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
“父亲的确让我同时两边接近。”
琳琅轩的雅间里,岑絮和牧音歌两人相对而坐,“那你就按着他说的,装给他看吧。”
“苏云清这边,我会帮着你打掩护。至于夜王,不需要你多费心神,他自会想办法接近你,让你为他倾心,你只需随机应变。”
岑絮不疾不徐地说着两人接下来的计划,“北地那边,我的人前两日来信,说安宁手下人武艺高强,狠厉果决,她们几乎没做什么。”
“想必不久就要有结果了。”
“那当然,我的人也不是吃白饭的。”牧音歌显然有些愉悦。
“听她们说,你下手还挺狠,打算要了他的命?”岑絮喝着清茶,手里把玩着一串檀木珠,那是沐竟遥亲自为她求来的。
“十年之仇,不过以牙还牙罢了。当年是我运气好,才捡回一条命。”
“如今,可就要看他有没有这个运气了。”牧音歌面色温和,眸中闪动着野心的光。
岑絮粲然一笑,“安宁且放心,他……没那么好运。”
运气?运气是给活人的,一个必死之人……谈何运气?
选个好墓地的运气么?那倒还可以祈祷一番。
交换了信息,又闲话一番,两人便分开了。
牧音歌继续她的行程,岑絮则去了孙家的铺子。
“小郡主!您好些日子没来了!”进了铺子,孙家掌柜的一见了岑絮便眉开眼笑的,毕竟孙家的产业如今能够越来越壮大,少不得广阳郡主照拂,这也间接帮到了自己。
岑絮同她笑着,“听说你家小姐今日来查账,她可在?”
“诶!在呢,小姐在二楼对账,我这就领着您去。”
“若芸可用过午膳了?“
“不曾呢,小姐打一早来了到现在为止,还不曾用膳。”
掌柜的预备亲自领她上去,岑絮婉拒,“你且忙着,不必在意,我这都轻车熟路了。”
掌柜的也不再多客气,连声应着退下。
上了二楼的雅间,孙若芸专心查着账本,倒是未曾发觉。侍女小鱼欲行李,岑絮只打着手势将她拦下,“嘘。”
小鱼点头应下,给岑絮上着茶水。
待岑羽和琴月将食盒打开来,一一陈列摆放出八宝仙斋的糕点和菜肴,岑絮端着一碟酱肘子,走到孙若芸旁边,轻轻扇了几下。
“我真是饿坏了,居然闻到肉香了。”孙若芸目不转睛地看着账本,嘟囔两声,还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若芸,酱肘子吃不吃?八宝鸭吃不吃?招牌芙蓉酥吃不吃?”岑絮三连问,总算将孙若芸从账本里拉了出来。
“广阳!”孙若芸眼里漫开惊喜,“你来了,几时到的?怎不唤我?”
“刚到,掌柜的说你还不曾用膳,便摆上了。刚从八宝仙斋过来,都热乎着,不知孙小姐可否赏脸,同我一道用个午膳?”岑絮调笑。
“广阳相邀,哪有不应的道理?”孙若芸一瞧,半数是自己的喜好。
“你家中近来不曾再提过要你早些嫁人的事儿了吧?”
“早先几个月还偶尔见了我欲言又止,次次被我用账本怼了回去。前些日子,还有个算命的同阿娘说,我生来就是经商的命。”
“若真弄个相公回来,要克我财运、损失钱财,便不再提了,如今我阿娘开开心心数钱,她也只道我真不愿就不愿吧。”
孙若芸说着说着,也笑起来,“早知这般管用,我也合该请个先生回去说道说道。”
“你爹呢?”
“广阳庇着我,如今家中产业已有许多交给我打理,他纵是对我不欲寻夫一事有何不满,也不敢多说什么。”
“之前他提过几家男儿,结果那些时日家中生意惨淡了许多,他还摔断了一条腿,直到他说不给我相看,家中生意才逐渐又好转。经过这番,他也信了那算命的话,不再提了。”
岑絮听着,没忍住扬了扬嘴角。
算命大师这个办法,还是李云霄同岑絮俩人合计的,至于那生意惨淡,则是岑系暗部产业从中运作,任那老登怎么琢磨也瞧不出什么来。
“这样也好,你便可安心营商了。”
“还得多谢你,若不是你拿自己的身份给我镇了好几次场子,少了许多为难,哪能顺利这么多?”
