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尔塔是个行动实干派,洛西的“木梯”其实也就随口一说,结果他真的动手开干,一大早“叮叮咚咚”的敲打声就响彻小院,洛西被吵醒了。
“你们在干嘛?”她揉着惺忪睡眼,看着双双蹲在墙根底下的萨尔塔和布斯特,萨尔塔左手木条右手锤,布斯特则在一旁递递工具打打下手。
“小殿下,您醒了?”布斯特回头,脸上脏兮兮的。
“你们到底在干嘛?吵死了。”
“做爬梯啊,小殿下您不是说想要一个爬梯吗?萨尔塔大人天刚亮就过来了。”布斯特拍了拍身上和手上的木屑,像只轻盈的鸟儿一样,笑眯眯地就跑了过来。
萨尔塔则也暂停手里的工作,面朝她,又展示着那“木桩”军姿。
“小殿下,小奴先去打水给您梳洗。”
“我……”洛西还想和她说句话来着,人就已经飘得没影儿了。
“你和布斯特说什么了?大清早的就这么开心。”她走到萨尔塔面前,低头看着地上的一堆木头和靠着墙,已经初具雏形的木梯。
萨尔塔一脸懵,实诚道。“她只是问我渴不渴,我说不渴。”
“然后呢?”
萨尔塔摇头。
洛西:“……”
“辛苦你了。”看他忙得一头汗,她没脸说自己只是一句玩笑话,结果他当了真。
“大殿下说在这里我只能听命于您。”
“是吗,呵呵。”她尬笑。
“对了,待会儿你还有其他事吗?”
萨尔塔摇头。
“那我们喝酒庆祝一下吧?”
“不行!”
“不行!”
没想到萨尔塔和布斯特异口同声地拒绝。
“为什么?”她回头看一眼不知道什么时候蹿出来的布斯特,再看向萨尔塔。
他说。“大殿下不允许您饮酒。”
布斯特说。“小殿下您每日都需服药,不能饮酒。”
“我……”一下子同时被这两人左右夹击,洛西临时凑了一个借口。“我只是想庆祝木梯完成,这种大事,难道不值得庆祝吗?”
萨尔塔:“这并不是什么值得庆祝之事,若是小殿下想要,属下可以再做更多的木梯。”
洛西真是和这个直男说不通。“你刚才不还说在这里只听命于我吗?总拿你们大殿下来压我是怎么回事?”
萨尔塔面露无措。“属下并无此意。”
她赶紧扭头对布斯特说。“快去拿酒来,什么样的酒都上。”
布斯特则为难道。“小殿下,我们没酒。”
“那其他地方呢?我好像听说神庙里有专门的酒窖,对吧?”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是特别的想喝酒。
“我去吧。”萨尔塔说。
两人都拗不过,只能依了她。
她还不忘对萨尔塔的背影嘱咐。“记得,每样酒都带点回来。”
最终,老实的萨尔塔带回来的酒……酒缸摆了半个院子。
看得洛西目瞪口呆。
萨尔塔很认真地问她先喝哪个。
她咽了咽口水。“先拿小壶分装出来吧。”
……
分装后的酒壶也是摆了满满一桌,连一盘菜都放不下,开盲盒,洛西随手拿起一个酒壶,一边给那两人的酒杯里各自满上,一边说。
“你们两个真是不懂情趣,难得今天这么好的天气,不冷不热的,喝点酒助助兴怎么了?”
萨尔塔却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纠结又迟疑的眼神,半晌问:“您是不是因为大殿下要大婚的事,借酒消愁?”
“啊?”洛西惊讶。“跟他毫无关系。”
确实毫无关系,都怪他,总提,她原本是不那么在意的,但人心就是经不起说,这会儿她心尖尖上正刺挠。
“这什么呀?”为了掩饰心里那一点点小小的情绪,她省了酒杯,直接拿起酒壶揭盖就猛咽一口,却吃了半嘴的“渣”。
萨尔塔跟着喝了一口,说:“西玛里。”
“西玛里?”
