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昱的眼睛里瞳孔微微颤抖,极度悲伤地攥着手里的玉佩,是母后当年送给他的,可惜物是人非,人已经走了,物件什么的也不重要了。
姜凤皇收拾好情绪,脸上依旧是那副要死不活的死样子,她淡定道:“皇叔在说什么呀?朕怎么听不懂呢?”
姜昱没有听到自己想听到的答案,难过的闭上眼睛,一滴泪水顺着他的鱼尾纹滑了下来,他一声令下:“将陛下带回宫!”
不er,她还以为会有场恶战,就这么随随便便地回去了?
姜凤皇立马痛哭流涕道:“贤妃不让朕碰她,朕辗转反侧实在是心痒难耐,建设了好久的心理建设才敢来怡红院喝杯酒。”
被打的鼻青脸肿的老鸨从雅间深处伸出头告状:“没光喝酒啊,点了十二个小倌儿啊。十个人都不敢点这么多啊。”
你给皇帝下药你还有理了是吧?!
还有,隋芳菱下手没轻没重的,咋没再使点劲儿直接给人打死。
姜昱皱眉沉声道:“陛下若是告诉臣太后的尸体在何处,今日之事既往不咎。”
姜凤皇摇头:“朕不知道太后的尸体啊,皇叔还是去问问扔尸体的人吧。就在那儿。”
顺着姜凤皇的手指看去,是躲在角落里装别人看不见的小汪子。。
小汪子——著名背黑锅大侠。
姜凤皇使劲眨巴眼睛,装模作样地问:“小汪子,你到底将太后的尸体弄到哪儿去了?!还不快快招了!朕还要回宫用晚膳,今晚有水晶肘子啊。”
为了姜凤皇的水晶肘子的小汪子举起双手高过头顶:“陛下啊,奴才就扔到乱葬场了呀,会不会是有恶狼野狗将太后的尸体吃了。”
姜昱情绪激动:“你才被恶狼野狗吃了!”
小汪子内心叫苦不已,他点头点出残影:“啊,对对对!奴才让恶狼野狗吃了。”
姜凤皇右手慢慢顺着腰肢,摸到放置身后的布袋。那里装着今日来怡红院的最终目的。
姜凤皇的手慢慢地从布袋里带出来一个物件,只见她手里攥着那边小巧的弓弩,面上不动声色地看着二人有来有往的讲话。
姜昱那颗诱人的脑袋对于姜凤皇来讲简直是近在咫尺,今日,今日若是一箭射中姜昱的脑袋……
她就不用藏着母后的尸体,也不用在朝堂上受姜昱钳制,更不用每天装疯卖傻。
小汪子跪下求饶道:“奴才就扔在乱葬场了,是奴才的罪过。摄政王杀了奴才吧。”
“嗖——”
一只箭矢凌空而来,踏着姜昱的头顶,直直地进入了殿中的木头柱子里。
箭头死死地定了进去,箭尾巴还在不住地小幅度摇摆,就像姜凤皇的内心一样。
她手中的六只箭还在,不是她。
会是谁呢?
害怕是她,又害怕不是她。
“护驾!快护驾!”乱成一团的人群迅速簇拥着涌向轮椅上的姜昱,姜凤皇空着俩手和小汪子面面相觑。
不是,朕才是皇帝吧,护驾不该护着朕吗?!
罢了罢了,朕是傀儡暴君,不招人待见的。
小汪子低头问:“陛下居然还有后手?!简直是运筹帷幄之间决胜千里之外啊。”
姜凤皇腹诽:今天出门忘记看黄历了,本来应该是姜昱的忌日的,阴差阳错快要成为自己的忌日了。
姜凤皇翘首以盼,刺眼的背光之中,一个十分高大的身影逆光而来,带着屋外明媚的阳光。
懒洋洋的阳光透射过他细软的发丝,投进姜凤皇瞳孔骤缩的眼睛里。
完喽,招惹错人了。
满京城能和坐高堂之上的昏庸暴君并称荒唐的只此一人——奚彧字擎苍。虽名彧但无半分文雅,既叫擎苍于是酷爱苍鹰。不学无术、玩世不恭,偏又长了一张祸害的脸,闯了祸又让人真生不起气来。
姜昱冷眼看着狂妄的少年进来取了自己飞出来的一箭,姜凤皇打招呼:“那个,你好像惊扰了圣驾,得是死罪。”
少年不慌不忙地抬眼看了举着手无半点皇帝尊严的姜凤皇轻笑一声道:“就一个小太监也叫圣驾,都比不上摄政王带的人多。”
少年,你真相了。
姜凤皇哑口无言,人家爷爷是开朝元老,门生遍天下,惹不起惹不起啊,她选择闭嘴。
姜昱不悦的眉毛挑起,堂堂呼风唤雨的摄政王也不得不对着这个顽劣的少年低头,只得冷冰冰地盯着狂狷自大的少年。
少年置若罔闻,如同小狗一样好奇地凑近姜凤皇引得小汪子大叫“陛下”被姜凤皇抬起的手制止。
少年露出带着凶恶的虎牙,欠欠儿的问:“就这么忍了?姜凤皇,这可不像你,当皇帝当傻了?”
