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澈心里感到非常不舒服,便道:
“你明知我刚到京中,曲音一律不通,还非要让我评鉴,摆明是想让我出丑,以此为由头,看我笑话罢了。是你不识礼数在先,也不知道这十几年在父母膝下,在京中,这礼数竟也算得上乘?”
元澈看了季云一眼,
“真是可笑。”
接着句句反问道:
“你说我是野丫头?可你见过哪家千金小姐天天‘野丫头’挂在嘴边的?要说我野,那季小姐和瓦子的猿猴有何区别呢?”
这句引得在场众人捂嘴窃笑,气的季云猛的站起来,指着元澈,刚要说话,却被旁边侍女点醒道:
“小姐,别忘了公子让您在江府上注意分寸,别搅黄了他和江家大小姐的亲事。”
季云硬是把憋屈的那口气生生咽回了肚子里去,对旁边侍女斥道:
“少拿我兄长说事。”
随后又坐回了原位。元澈则不紧不慢走道王家姐妹面前,
“你们两位也真是~随主。”
气的王家姐妹拍桌,却被季云一个眼神给回定住。
江辞为避免双方再起争执,便请元澈她们到后花园一逛,元澈和元宵也随江府下人带路。
元澈出门时,季云没好气地补了句:
“这么多年没见,是不是真的元家人还两说呢。”
元宵转身正要扑到季云身上,却被元澈给拦了下来。
这一扑倒是给季云吓了一跳,身子往王家姐妹那边凑了过去,拍了拍胸膛。
元宵看着元澈闷闷不乐,安慰道:“姐姐,你别听她们瞎说,她们就是故意挑事的,看我迟早让高妍撕烂她们的嘴。”
“话说回来,高妍?她为什么那么护着你?”
“高妍是我表姐啊。”
“表姐?”
元澈想了想,元宵的母亲高夫人与高妍的父亲是兄妹,那元宵与高妍自然是表姐妹。
“我母亲让她护着我,放心,她自然也护着你,她虽然表面看上去冷冷的,但人很好的!都是自家姐妹!你也别见外。”元宵解释道。
“原来如此。”
元澈与元宵一同走在后花园中,元澈突然对元宵说:
“对了,你不是说要向江府的厨子讨教一下吗?”
“哦对。我差点忘了。”
“快去吧。”
元宵正准备去膳房,又转头对元澈道,“姐姐放心,有我和高妍在,谁也欺负不了你。”
说完跑到江府膳房去了。
元澈看着这些花丛,花儿们开的正艳,可元澈偏偏注意到就在这些开的正艳花儿之中那朵还未盛开的花苞就要蔫儿的。
元澈不禁触景生情,我真的是个祸害精吗?我是不是真的不该来到这个世上?是不是给所有人都添了乱?连参加个宴都能惹出事来,还得妹妹们帮衬着。
元澈想的入神,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不知何时魏黎星站在了他眼前,元澈看到他时,终于忍不住松了口气,泣不成声。
这给魏黎星搞懵了,看着元澈哭的厉害,竟不知如何是好,柔声道:
“你怎么了?你……你怎么哭了?”
魏黎星也不过才十六岁,比元澈大上两岁,家里没个兄弟姐妹,也没哄过女孩子,只轻轻拍了拍她,拿自己的袖子给她擦了擦眼泪。
元澈哭了没一会儿停了下来,魏黎星这才放宽心来,站在旁边陪着她。
元澈顿了一会儿,问他:“我是不是特讨人嫌弃啊?”
“啊?”魏黎星没反应过来。
“我说,我是不是特讨人嫌啊?就像这朵蔫了的花一样,永远是人群中最失败的那一个?”
元澈很认真的问道。
魏黎星猜出来,定是宴上有人说了难听的话入了耳。
“确实,像这朵花。”
元澈低下了头。
魏黎星盯着元澈继续道:
“可这朵花不是失败的,你也不是!一个人存在就一定有它的意义和价值,干嘛怎么着急否定自己?你怎么知道这个小花苞将来不会与群芳争艳并夺得魁首呢?正因为她有无限的潜力,所以我欣赏她。”
魏黎星低下头接着道:
“没必要听别人怎么说,做好自己的事比什么都重要,我的意思是……无论怎样,我相信你。”
“嗯。”
元澈听进这番话,好像心里舒服多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也来参加江伯伯的寿宴啊,家父没空,非得让我代他来。”
魏黎星想到了什么事:“你上次让我帮忙的事有消息了。”
元澈突然紧张期待道:“如何?”
“洛南那边传来信息,洛南顾家是当地有名的富商,元首辅托柳夫人——顾清,也就是柳琪的母亲,向顾家传了信,全村人在顾家的照顾下过的很好,你放心吧!”
