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旧是张跃给她们全寝占的座位,坐到张跃旁边,拿出笔记和书,做好上课的准备,齐妙才把目光移向张跃。
“我的新发型怎么样?”他笑着问。
齐妙仔细看了看,“你不是一直这个发型吗?”从认识他起,他就是板寸头,什么时候出现了“新发型”?
“短了啊,这么长时间没见你,我这么明显的变化你都没看出来?”他假装很失望。
“恩,看出来了,剪完更帅了。”齐妙敷衍道。
张跃看出她好像没什么心情玩笑,就也不逗她了,问她:“你弟弟怎么样了,好点了吗?”
“嗯,会好的。”至少她坚信,会好起来的。
“你最近还打工吗?”张跃问。
“嗯。”她点头。
“还要打工,还要照顾病人,吃得消吗?”张跃关切地问。短短几天,她好像又瘦了,脸色也不好,应该是受了不少苦,他不免有些担心。
“没事。”想到自己的新工作,那样的工作,齐妙不希望太多人知道,尤其是张跃,她怕他看不起自己。
“对了,前天董方说他在医院门口看到你了,他着急走,就没打招呼。”他说。
“董方怎么了?”她刻意转移话题。
“他啊,他身体出了大毛病,你想知道他得了什么病吗?”张跃露出邪魅的表情。
每当他这个表情出现,齐妙都知道他接下来不会有什么好话。“不想知道。”
“别啊,你都不好奇?我还是告诉你吧,董方吧,他得了性病。”说完得意地笑。
齐妙看着这个幼稚的大男孩,被他逗笑了,有些无奈地说:“你总乱说,那天我看见他了,捂着脸,是拔智齿了吧。”
看到她笑了就好,这么年轻的女孩本就该是这个样子的,“真聪明,这都被你猜到了。”
说笑间,老师已经走进课堂,张跃忙附到齐妙耳边,认真地说:“你最近又打工,又去医院的,我有点担心,你不想说我也就不问了,但是如果信得着我,有困难就跟我说,我来想办法。”说完,坐直身体,一本正经地准备听课了。
如此艰难的时期,张跃的话无疑给了她很大的温暖,齐妙感激地望向他,眼眶有些浸润起来,她转回头,努力忍回眼泪,在心里悄悄说了声谢谢。
有了李经理打的招呼,健康证办的很顺利,齐妙打了电话给小倩,两人约定到会所见面。
到达会所时,小倩刚起床,妆还没化,素颜,没有了妆后的性感,却也别有一番风情。
小倩对她还算客气,“怎么让客人高兴,要靠你自己悟,客人多,喜欢什么样的都有,你自己慢慢摸索,我今天主要带你熟悉一下会所环境,再了解下酒水的品类和提成,当然,光靠酒水提成挣不了太多,主要还是小费,这的客人,就是这个多。”说着两个手指捏一起,做了个数钱的手势。
“好,谢谢你。”齐妙真诚地道了谢。
可能是每个入这一行的人,都有自己的原因,大家早已习惯了,小倩完全没有和她闲聊这些事,直入正题,教了她很多该掌握的知识。
讲完酒水知识,小倩把她带到女更衣间,更衣间很大,里面有一个门,小倩敲了敲门,门从里面打开,出来一个娃娃脸的可爱少女。
“倩姐。”
“小美,这是新来的妙妙,麻烦你给挑几身衣服。”说完,转头对齐妙说,“小美是学服装设计的,品味特好,咱这的衣服都由她管着。”
她以为需要自己准备衣服的,没想到还有专门的地方,“咱们这样档次的会所,工作人员怎么可能穿地摊货来上班,太掉价了,贵的咱们又消费不起。再说酒水撒到身上是常有的事,这里换起衣服比较方便。”小倩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冷冷地给她解释。
小美带她们进了里面的库房,说是库房,其实更像一个服装店,一排排的衣服挂在里面。小倩告诉齐妙,小美是老板娘的妹妹,来这里主要是社会实践的,这里好多衣服都出自小美之手。
小美打量了齐妙一会,稍作沉思,就开始穿梭在衣服中,不一会拎了一身衣服回来,大红的连体衣,无袖的衬衫连着阔腿长裤,裤腿侧面开得有些高,火爆又有诱惑力,她说:“你皮肤白,驾驭得了红色,腿又长,很适合阔腿裤,腰细,配上黑色细纱腰带,一定是很女神的感觉。”
又很凑近齐妙,俏皮地悄声说:“最主要是连体裤可以少让那帮色狼占点便宜。”
齐妙对她回以感激的一笑,听话地换了衣服。她没穿过这个类型的衣服,有些不太适应,忐忑地看向两人。
小倩扫了一眼眼前的女孩,回头对小美评价道:“惊艳!”
