菇茑这东西好像现在还不到成熟旺盛的季节,一共也没几个黄透了的,其他的还青着。
孙婶给辛如霜摘了几个成熟的尝尝,就又挑选了一个小一些的、还绿着的,小心翼翼捏一捏,揉一揉,直到把菇茑里面的果肉都揉散。
这个过程持续的十分漫长,等得辛如霜都快把成熟的菇茑给薅完吃光了。
此时菇茑还连着外层的那层“衣裳”,孙婶专心致志地看向手中的菇茑,“我要拔它的屁股秧子了,能不能拔成也是个关键。”
辛如霜也跟着屏息期待着,好似这是一种运动比赛项目一般。
孙婶的手稳稳的拽住菇茑的“衣裳”,轻轻扭动了一下,而后缓慢的拔出,辛如霜的观感就是好像在拔一个瓶塞子,菇茑里面还有吸力一般。
“成了!”
已经年到中年的孙婶还兴奋的跟个小孩子一样,惹得辛如霜也深受感染,跟着欢呼雀跃起来。
她一边鼓着掌一边好奇的询问,“所以,孙婶,什么叫‘成了’?”
“嗨,合着你不懂呢。你看,这拔出来的还连着一骨碌里面的芯子呢。”
辛如霜眯眼看去,果然,那拔下来的有一小节是菇茑里面的蒂。
孙婶把拔成的菇茑拿在手里甩了甩,目的是把菇茑里面的果肉和籽甩出去。
“啧,好像还是没甩干净,”
之后,孙婶回屋取了根针出来,在菇茑屁股上的洞,拿那根细细的针在里面搅来搅去。
将菇茑里面的浆水全部吮吸出来,又仔细地拿针挑里面的籽,既不能让菇茑里头有残余,又不能弄破菇茑的表皮,属实是个细致活儿。
辛如霜眼看着绿色的小菇茑变瘪了,孙婶还用手感受了下里面是不是真的空了。
放在太阳光底下,这空了的菇茑都几近透明了。
而后,孙婶又重新吹了口气,本来已经干瘪的菇茑又重新鼓了起来。
“看好咯。”
孙婶把菇茑放入口中,用门牙咬了起来,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那种响声令辛如霜震惊,这听着可比嚼口香糖声音大多了。
说得难听点,这声音就好像是把一个打了气的小皮球放在嘴里咬。
她顿时来了兴趣,自己也摘了一个绿色的菇茑,结果在“拔菇茑”这一步就直接失败了。
第二、第三个菇茑又陆陆续续在甩籽、挤肉这两步倒下了。
好在,辛如霜不是个容易气馁的人,蹲在园子里一直鼓捣了十个菇茑,还是没能咬成功,她沉默了。
她是什么很笨的人吗?
从小学习说不上数一数二,在同年级也算名列前茅,后来末世来临,她学习各种新鲜事物也很快来着。
怎么现在一个乡间的小趣味就把她给难住了。
和孙婶也算是熟人了,当天辛如霜回家的时候就毫不客气地揪了一大包菇茑回家,足有几十个,全都是绿的。
于是,一瘸一拐的叶昭回到家里,看到的就是他新婚的小妻子嘴里不停的嘟嘟囔囔:“又不行!怎么这么多不行的。”
“什么不行?”
一道洪亮的嗓音传来,震得辛如霜手里的针歪了一下,得,又报废一个菇茑。
她刚想怒目而视,又想起来自己前天刚刚把叶昭踹下床,又见他现在腿还瘸着,当即也有些不好意思了。
“将军回来了。”
辛如霜放下手里的针,往前迎了两步,就算是自己对于踹伤他的歉意吧。
叶昭似乎没什么情绪波动,好像他们之间并没有发生矛盾似的。
只是拖着一瘸一拐的腿走近了辛如霜,挨着她坐下来,看到一盘子剥了一半衣裳的绿色菇茑。
“夫人,你不会是在咬菇茑吧?”
辛如霜难得脸上露出一丝尴尬,“没有,随便玩玩,星儿,快端走。”
“诶,别呀。”
叶昭给星儿拦了下来,上手捏了几下,就“拔成”了一个菇茑,又随意地向地上甩了甩,放到嘴里一咬,“咯吱咯吱”的声音就传了出来。
辛如霜眼睛瞪得老大,不是,她就差写个实验步骤,严格按照步骤来了,却还是一直失败。
怎么叶昭这么随意的三两下就成了呢?
叶昭看着身边小妻子的表情变化,瞬间觉得心情好了起来。
“绿竹,星儿,去厨房看看饭菜好了没有?”
