齿轮在指缝间啮合，低沉的声响回荡在空心的木屋。

那声音既是你的，也是她的。

风雪贴着你的耳廓滑过，一头扎进更前方看不见的秘密之中。你听着雪崩的靠近，那声音饮血崩心，却在你走出来的那一秒与木屋合二为一，发出恶意的笑声。此刻的天地间唯有落雪仍在徘徊，像满天的萤火虫唤醒了睡眼惺忪的黑夜。

你得以看见这片地区的全貌，听到米歇尔轻稳的步伐。

他站在不远处，似是感慨：“看来你找到了真正的朋友。虽然我也找到了我所谓的朋友，但我觉得我输了。”

“其实你就是我所谓的朋友，我们始终要找的只是所谓的朋友，不是真正的朋友。”你看着他的光环，似乎比一开始黯淡了些。你质问道：“为什么？”

“这不是我的安排，是你自己的选择。”他说：“或许你更该问问自己，为什么。”

是啊，是你不小心砸到了艾维兰奇，是你执意要一个人去和艾维兰奇见面，也是你那来自深渊的手无意间吸收了她身上的诅咒，剥夺伊莱恩和她最后的链接——她生命的支柱。却又使她暂时清醒，使她迎来结尾。

你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语气，也放弃了控制：“是我害死了她……”

米歇尔走上前来轻轻抱住了你，即使你感受不到温暖。

“不，就算你不和她见面，我还是会亲自处理伊莱恩的分身，她也会死。”

你已经推测出来米歇尔带你来此的目的了——艾维兰奇和原居民的残影已经要走到真正的结尾，已经要困不住伊莱恩的分身了。所以他来亲自送所有人上路，顺便带你见证这一幕。只是你并不配合他的游戏，一个人半途跑路。

可你没想到自己意识里的晶石能吸收艾维兰奇的诅咒，剥离了她和伊莱恩的链接，使他提前挣脱束缚，再由米歇尔亲自处决。

“可她原本不需要清醒地死去，是我让她的死亡提前了。”

“你觉得她和他们真的离开了吗？”他柔声道。

你的手紧紧抱着他的背脊，你感受到他的轻抚，还有你自己‘心跳’的倒影。

她的生命在你意识中的黑色晶石里跳动，你的心跳即是她的律动。

“趁着我们未曾离开，带着她感受时间的流逝吧。我说过，昨天和今天是不同的。”

你静静感受他的温暖，就像那时你握艾维兰奇的手时一样内心温暖。

“我现在真的搞不清恋人和朋友的区别了。”你觉得他们一样温暖。

“那就别区分了。”

“米歇尔。”你抬起头看他：“亲我吧，我想捉住你们的不同。”

温柔的吻眩晕你的感知，你像是在深海溺水的渔民苦苦挣扎，无法挣扎，放弃挣扎。

晚空的第一寸银霜蒙上你的睫毛，冰凉穿透你的眼皮，蔓向相挨的眼尾，视野可见得变白。你们在雪不来山脉的初雪中接吻。细小的雪花无声落下，最终和积雪融成一摊浊水，混杂着来源不定的尘壤，如你此刻的心情。

你隐约幻想到，如果是艾维兰奇来吻你，你也是这副心情。

没有不同。

良久，你退出了吻，看着他轻声开口：“为什么要亲自过来处理，叫原初天使什么的来处理才是你的作风吧。”

“因为我说过要赋予我们的今天不一样的意义。”他说：“所以，我现在能充当你的临时朋友吗？”

“十二点了，我的水晶鞋呢？”你向他伸出手。

“那你还会无理由退货，对我始乱终弃吗？”他笑着问道。

“我觉得你还需要冷静。”

“晚了。”他握起你的手，指向遥远的晚空。

你转过身，纯黑的罗网被撕得粉碎，你看到夜被重新刷上了色彩，璀璨的烟花则纵横四方。

你看到月华如练，垂下的白绸斜逸在万点银光扑朔的夜幕之上，即便是在硕然绽放、不绝如缕的火树银花中也不掩一点光芒。

附近城镇的夜千光而照花焰枝开，连着地上的也是一年来空前繁盛的水泄不通。全镇之人汇成的人海彻夜被那苍穹之上，响彻云霄的烟火照得波光粼粼。

“你还欠我一句话。”你轻声呢喃。声音被烟花的爆鸣埋没，和积雪化作一滩泥泞，消失遁形在影子里。

“什么？你说糟糕糟糕omg我的男友好可爱你感动得要哭了还要给我写一千字小作文附上七星好评因为你最喜欢米歇尔了。”

“新年快乐。”你对他说，也对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