小美也点点头,不以为意地说:“是我要的效果。”随后又对齐妙说:“这个能让你少被占点便宜,但是上厕所不是很方便,所以喝酒的话,尽可能少喝啤酒,多推点值钱的酒,还能多挣钱提成。”
看着小美甜美可人的娃娃脸,跟刚刚的一番话简直太违和了,真的是见过世面的小姑娘,什么都懂。齐妙又对她道了谢,按照规定留了押金,办理了手续。
小倩又好心地借了自己的化妆品给她,教她化了个妆,虽然一直表现的比较冷淡,但是看得出来,也是个热心肠的人,她边教齐妙化妆,边说:“你是有文化的,以后还要找工作,不比我们,妆化的浓一点,要不出去了分分钟被人认出来,对你不好。”
齐妙看着镜中那张美到惊艳的脸,那么的陌生,心里的忐忑也放下了一些,她由衷的感谢小倩,也感谢这个社会给予她关爱和帮助的人,无论境遇有多难,心总是温暖的。
尽管做了很多心理准备,当真的到了会所的包房,站在门口的那一刻,齐妙还是怕到腿抖,小倩拍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抚,然后大大方方地走了进去,齐妙也跟着她,尽可能模仿她的样子。
好在她的第一天工作还算顺利,没有遇到太难缠的客人,被吃吃豆腐是在所难免的,酒也没少喝,但没有太过分,而且得到的回报绝对不是做做家教能挣得到的,就像小倩说的,这的客人真的很大方。
终于熬到工作结束,齐妙在会所洗了脸,换了衣服,又简单休息了一会,平复一下一身的酒气,确定自己状态还可以,才离开会所。
外面的天已经有些泛白,她没有打车,因为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就这么随意地走着,看着城市璀璨的灯光,忽然觉得灯光也是有声音的,而且喧嚣吵闹,自己和城市的繁华格格不入。
她想,如果是母亲,她应该能很好地适应这个环境,而且如鱼得水。她回想起母亲很长一段时间的从容淡定,觉得甚是讽刺。
自己遗传了母亲的美貌,却没有遗传母亲的性格,那个总是温柔娇俏的、已经是两个孩子母亲的女人可以花一个又一个情人的钱养他们姐弟,可以穿梭在两个男人间来去自如,而她的女儿20岁了还没有交过一个男朋友,如今还为了钱沦落为陪酒女。
当年,她对李娟的种种是发自内心鄙夷的,如今想来,那份鄙夷真是可笑至极,如果她能有李娟这方面的天赋,就不会被现实逼迫的束手无措了。
一夜的折腾,真的让人很疲惫,齐妙在医院楼下的长椅上靠着眯了一会,到天亮了,买好早餐,才回道齐磊的病房。
齐磊醒的比较早,自己拄着拐杖去厕所,直接洗漱了一番,齐妙进来时,他刚刚收拾妥当,躺回床上。
姐弟俩边吃早饭,他边打量姐姐,总觉得她今天哪里不太一样,直到发现她睫毛上有一个结块的小黑点,他才知道哪不一样,他问:“姐,你昨天化妆了?”
人很怕做亏心事,被人稍稍一提,就会心虚,齐妙就是这样,齐磊一个简简单单的问题让她瞬间慌乱起来,她怕齐磊闻到她的酒味,故意离齐磊有点远,没想到还是被发现了端倪。
她心虚地不敢直视齐磊,小声回答:“嗯,昨天室友拿我试化妆品了。”说完马上转移话题:“我再给你剥个鸡蛋啊?”
听到她的回答,齐磊也没有多想,回道:“不用了。”
姐弟俩又聊了些关于齐磊身体的问题,齐磊没有再提化妆的事,齐妙总算松了口气。正好是周末,不用去上课,齐妙在齐磊这休息了一会,又去忙白天的兼职了。
齐磊躺在病床上,今天疼痛的感觉有些强烈,他一直忍着没让姐姐看出来,这会姐姐走了,他努力给自己翻了个身,趴在床上,以便手能够够到腿上最疼的地方,他揉了揉,没有什么用,骨头内像是被虫子咬蚀,实在是太难忍了,他把身体蜷缩起来,咬住自己手臂内侧靠近腋窝的地方,那里已经一片狼藉了,没有办法,能藏得住不被齐妙发现的地方实在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