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玛丽本来还沉浸在不用修房子的喜悦当中,这下又被安娜用一个更大的惊喜砸昏了头。
安娜看一眼玛丽失态的样子,她本来以为玛丽对这件事没有什么执念。
现在看来只不过是,对德洛丽丝离去这件事的伤心多过了愤怒。
玛丽激动得挽起南瓜头的手,差一点就要抱着南瓜头跳起来。
安娜看着她俩这么高兴,自己的嘴角也微微上翘。
南瓜头骨头被玛丽拽得咔咔作响,踹了玛丽一脚:“你干什么?高兴就高兴,拉着我跳舞干嘛?我今天来之前刚给骨头刷得漆,待会儿给我刮花了!”
玛丽闻言放开南瓜头的手,转身去酒柜里去拿了瓶气泡酒。
“那我们喝点酒庆祝一下吧!”玛丽脸上因为激动,一片红色。
安娜还以为她没开始喝就上脸了。
南瓜头的南瓜脑袋做不出太多表情,但安娜还是从她略微长大的嘴巴看出一丝嫌弃。
南瓜头:“你到底存了多少酒,还有个酒柜?少喝点吧,别待会儿喝死了,你那一大笔钱放哪?”
玛丽狡辩道:“把安娜接到身边后,我都很少喝了,今天高兴。再说了,有安娜我的钱不愁没地方放。”
说着说着玛丽又取出三个杯子,“叮当”一声,放在桌上。
玛丽一边倒酒,一边说:“一人一杯啊,安娜也来一杯。”
安娜想要拿走酒杯,说:“我不要……”
“我知道你不喝,我还是给你倒一杯,放在这里,看着也更有气氛。”玛丽早有准备,抽走安娜手底下的酒杯。
安娜眼里看着淡黄色酒水一点点填满酒杯,耳朵里听着玛丽的鬼话,嘴角抽搐两下。
“叮”,玛丽南瓜头两人碰杯。
本来安娜是对这些不感兴趣的,但是今天不一样。
今天可是安娜第一次有机会看到南瓜头进食。
她真的很想知道南瓜头喝下这口酒,怎么存在她这副骷髅架子里呢?
不过这话可不能直接问出来。
一秒、两秒,南瓜头手上酒杯里的淡黄色液体渐渐减少。
但安娜却一直也看不到有酒水从骷髅架子和南瓜脑袋的缝隙间漏出来。
等了半天安娜也没等到,她只好从餐桌边站起来,前往二楼书房取了本书,再走下楼梯,来到柜台边坐在自己常坐的凳子上,开始梳理今天发生的种种。
弗莉达说,雷格硕特恶魔会激发人最内心深处的恐惧与情感。
那,安娜的恐惧是什么呢?
她看着柜台后敞开的商店门,门外已经全黑了。
安娜只好又撑着桌面站起,前往关上门。
她从门口又走回凳子上,心里正在猜测恶魔是从什么时候来的。
是从玛丽莫名哭泣那下来的吗?
安娜那时候再干嘛呢?好像在旁边冷眼看着玛丽为德洛丽丝哭泣。
现在回想起来,她确实有点太冷淡了。
她一头埋进旁边正在打呼噜的捷米毛茸茸的肚子里,感受着捷米带来的温暖,安娜也不再纠结白天的事了。
她想,自己最大的恐惧可能就是
——不敢直面眼前的一切。
仔细想想,安娜好像从来没有自己做出决定过。
去教堂是老修女硬把她塞上马车的。
来店里当学徒也是因为不想在教堂见到桃乐丝,至于为什么要这么做,安娜也说不清楚。
那要去报杀母之仇呢?这是安娜自己做出的决定吗?
“呼——”安娜深深吐出一口气,腮帮子都瘪了。
她勉强认为这是自己做出的决定好了,要不然这也太失败了,一直被人追在屁股后面,推着走。
安娜使劲抹了一把脸,把鼻子都揉变形了。
她抬起头,不再纠结这件事,把目光投向一旁的弓。
安娜双手托起弓,细细抚摸着上面的金色纹路。
精灵查理说这把弓是依靠使用者的魔力驱动的,安娜从来不知道自己有这么强劲的魔法。
“难道我真的是个天才,哈哈哈哈……”安娜坐在凳子上,痴痴地笑了。
路过的海曼被安娜下了一跳,哆哆嗦嗦地说:“你,你是哪个魔鬼?赶紧从安娜身上下来,要不然,我我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说着说着海曼还叼来那瓶安娜骗玛丽买下的圣水。
看到海曼这副没出息的样子,捷米白了它一眼。
安娜脸上的笑容则是逐渐加深,她笑道:“桀桀桀,可怜的小猫咪,我是吸猫恶魔,你如果不给我揉爪子,我就……”
“你就什么?”海曼看着眼前步步逼近的安娜,一点一点往后退,直到碰上墙壁,发出一声凄厉的猫叫,“喵!!!”
