。”

郭枞闻言跳脚起来，去开了窗户，扭头发现墙角的排风机还开着，于是又狐疑地使劲闻了闻，接着就闻到了一股茉莉香，“抑制喷雾....剂？”

“Bingo！”林亦和窝在被子里回了一句。

郭枞扶额走到床尾，“真是服了你了，快起来，警方过会就要到楼下了，收拾收拾快点出门。”

“病房里不能做笔录吗？”林亦和在被子里闷闷地回道，“还有酌清醒了吗？他现在人怎么样？”

“检查报告出来了，人没事，就是还昏迷着，下午我会叫一辆车把他送去市区医院。”郭枞头疼道，“这些就先不细说了，你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好端端的突然颓废了？”

“昨天晚上睡太晚了，现在还头疼而已。”林亦和越发没精神的声音传了出来，“如果不急的话，就让我再睡会。”

郭枞按了按太阳穴，“顾氏的合作虽然可能谈不拢，毕竟出了这样的事，怎么着都要缓一缓了，但是下个月初五还有别的客户要看项目资料，你现在做到哪部分了？”

这话一出确实出了效果。

林亦和一想到项目的事，脑子突然就醒了很多，怎么睡都睡不着了，过了片刻，就从被子里慢吞吞地坐起，揉了揉脑袋两边，叹了口气道，“恭喜你把我叫回来了，行了，我起来了。”

穿好衣服洗漱完，郭枞站在外边等着。

见林亦和脸色有些苍白，要怼人的话又咽了回去，走了几步，眼睛一瞥顾清浅住的那间病房，又轻吸一口气道，“对了，我还没问你，你和顾总怎么认识的？什么时候认识的？我怎么都不知道？”

林亦和叹了口气道，“这事我都快忘记了，你怎么还记着。认识就是因缘巧合之下认识的，熟也说不上太熟，就那样凑合，反正也不会有见面的机会。”

“那吃饭是怎么回事？”

“如果说只是人家客套一下的话，你信不信？你想我结婚了，顾总又没什么理由需要见我，但是口头上还是需要客套一下是不是？”

“你这话我怎么听着不信呢？”

“爱信不信，反正我和顾总不熟。”

两人正说着呢，后头的门突然就开了，随着一声‘林亦和小姐’，两人的脚步皆一顿。林亦和僵硬地扭头看去，发现说话人正是徐特助。她面色平静却暗含危险道，“我们顾总请你来一下。”

林亦和几乎不敢直视郭枞的表情，只能虚假地微笑道，“请问顾总是找我有什么事？”

“林小姐进来就知道了。”

郭枞脸上写着‘我看看你还能编什么瞎话’，随后看向徐特助道，“徐特助，阿和这是....”

徐特助微笑，“朋友之间的叙话而已，顾总刚刚才知道林亦和小姐住在隔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