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青推开咖啡厅的门，冲出来的时候差点被一个骑自行车的路人撞到，对方骂骂咧咧，朱青不管不顾，出门便往小区里跑，跟在后面的孙乾和沙雯不住地对路人道歉。

一进小区，远远地就看到了远处的烟，径直顺着楼间小路跑到13号楼楼下，楼下已经围了一圈的人，物业和社区的人站在最前排，朱青推开人群挤到最前面。

仰头望去，自己家的窗户和隔壁家的窗户向外冒着滚滚浓烟，已经有人打了119，消防车也到了，想来在咖啡厅里却没有听到消防车一路冲过来的警报声。

“挤什么挤！”前排有个老阿姨没好气的说。

“那是我家。”朱青脸色铁青。

老阿姨回头看了她好几眼，急忙给她让了路，旁边的物业和社区的人听闻走了过来，向她确认身份。

“13号楼5单元2号，朱青，租的房子。”

社区的人点点头，回头又问物业，“联系上房主了吗？”

“马上过来了。”

“1号业主呢？”

“联系不上。”

朱青心里一沉，她急忙问：“联系不上李玉琳吗？”

物业点头。

朱青差点跌坐在地上，孙乾和沙雯此时也从人群里挤了过来，孙乾一把扶住她。

“李姐还在家里……”她喃喃自语，反复地说这句话。

“请问，你确定李玉琳在家？”

朱青没有回答，只是抬头望着滚滚浓烟。

身后的沙雯情绪也十分低落，这一晚上经历了太多的事，她对社区和物业的人说：“我们下楼之前去找过邻居李姐，她当时刚在家洗完澡，跟我们约好收拾一下就下楼来找我们，但是一直没来。”

社区的人一边听一边点头，询问了一些细节，听过之后比刚刚更加紧张了，走到一旁去连打了好几个电话。

过了能有半个小时，周围的围观群众换了两三批，朱青一直沉默不语，手扣在一起不断地上下反复搓搭着大拇指，死死盯着楼上，直到消防员下来，表示火终于被彻底扑灭了。

起火原因，排除掉了电路和煤气着火，起火点两家同时都有，怀疑是人为点火。

人为点火，这事就不是意外那么简单了。

朱青抓住消防员问：“找到李玉琳了吗？一号屋的房主？她怎么样了？”

消防员摇头。

朱青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

消防员见状急忙安慰她：“我的意思不是人没了，没有找到遗体，一号房间里没有人，你的房间和隔壁的房间被烧光了，好在人都没事。”

李姐没在屋里？

火势扑灭后，烟雾散的差不多了，已是深夜，围观群众已经散了，由于涉及到人为点火，并且朱青在起火时一直在咖啡厅有不在场证明，报了警后做了详细的笔录。

房主夫妇也赶了过来，本不富裕的日子也是雪上加霜，两个人愁眉苦脸，不断地询问朱青事情的经过。

朱青没什么心思跟房主说话，她还在向警察不断地询问李姐的去向，孙乾和沙雯只能不断地跟房主解释。

房主还想说什么，嫂子最后拉了拉他，小声地说：“算了，别为难朱青了，她给我们寄了那么多东西呢，人没事比啥都强。”

下半夜的时候，终于告一段落，三人回到朱青的出租屋，由于除了贴身携带的小包所有物品都在出租屋里，朱青和沙雯可以说几乎是什么家当都没有了。

屋子里几乎烧的很干净，漆黑一团，还不如没装修的清水房，朱青没有什么贵重物品，最贵的也就是一个去年新买的笔记本电脑，电脑当时放在客厅茶几上，已经烧的看不出来原来的样子了，想修复已经是不可能，看得出来当时的火势很大，并且起火点就是在客厅的中间，朱青租的房子是一室一厅，卧室相比较客厅来看要稍微好一点，翻了翻衣柜，里面竟然还挑出来了几件当季的衣服没有被烧完，只是一股子烟熏火燎之味。

沙雯庆幸自己的大部分行李都是衣服，都放在了朱青的衣柜里，也挑出来幸存的几件，空行李箱放在了卧室的飘窗上，竟然也幸存了下来。

三个人收拾了一大圈，卫生间和厨房简单收拾出来了一些还能用的小件生活用品，加上幸存的一小堆衣服，装到沙雯的拉杆箱里，一路咯噔噔地拉到了孙乾家。

脱了鞋进屋，朱青走到阳台边，望向对面自己住了两年的房子，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沙雯看着她叹气。

由于第二天三人的计划是尝试自驾出城去找唐德，孙乾安排两个女生住在自己家凑合一宿。

沙雯看着朱青的背影叹气：“本来我挺生三姐气的。现在看，三姐真可怜。”

孙乾一边在沙发上给自己铺床单，一边说道：“这事太蹊跷了。你们去找那个李玉琳，她知道你们的问题后，就不让你们在家里呆，把你们赶出去后，13楼两户房子就着火了，李玉琳失踪不见踪影。这事怎么想怎么不对劲。”

“李姐肯定了解什么线索！”沙雯肯定地说。

“李姐很可能不光是了解，现在看来，她很有可能也是当事人之一，这些事跟她脱不了关系。”朱青转过身笃定地分析。

这些事好像把三个人围成了一个圆圈，不断地旋转，越转越快，最后形成了一个漩涡，把三个人淹没在漩涡的中间，挣脱不开，逃不出去。

掏出那张纸，把李姐的名字填了上去，以及李姐最后提出的三连问。

“‘来瑞阳干什么’，‘老家’‘我和唐坤的事’……”朱青嘴里念叨着，把这三条重重的画了记号。

“你和唐坤之间，还是有事。”沙雯撅着嘴。

“她和唐坤在旅游前不认识。”孙乾帮忙解释。

“确定不认识？”

