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这个消息的是8栋家的小女儿庄敏敏,是个很活泼的年轻女孩,经常在小群里转发各种搞笑段子,她家在4栋的斜后方,堪称吃瓜的第一现场。
发消息时间为凌晨两点十八分。
紧跟着这条充满感叹号的消息的是两个视频。
周惟静点开。
距离隔地有点远,但也能清楚地看出有个腿脚一瘸一拐的高个年轻男人从江伟海家中出来,随后像打开了虫窝一样,身后跟了一串人。
看得出是那个年轻男人的同伴和江伟海家中住着的狐朋狗友们推搡成了一团,那男人就趁其不备揪着江伟海的衣领把人从台阶上抡了下去。
天灾封闭街道这么久,这人的日子倒是过得相当舒心,啤酒肚大得像滚圆的西瓜,咕噜咕噜就像乌龟一样翻到地上摔成了四脚朝天。
怒吼的大嗓门隔了这么远还能感觉到声波,就是语速太快听不清,只能隐约听到几个‘破鞋’、‘老不要脸’、‘奸夫□□’的字样。
是他在小区里的那几个小三小四被原配知道了?周惟静冷笑一声,这种渣滓被打都是活该的。
第二天,等到天亮了,更详细的消息才慢慢传开。
那上门揍江伟海的年轻男人竟然是32栋郑沁的男友齐立诚。而他暴怒后带着兄弟上门打人的原因居然是发现女朋友出轨。
先前,两人顺道把郑沁捡回小区后,又在2栋的小厅里见到她了之后,看到她一身伤口便也没多问,怕戳到人家的伤心事。
所以后来众人发现32栋一向黏得紧紧地小情侣居然只回来了一个,大家就猜测她的男友恐怕是在外面凶多吉少。
但现在听那齐立诚的控诉,是那天他带着郑沁一起去朋友的家中吃饭叙旧,没想到她居然趁他们都喝多了悄悄溜走了还故意没关厨房的煤气阀门。
好在他们福大命大,没被毒死,送去医院之后又被困在了二院,昨天才被放出来,结果,一回家居然发现自己的女朋友和别的男人搞在了一起?
那些同为男人的男业主一个个面色唏嘘,深感同情地注视着被戴了绿帽的齐立诚,一口一个这种女的放古时候要沉塘的!真是太不守妇道了!
女业主们心有嘀咕,但看那躲在4栋不敢出来的郑沁明显心虚的样子,便又不再说什么。
江伟海吃了个闷头亏,倒霉还不止这点,这一出婚外情不止自己住在娘家的老婆知道了,同一个小区住着的小三小四也知道了。
那俩女人平日里在小区里一个当西宫娘娘一个当东宫娘娘,只要到手的钱够多,对对方的存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几年下来也形成了一个平衡。
结果现在居然还有另外一个人出来横插一脚?还是个比她们都年轻不少的小姑娘?!
她们俩也不干了,整天地去4栋找人拍门骂街,结果郑沁本身就受了刺激,还被轮番骂,一时没想开割腕了。
小三小四闹公平,新欢闹自杀,那瘸腿男还在闹赔偿,江伟海气得头顶冒烟。
几天大戏唱下来,盘活了小区二道贩子的瓜子销量。
因为台风加洪涝,食品仓库大面积被淹,零食工厂也都相继停工,粮食的严格管控一直未曾放开,如今的社区买粮也只能买到大米食用油土豆白菜等单一食材。
但只要有商机,有门路有手段的人就会一波波的冒出来,小区业主群里,那些卖粮食零食甚至卖卖五粮液的时不时就出来吆喝一波。就是价格嘛,相当美丽。
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周惟静为了自己的腿非常的老实,日常除了看看电影吃吃瓜,就是偶尔去自家露台上转一转透透气。
傍晚时分,她在露台上一边喝着咖啡一边欣赏着晚霞,黄昏交界的时刻,院子里前段时间安的太阳能灯检测到光线变暗自动亮起了光。
就在她喝完杯子里的最后一口,抬起头却感觉到头顶被什么东西触碰了一下,她下意识看了一眼。
下一秒手里的杯子就‘啪嗒’一声砸到了地上。
一只雪白的蛾子从她的头顶擦肩而过,轻飘飘的羽翼扇了扇,轻盈地落在了太阳能灯上。
是变异生物!
周惟静冷静下来,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片,镇定地回到室内把门窗全部锁好,直接在距离最近的浴室洗了个澡,全身冲了一遍。
把换下来的衣服直接扔到了万能垃圾桶,又发消息让江述不要上楼,自己把呆过的地方全都清理了一遍。
然后,把照片发送给了一个人。
和不知道会引发什么后果的变异生物意外近距离接触,周惟静没有太多紧张,毕竟和变异老鼠近距离接触过的郑沁也没有什么事。
只是出于安全起见,她决定暂时自我隔离一下,江述也明白,尽管空间里什么都有,还是又送了份自己亲手做的晚餐上来。
红烧排骨、蒜蓉空心菜、冬瓜汤。
都是她喜欢吃的菜。
这段时间他闲着无聊在家研究起了菜谱,让一向手残的周惟静羡慕嫉妒恨得是,这人不止修家电的本事强,做饭居然也一学就上手!