安娜捧起海曼黑乎乎的小脑袋,吧唧亲上一口,笑嘻嘻地说:“骗你的,哈哈哈,太胆小了吧。”
海曼听了这话,一下就明白安娜是耍它的,两条后腿不停蹬着安娜凑过来的脸。
幸好它没伸爪子,要不然安娜可就受伤了,免不了和几天南瓜头熬的难喝小药水。
安娜把海曼抱上桌子,和捷米放在一块儿,也不管它们俩脸上膈应的表情。
安娜自己则是翻开德洛丽丝写的那本《女巫工作笔记》。
“精灵、精灵、精灵……”安娜眼睛注视书页,嘴里嘟囔着,书页扇动带起的风掀起安娜鬓边发丝,“找到了。”
安娜拿开捷米拍在书上的橙色尾巴,念出上面写的字:“精灵天生具有修复的特殊能力,可以作用于人或物,其余未知。”
安娜看着这行字,伸出食指,挠挠自己的脸颊,小声自言自语道:“不知道伊蒂斯有没有这个能力,改天问问她……”
渐渐的,渐渐的,安娜眼皮变得沉重,面前的灯光似乎也没有那么明亮。
最终她合上双眼,趴在桌子上陷入沉睡。
……
一阵小鸟叽叽喳喳的叫声把安娜吵醒。
她动动自己酸麻的手指,缓缓直起身子,揉揉自己被枕酸的左手,打了个哈气。
还没等安娜这个哈气打出声,她的嘴里就飞进一个毛茸茸的东西。
“呸。”安娜一边吐出嘴里的毛,一边把那东西抓住。
定睛一看,发现是海曼的尾巴。
安娜瞄了眼和捷米挤在一块儿睡大觉的海曼,她真的会怀疑这是不是来自海曼对自己昨天晚上吓唬它的报复。
安娜掀开海曼的眼皮,只看见一片眼白,这才相信它还没醒。
安娜抱着自己依然联系不上的左手,站起身开始在店里寻找玛丽和南瓜头两个。
还好现在是夏天,要不然安娜在柜台前睡这么一晚,指定要感冒。
“明明之前还会抱我上床来着的……”安娜倒也不是抱怨,只是觉得有些意外。
找了一圈,一楼二楼都找了,每个房间都推门进去看了,也没找到那两个家伙。
最后,安娜又走回一楼,在厨房里饭桌上发现了南瓜头和玛丽。
安娜还以为她们俩喝完酒起码直到要自己找张床睡觉,结果就醉倒在饭桌上。
“玛丽阿姨,玛丽阿姨,南瓜头阿姨,醒醒,醒醒。”安娜摇晃两个醉鬼的肩膀。
一开始安娜的动作还很轻柔,后来发现这两个家伙怎么都吵不醒,她小小地叹了口气。
安娜又走到柜台前,捞起海曼和捷米。
走回饭桌前,安娜拿着捷米的尾巴在玛丽的鼻子附近划拉,她就不信给玛丽挠痒痒,玛丽也不醒。
这个法子很见效,玛丽捂起脸。
虽然没起,但好歹是醒了。
不过轮到南瓜头,安娜就有点犯难了。
安娜嘀咕:“这脸上哪有鼻子呢?”
“安娜你在干嘛呢?”海曼的声音冷不丁出现在安娜身后。
“啊!”安娜给海曼下了一跳,一胳膊肘打到桌子上捷米的脑袋。
“喵!”捷米大吼一声,飞上天花板,然后在厨房里到处乱窜。
这下好了,不要安娜一个一个叫起床了,一下子全给捷米这一嗓子喊醒了。
“叮——”桌子上的酒瓶一个接一个倒下。
南瓜头把自己脖子上被捷米碰歪的南瓜转正,问出一句安娜也很想知道的话:“怎么这么乱呢?”
安娜转头去看玛丽,发现她的一双绿眼睛里空荡荡,看起来就是还没醒酒。
“嗐……”
安娜叹气,转身,烧火,架锅,添水,做饭。
不一会儿就做出一碗醒酒汤,还有几块煎鱼。
再切点奶酪和面包,一顿早餐被安娜端上桌。
饭桌上南瓜头和玛丽正在喝醒酒汤,而安娜一下子就把自己盘子里的早饭一扫而空。
她嘴里的面包都还没咽下去,匆匆留下一句:“我去趟教堂!”
玛丽脑子还不太清醒:“她说什么?”
南瓜头还在调整自己的南瓜脑袋:“去教堂。”
玛丽嚼嚼面包:“哦。”
……
安娜翻过曾经踏上过无数次的雪山,总算到达教堂。
她披着隐身衣,看着教堂大门。
那肯定是不能从大门走啊。
于是安娜脑海里亮起一个好点子。
……
教堂里,卡洛琳和弗莉达正在打扫卫生,轮到她俩擦玻璃。
卡洛琳哗啦一下拉开窗帘,没有看见温暖的阳光,只有一个安娜趴在玻璃上。
安娜尴尬地笑笑:“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