孙若芸也清楚,她家本就是商贾,身份低微,更不谈有此前贵男那般的小人。要不是广阳郡主背后照拂明面镇场,只怕她要比现在艰难许多。
“客气什么?真想感谢,那就好好赚银子,我可是在你身上投了一大笔银子。”真要谢,谢的也还该是广阳郡主,她来这几个月,也不过按照广阳郡主原来的计划在做。
三日后,牧庭野惨死的消息传到京都。
密信中言,北地戍边王世子牧庭野在巡逻时遇刺,随从侍卫皆惨死,戍边王亲卫赶到之时,牧庭野浑身插满了箭矢,因失血过多而昏迷不醒。
因失血过多且箭矢有毒,军医全力救治,最终还是没能留住他的性命。
夜里,京都戍边王府的书房里,灯火亮了一夜。听说,不时传来戍边王痛心不已的哀嚎声,其声之苦,简直是闻之伤心听之悲痛。
岑絮晃了晃手中的茶杯,抿唇一笑,这才哪儿到哪儿呢?
牧庭野可从来不是什么好东西,私底下没少害人,背景里一笔带过的那些失踪少女……岑絮叩下茶杯,笑得愈发明媚。
牧庭野……就当——她是替天行道了。
而戍边王,明知其行却未阻拦管束,纵容罪行。这笔账,早晚也要同他清算。
次日清晨,戍边王下令彻查。
经过调查,在元宵节前两日得了结果,最终线索指向戍边王庶男——牧庭南。此事疑点重重,未能有确切证据,但终究在戍边王的心里埋下了怀疑的种子。
可大抵是他觉得已经失去了一个男儿,不能再失去一个男儿,所以并未发作。牧庭南对此,毫无所觉。
世子殒命,此事重大,戍边王入宫面圣,恳请回到北地处理男儿后事,允。
郡主牧音歌与庶男牧庭,留居京都。
得知牧庭野死讯,牧庭南大喜,戍边王离京十日之后,他便命人开始运作,意图让自己上位,成为下一个世子。
而这一切,被戍边王暗中安插的人,尽收眼底。
看到这里,牧音歌没忍住笑出声来,蠢货,广阳说他蠢,他还真是蠢得有够没边。
且不论戍边王怀疑他与否,可他至少应该清楚戍边王是个明面上要他们兄友弟恭、和睦共处的,长兄方死,他便有所动作,戍边王将要如何看待他?
还是说,牧庭南觉得戍边王一时之间方寸大乱,必然不会注意到他的小动作,又或者,认为戍边王仅余他一个成年男儿,非他不可,便无所顾忌?
蠢得让人发笑。
“小姐,怎么了?”风莹看着牧音歌突然笑起来,有些好奇。
“无事,广阳在信中说了一则笑话,”牧音歌笑着,“阿莹可要听听?”
“那,小姐说说?”
“不告诉你。”牧音歌坏笑着摇了摇头。
“小姐学坏了。”风莹也不恼,只是笑着打趣。
牧音歌从善如流,顺口就把锅甩给了岑絮,“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本姑娘这是让广阳郡主给带坏的。”
而背了一黑锅的岑絮对此并无所知,正和苏云清赏着雪景煮茶。
宫墙之上一云白,风落满庭雪。
茶炉上飘出云雾,添得几分冬日暖意。
二人之间相隔一玉石棋盘,对弈的残局还未收起,茶水咕嘟咕嘟响,岑絮不时捻起一块糕点送入口中。
想到牧庭南做的蠢事,忍不住眉开眼笑。
“阿絮这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可能同孤说说?”苏云清手握锦帕为她拭去唇角残渣。
“阿清应当也知道吧?”岑絮笑得愈发灿烂,美人在侧,赏雪吃茶,还有敌人自损一千,岂不美哉妙哉?也算偷得半日闲了。
苏云清眼眸中笑意浓郁,“看来,孤不必问了。当真是阿絮手笔,阿絮竟如此厉害,让孤意外。”
“阿絮需要孤助你一臂之力么?”
“若说起来,似乎倒是真有,需得阿清给安宁些个‘接近你’的机会,至少在戍边王看来,得有点机会。”
“哦?”苏云清挑眉一笑,“看来阿絮有些孤不了解的计划?”
“嘿嘿,总归我不会害阿清的,就先祝我,计划顺利了。”
岑絮和苏云清达成一致,事情也都进展顺利,至少目前,戍边王大抵会认为一切尽在掌握之中了。
女主出场,进入主线,日子就变得快了起来。
很快,迎来了苏云清的及冠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