姜昱被无视的彻底,念及奚家,再是不悦也要压下去:“原来是擎苍啊,大家伙儿把刀剑收起来。奚老爷子身体怎么样?”
奚彧看着好笑,不耐地挑眉:“摄政王真的关心老头子,怎的不自己上门去看?小爷忙得很没空!”
少年,好嘴!
姜凤皇头一次见姜昱吃这么大的瘪,高兴得嘴有点合不上,奚彧低眸淡淡暼她一眼,低声道:“箭都在弦上了,怎么不放箭?”
话音刚落,一只极冷的手搭上了姜凤皇的后腰,那里有一把小巧玲珑的弓弩,弓上搭着一只淬毒的箭,蓄势待发。
“临到头倒是怕了?”
姜凤皇闻言抬眸,一张带着邪笑的脸蛋放大在眼前。
她起了坏心思,蛊惑道:“那你帮朕杀了他好不好?”
奚彧是疯子,一个偶尔会听话的疯子。
她在赌,赌他今日大发慈悲会听话。
姜凤皇的丹凤眼迸发出一种夺目的光芒,引得奚彧一愣神,愣神间姜凤皇迅速后退,离开祸害的绝对领域,在远处歪着头回皇叔的话。
“奚公子讲,奚老爷子身体很好,不劳皇叔惦记着。”
“皇叔,我们回宫吧,也让奚公子回家吃晚饭。”
奚彧小声地嘲讽:“你还是那么天真,陛下。你不把太后的尸体交给他,你能走得出怡红院?”
你胆子也小了,奚擎苍。
“哦?”姜凤皇伸手搭在奚彧的肩上,“奚公子知道的这么清楚,莫非是来救朕的?”
“可是老死不相往来这句话是当年奚公子亲口说的,奚公子莫非忘了?”
奚彧与她一同长大,算是奚家保护她的一种手段,护在她身边的奚彧很好哄,她不讨厌身边多一个好玩好笑的玩伴。
决裂出自于年纪轻轻只有十三岁的奚彧早恋了,准确点说是暗恋,恋上了爷爷要他保护的姜凤皇。
少年的爱恋是藏不住的,更何况奚小公子并不想藏。
那天雪天,十三岁还没抽条的小奚彧捧着几支梅花来到了姜凤皇的面前,满脸张红的说明白了他喜欢姜凤皇。
姜凤皇当时很认真的说:“我们都是男的,不能在一起,断袖是很可耻的,会变傻的。”
小奚彧不知道什么是断袖,只知道自己被拒绝了,张狂惯了的奚彧人生第一次失意,受不了了打击。
像个受伤的金鱼哭着吐泡泡被奚家接回了家。
再后来就不学无术、玩世不恭,一副要和姜凤皇争京城第一废物祸害的样子。
奚彧面上闪过黄昏晚霞的糜烂红色,手犹犹豫豫火拳艾斯搭在了姜凤皇的肩上,低着头道:“听说……你现在是断袖了,小爷能重新追求你吗?!”
姜凤皇呆愣在原地,你小子三年前觊觎朕的美色,三年后还死性不改。
姜昱咆哮道:“陛下不是断袖!”
上次隋芳菱没信,这次奚擎苍也不会信。
姜凤皇挑眉:“信朕还是信他?”
奚彧摇头晃脑道:“小爷只信自己相信的。”
姜凤皇扶额,这孩子没救了。
姜凤皇试图挣扎:“朕刚选完秀,后宫满满的女人。”
奚彧冷哼一声,压根儿就没女子作为竞争对手,自大道:“你和她们都是逢场作戏,小爷能理解的。”
姜凤皇绞尽脑汁道:“朕都有孩子了。”
奚彧摆手道:“无碍,你是九五之尊,理应有个孩子。”
奚彧像看傻子的神色看着姜凤皇:“你到底想让老子怎么样?!老子为了你克服了断袖的心理防线,你就不能为小爷改变一下吗?”
姜凤皇被凶的一哆嗦,一步一步地后退。
就说断袖害人吧,给孩子逼成啥样了。
姜凤皇漫不经心地看姜昱,有奚彧在姜昱不敢轻易动手,而她亦不能按计划将人射杀在此。
念及此,姜凤皇长长的睫羽都染上了深秋的寂寥,低头看路的她又听到一阵门响,和在老鸨雅间是的炸裂声几乎一模一样,本该负气走掉的隋芳菱大大咧咧长身玉立在姜昱的身后,夕阳打在她的身上,竟有着母性的光辉。
她都把她气走了,怎么又回来了,嫌命长吗?!
“喏,别相信你想相信的了。事实就在眼前,她的肚子里有朕的孩子。”
隋芳菱圆圆的杏眼落在高马尾少年的脸上,前者疑惑后者诧异。
“隋老三?!你竟然抢小爷男人?!你明明知道小爷喜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