“那就好,那就好。”
元澈念叨着,
“不对啊?我父亲怎么和柳琪的母亲掺和到一块了?”
“我听别人说,元首辅在任职之前还是顾家出钱出力供他考的官位,他当上首辅之后也不忘顾家,帮柳夫人一家提携到了京城,虽然柳老爷并无官职在身,可在商贾之术上人家可以称得上是龙头了。”
元澈探出头:
“所以柳琪家很富?”
魏黎星看了他一眼 ,竟不关心自己老爹涌泉相报的高尚品德。
“你的关注点真不一般。”
元澈将伤心之事抛掷脑后道:
“嘿嘿。”
魏黎星没什么事就回宴上去了。
元澈准备去找膳房找元宵。
途经一个庭院,江老爷本身就是文官,连院子看起来都有股书香气节。
可院子里传来一少女的声音,外加摔东西的琐碎声:
“我不嫁,谁爱嫁谁嫁去,你以为季让是什么好东西?他配吗?本小姐死都不嫁。”
又传来一个下人的声音:
“小姐,要不你就从了吧老爷已经和季家把这门亲事定下了,脾气这么暴,想必里面就是江玉,季让应是她未来的夫君,也就是季首辅的嫡长子。
“定下了又如何?天天老爷东老爷西的,那让老爷去嫁给季让吧。大不了去镖局给我签一份“生死状”,待我死后,将状书交与我父亲母亲,也算不让他们白养我。”
“小姐,你这说的什么傻话呀。”
元澈听里面闹腾的很,忍不住好奇这一桩亲事。
元澈独自一人趴在墙边偷听,这一幕倒是让苏家三公子苏砚瞧见了,觉得这女子甚是有趣,便上前道:
“敢问姑娘是那家的……?”
苏砚话还没说完,被元澈一手捂住。
元澈指了指里面,将食指放在嘴边,做了个“嘘”的手势。
苏砚示意明白,点点头,元澈才松开了手。
回头仔细瞧了一眼,这不是那日在彩衣阁的那位俊俏公子吗?瞳孔微微放大。
江玉似乎听见外面有什么动静,大喊一声:
“谁?”
元澈意识到现在想跑也来不及了,干脆拉着苏砚一起佯装路过的,却被江玉瞧了个正着。
“站住!”
“我们,路过。”元澈急忙道。
“江大小姐,你可能误会了。”苏砚镇定解释道。
江玉走出屋外,质问两人:
“苏公子?”
接着又看了旁边的元澈,有点眼生,上下打量一番,可看穿着就知道这绝不是下人,可又猜不出来是哪家的小姐,想了想,定是父亲寿宴上的哪位宾客,问道:
“你又是何人?”
没等元澈回答,又道:
“算了,管你是谁?反正偷听本小姐的墙角也真是胆子不小。先送她几个……”
江玉走过苏砚身后,来到元澈身边,“板子”二字没说出口,被人打断。
“姐姐?”江辞从花园的方向向江玉的院子走来。
江玉听到这声“姐姐”,就知道是那个烦人精妹妹江辞来了,有些不耐烦。
“姐姐误会了,是我让元小姐她们来此处赏花的,许是迷了路,才误打误撞到此处,扰了姐姐的清静,还请姐姐看在父亲的面子上见谅。”
苏公子看着元澈心想:原来这是元家的姑娘。
江玉整理了发饰,没好气道:
“最好是这样,念你们是我父亲的座上宾,今日不再计较,若是无事,就不必在此停留了。”
又对江辞斥道:
“还有你,做好你的分内事,别再来叨扰我。”
江玉说完就回到自己房内。
“姐姐说的是。”
江辞细声细语,被江玉这么呵斥脸上竟并无异样,好似平常事一般,随后便带领着元澈和苏砚准备回到宴席。
“小姐,你刚刚为何不封了她们的嘴,万一她们把听到那些话传出去怎么办?”
“怕什么,传出去岂不正好,季让听到更好,说不定他会主动退亲呢。”
江玉无谓道。
回去路上——
“多谢江二小姐。”元澈和苏公子异口同声道。
“无碍。”江辞摇摇头,微微笑道。
“姐姐一有烦心之事便会冲动,不必见怪,今日之事没有冲撞到两位吧?”
江辞很会照顾人情绪。
“没有没有。”
“只是这烦心之事可是那亲事?”元澈好奇问道。
“其实……这门亲事本应是我,可当时我不在京中,是姐姐在两家交谈之际,前去送了个茶,却被那季公子看上。”
“姐姐本就无意,可父亲认为这是不可多得的好亲事,硬是答应了这门亲事。若是那日我在的话,姐姐也不必受这等苦。”
江辞有些愧疚。
元澈现在知道为何江玉如此斥责江辞,她都面不改色。
元澈问道:
“季公子如此讨人嫌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