朱青点头：“那次旅行之前的记忆我还很清楚，我的记忆出现问题就是从旅行之后开始的。我可以肯定，旅行之前，我一直生活在津菀，我不认识他。”

“那就奇怪了，三姐，你是在旅行过程中，跟我坤坤……搞上了？”

“滚。别说的那么难听，这不可能。”

孙乾想着，确实不可能，就算朱青旅行过程中有什么人走的很近，那也是自己。可是这话不能说出来。

“现在失踪的人又加了一个，我坤坤失踪了，现在连邻居李大姐也失踪了。这楼层是不是风水不好啊，13楼，在外国怎么说来着，不吉利的数字。”

“我妈妈也失踪了，”孙乾补充道，“她不住这里。”

哦对，还有孙大哥的母亲呢。沙雯又开始抓狂了，她抓着自己黄色的卷发陷入了混乱的思考中。

讨论不出来结果，眼看天都要亮了，大家只能先睡觉，保持体力，第二天再重新计划。

躺在孙乾卧室的床上，沙雯摸着床单叹气：“三姐，你说我们算是第一次睡在孙哥的床上，还是第二次呢？”

“二。”朱青翻个身，回答的简洁明了，表明了不想继续聊天，她太累了。

“可是，第一次睡在这里，是那个空间呀。真正睡在这张床上是第一次。”

沙雯翻身，却没有听到朱青的回答，均匀的呼吸声传来，朱青已经睡着了。

这一夜，朱青睡的非常不踏实。她好像来到了一个周围漆黑的地方，感觉不到重力，这种感觉似乎经历过，是在哪里来着，她怎么想也想不起来，只得伸出手去游，游啊游啊，漫无边际，好似在漆黑的宇宙中，好似在宇宙的黑洞里。

不知道游了多久，开始适应了周围的光线，前方的黑暗里带着一些不真实的深蓝色的光泽，逐渐近了才看清，那竟然是海底，有一些海底的礁石和珊瑚漂浮在下面，朱青伸出手想要去触摸那礁石，一伸手，发现自己身上穿着黑色紧身的潜水服，想要说话，嘴里却感觉咬着什么东西，发出了浑浊不清的呜噜声，这声音听起来就好像是什么怪物在低语交谈。

后面似乎被人推了一把，她一个趔趄，跌入了海里的深渊，她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继续下沉，身后就像是被无数只手拉着向下坠，又深又黑的未知海域，仿佛直坠到地狱。

朱青一个激灵，睁开了眼睛，透着窗帘，有一些清晨的阳光撒在脸上，她睁开眼，一扭头，是沙雯的脸。

她从床上坐起来，这个场景莫名的熟悉，心里不免有些不安，她走到窗帘边向外望去，看到了楼下有居民行过，这才放了心，抬头看向对面烧的漆黑的窗户，又被拉回到了现实。

她走到书桌旁，轻轻拉开抽屉，这一次，抽屉左边放着那摞a4打印纸的新闻，右边上次的空位现在放着的是那个大笔记本，显然上次孙乾是刻意拿走它，当时还没有对她们坦诚的打算，而现在，他们三人站在同一战线上了。

出门，看到孙乾手忙脚乱地在准备早餐，只是这一次，他们不缺食材。朱青走过去帮忙，她也没有了上一次那样试探孙乾的心情。

等沙雯醒来，没有赶上厨房里和谐温馨的场景，看到的是在客厅茶几上狼吞虎咽的二人，她气急败坏地冲过去：“不够意思，你们两个，吃好吃的竟然不叫我。”

吃饭的时候，孙乾决定继续之前的计划安排，只是时间稍微推后，下午开车出发前往律城，也就是唐坤的老家。

律城跟津菀是反方向，但距离上差不多，开车的话，五六个小时差不多就到了。

三个人都有驾照，可笑的是除了孙乾都开不了车。孙乾便一个人承担起来司机的任务。

朱青和沙雯的家当很少，除了厨房的一些东西送给了孙乾，剩下的东西装了不到一个行李箱，就干脆直接抬到了车上。

幸好平时朱青会把身份证塞在手机壳里携带，而沙雯来瑞阳不久，平时出门都把贵重物品揣在身上，两个人的身份证件和贵重物品倒是都没有损失，朱青有几张银行卡烧毁了，不过手机的电子银行还可以用，等忙完这几天把卡补上就好。

车开上瑞阳的主干道，一路向南，开到高速路口的时候，孙乾的ETC卡突然就不好使了。

“不会吧……”朱青惊呼，“我是真的出不去瑞阳城吗？”

“我的ETC卡确实偶尔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孙乾一挂倒档，向后倒了一段路，再重新向前开，ETC路口仍然未放行。

孙乾叹气，真让他猜中了，朱青出不去瑞阳城。

朱青傻了眼。

“我就不信了！”她下车就要靠两条腿走出去。

口袋里电话突然响起来，带着气掏了好几次才掏出来，接听，竟是警察的来电：“朱青女士，我们查看监控，发现当天晚上你们的楼里进过一个人，需要你配合一下，来警局辨认看看，认不认识嫌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