萨尔塔点头。“用烤饼酿制的,此类酒多达二十余种,这壶西玛里应该是加了椰枣和蜂蜜,还有豆蔻之类的香料,那日在穆萨集市的酒馆里,那些男人饮的就是这类酒。”
“难怪他们要拿着芦苇管喝。”她低头看着壶里的酒水,面上浮着一些颗粒物。以前跟着洛依偷偷喝过一次酒,白的,红的,啤酒以及各种果酒都浅尝过一点,但今天喝的这种说它是果酒吧,它的酒味又极淡,甜味偏重,简直说是纯果汁也不为过。
不过口味倒挺新奇的,满嘴留香。
“小殿下不喜欢西玛里吗?”见洛西一脸嫌弃,布斯特不由好奇地问。
“也不是不喜欢,就是觉得这酒不太正经。”
“不正经?”布斯特听不懂。
本就是随口一说,她也懒得解释。“没什么。”
布斯特则道。“西玛里是非常尊贵的酒,平日奴隶想饮需得主人赏赐,今日小奴还是沾了小殿下的光才有幸品尝。”她两只手小心翼翼地捧着洛西硬塞给她的酒杯,如同护着一件稀世珍宝,脸上的表情紧张,惶恐,却又隐隐透出一种难以掩喻的激动和兴奋。
洛西理解,却又不太能共情她的心情,她大手一挥,特别豪爽地对其说:“今天你尽情地喝,管够。”
后来他们把每一种酒都尝了遍,从微醺到大醉,洛西的嘴开始零碎个没完,逮谁是谁,甚至直接上了手。
“萨尔塔,你知道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有多怕你吗?”她一只手搭在萨尔塔的手臂上,手掌紧紧扣着他的皮肤,力道奇大。
萨尔塔试着掰开,她不依,干脆把另一只手也搭上,是彻底抱着不撒手了。
“你长得凶巴巴的,每次你看我的时候,我都感觉欠你一条命似的,我好怕你冲过来打我一拳啊!”她全身软绵绵地撑不住,凭本能地把头靠在萨尔塔的肩上,还舒服地蹭了蹭。
从来没有和异性有如此近距离接触的萨尔塔正襟危坐,背脊僵直,秉着呼吸,动也不敢动。
洛西不胜酒力,可他不同,先不说以他的酒量把这桌面上的酒喝完都不成问题,本来就是身负重任,所以他不敢多喝,怕误事。
洛西响亮地打了个酒嗝,继续说:“我想不明白,你都长得这么可怕了,为什么还会那么招人喜欢?你怎么就那么有魅力呢?萨玛伊喜欢你,布斯特也喜欢你,布斯特还说还有好多好多人都喜欢你。”
“小殿下勿听信流言,属下……”他郑重其事地澄清,挂在他身上的醉鬼又瞬间转移了“阵地”,开始扒拉另一边同样喝得不省人事,趴在桌上呼呼大睡的布斯特。“是不是啊?布斯特。”
没有得到回答,她不罢休地抓着她的肩不停摇晃。“布斯特,你回答我,你是不是喜欢萨尔塔?你当着他的面,亲口告诉他,你喜欢他,说,快说。”
“小殿下……”说他长相可怕,她不是第一个,但是被人喜欢……他真第一次听说。
萨尔塔有些不知所措,手忙脚乱地想要去扶她,却不知从何下手,他从来没有照顾过喝醉的人,尤其是女人,而且身份有别,如果举止不当,被大殿下知道了,他难逃罪责。
犹疑间,洛西已经半截身子都趴到了布斯特的背上,嘴上仍念念不停。“布斯特,布斯特,你干嘛不理我?你说话呀,你为什么不说话?害羞了是不是?你一定是害羞了,嘿嘿。”
憨笑两声,她便也跟着睡了过去。
萨尔塔更犯难了,他要如何把这两人送回房去?刚起身,就警觉身后抵近一道莫名强大的压力。
握紧腰间的短剑,迅速转身,在准备拔剑的那一刹,看清来人,他立马端正站姿。“大殿下。”
难得地大惊失色,他从未有过的慌张,心谙自己何时这样迟钝,连身后站了人都毫无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