吃了让胃很舒服地一餐,周惟静轻车熟路地自己把自己挪上床,靠在床头昏昏欲睡,半梦半醒直到被消息提示音吵醒。
来自赵英慧,赵老师的女儿。
[是巨型素蛾,这个有毒,你小心。]
和她的联络也源于意外,她当初接到赵老师临终前的嘱托,还以为她口中需要帮忙送去找爸爸的女儿是个学龄前儿童,最大也不会超过小学。
没想到……赵英慧不止是个年纪比她还大三岁的成年女性,还是研究院的天才研究员,病毒学方面的专家。
不过性格嘛,非常的呆,听说警察去母女俩的住所时,赵英慧差点在家里被烧死,煮泡面不小心燎到衣袖,身上着了火烧光了半边头发。
在被警察送去亲爹的家里后,她在某一天通过各种努力找到了她的联系方式。
之后,他们在微信上一直保持着现在这样的联系。
作为她发给自己母亲生前最后一段话录音的报答,她得到一些新消息后就会透露一点给周惟静。
又或者是像现在这样,充当一个勤勤恳恳地回答机器,尽自己所知地回答她的问题。
周惟静皱着眉看着屏幕上的消息,舔了舔干燥的嘴唇,问道:
[巨型素蛾会导致什么后果吗?像黑线虫那样?]
过了几分钟,对面才慢吞吞地发来消息。
[这个蛾子现在出现得不多,一般会出现上吐下泻急速失水的症状,及时吃药补充水分的话不会致死。]
[会像黑线虫那样寄生吗?]
周惟静咬了咬手指头,对能吸血还能寄生人变成丧尸的黑线虫产生了心理阴影。
[不会。]
周惟静看到这个回答松了口气,下一秒就感觉一股恶心涌上心口,一张嘴哇地就吐了出来。
她神情僵硬地摸了下自己的脸,滚烫地温度让她没忍住爆了句粗口。
“真就这么快应验了啊!!”
接下来的一整个晚上,周惟静陷入了人生中最狼狈的时刻,她止不住地呕吐,不停地跑厕所,到了后来,她甚至连起身挪到轮椅上的力气都没了。
江述晚上听她说了蛾子的事一直没睡着,干脆就在楼下等着,听到楼上隐隐传来呕吐的声音时,他犹豫了片刻,咬了咬牙还是自作主张地上去了。
房间里很乱,充斥着难闻的味道。
穿着防护服的江述连眉毛都没皱一下,在房间里找她,周惟静正靠在门框边喘气,面色潮红呼吸急促,另一只手下意识地按着喉咙的位置,很痛苦。
周惟静整个人都晕了,她没想到症状会这么难受,迷迷糊糊间感受到有人,惊讶中想把他推开,“你来干什么!”
一开口才发觉自己的声音居然这么沙哑。
“还不知道会不会传染!”周惟静哑着嗓子,扶着墙的手用力,想借力推着自己的轮椅离他远一点。
江述眸光微沉,不容质疑地上前去扶她,着急道,“先别管这么多了!你的腿动不了,要是你晕过去了怎么办?”
周惟静大脑晕地很,嗓子里像咽了刀片,呼吸都是痛的,更别说和他再反驳,只能是被动地接受他的照顾。
这样的症状一直持续了将近三天。
她感到自己终于有了点力气的时候,睁开眼就看见江述的背影。
正在往地上撒草木灰,将她的呕吐物盖住后再清理到万能垃圾桶,宽肩窄腰大长腿,撒灰的动作都能做得优雅自然。
但周惟静除了感觉到深深的愧疚之外,还有一丝的羞耻,这几天下来,上吐下泻地根本没有任何形象可言。
这几天她迷迷糊糊地只感觉自己一直在被照顾,肚子疼想上厕所抬抬手对方就能明白她的意思把她抱上轮椅推到厕所。
呕吐的感觉上涌根本来不及抱着垃圾桶,几次吐出来都是他在清理,这几天下来,对他这种从小养尊处优的公子哥来说,简直堪称折磨一样的照顾。
看了一会儿,周惟静讪笑着小声道,“江述……你辛苦了。”
江述转过身,朝她挑了挑眉,对她的话感到莫名其妙,似乎是没明白她的意思,“不辛苦。”
再辛苦能还能比扛着人一边砍蛇一边狂奔辛苦吗。
她不好意思地指了指地上,“……太麻烦你了。”
江述确实很了解她,看出了她藏在心虚底下的不好意思,倏忽笑了,“你放心,你才吃了多少东西啊,吐出来的全是胃里的酸水,顶多臭了点,不过嘛……”
他指了指高挺鼻梁上的口罩,“我有这个,一点也闻不到。”
周惟静这才松了口气,表情自然了许多,“那真是太好了,不过嘛,还是谢谢你!”
她露出了一个轻松又苍白的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