这是要把丫鬟们都支出去的意思。
屋里没别人了,叶昭又恢复了他那副流氓本性。
“夫人,我记得你的舌头挺灵活的嘛,怎么现在连个菇茑都咬不成。”
辛如霜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这跟舌头有什么关系,这东西不是靠牙吗?”
叶昭伸出手去,想把辛如霜揽到自己怀里坐着,又记起了上次他们俩为了什么而拌嘴,讪讪地收回了自己的手。
“夫人,你瞧,是这样咬的,得把菇茑的屁股冲外,门牙轻轻……”,叶昭认真地给辛如霜讲起了咬菇茑的窍门。
辛如霜为了看得清晰,凑得很近,就差在叶昭嘴里头装一个摄像头了。
最后两个人终于是紧紧挨到了一起,叶昭顺理成章地把辛如霜抱了起来,放到自己腿上。
“诶,别,你腿还伤着。”
辛如霜要起身,被叶昭按住了肩膀,现在夏天已经快要过去了,晚上有了些许风丝,两个人这样抱在一起也不会热。
叶昭低低的声音从辛如霜的耳边传来,“没事,只是肉有点疼,又没伤到骨头,我抱抱媳妇就好了。”
辛如霜的耳朵很敏感,叶昭在为数不多的同床中捕捉到了这一点,此刻又无师自通地刺激着辛如霜,他瞬间就感觉自己的小媳妇身子都软了些,声音也柔了些。
辛如霜温柔说道:“那下次你可别惹我了,不然我猛踹瘸子那条好腿。”
叶昭:……
怎么瞬间觉得自己另一条腿也疼了起来呢。
-
辛如霜在叶昭的教导下,总算是勉强咬成了一个菇茑,开心的原地转了个圈。
一直到快要吃饭了,辛如霜才恋恋不舍地把那个唯一成功了的菇茑吐掉。
叶昭大喇喇地坐到餐桌前,“这次我在家歇息两晚,后日再去军营。”
辛如霜对此并不是很关心,叶昭留在家里一晚、两晚对她来说都没多大区别。
将就过呗,现在还能离是咋的?
今日厨房做的菜有油豆角炖五花肉,还有干煸豆角……呃,还有肉末炒豆角丝,一桌菜,有三道都是豆角相关的,虽然这几道菜用的豆角品种不一样吧,但那也是豆角啊。
辛如霜喃喃道:“这么多豆角啊。”
叶昭看向她:“不喜欢?那便撤掉换别的菜。”
“不是不是,我只是感慨一下。”
辛如霜穿过来也没过多久好日子,哪儿舍得浪费食物,更何况,这三道菜各有风味,口感差异也很大。
叶昭倒是明白几分,“现在季节到了,再不抓紧吃豆角就都老了,过些日还得晒豆角干和豆角丝呢,留着冬日里没菜的时候吃。”
他是农家长大的孩子,对于种菜这件事总是有无限的热爱,哪怕现在已经是将军了,也还是割舍不下。
这也是叶昭在北地威名远播的原因,能打、敢干,又深刻体会百姓们的平淡生活,扎根于民间。
虽然战功赫赫,但是街上老幼妇孺看见他,大着胆子搭话,叶昭不忙的时候都会笑着回应。
辛如霜听着叶昭兴致勃勃讲着北阳城秋日里就开始为冬日做的准备,她就大口大口地吃着油豆角。
这东西很是美味,肉厚,炖熟了又很软糯,比其他品种的豆角更吸味儿,外皮上冒着小油泡,完全吸收了五花肉的油香。
一口下去,还能品到一丝清甜味儿,而后扑来的就是肉香,软软糯糯的,夹到饭碗里和晶莹剔透的大米饭一起吃就更是美味了。
叶昭也很是喜欢,两个人最先扫空的就是这盘子菜。
叶昭还有点意犹未尽,“还有一种豆角叫黄金勾,那个也很好吃,只是咱们家菜园子没种,等明日我让小厮去外面买买看看,你定然也喜欢。”
辛如霜听着叶昭口中的“咱们家”,有一瞬间的愣神,却又很快低下头。
不能被糖衣炮弹腐蚀了,叶昭这地盘顶多算一个落脚点,不能一辈子都倚靠于他。
叶昭不知道面前人心里的复杂想法,他这两日在军营也被副将梁子平给劝服了。
梁子平这小子,年岁也才十七、八岁,却久经情场,深深懂得女人的心。
“将军啊,你不能和女人拧着来,即便你有理,那也变没理了。但是呢,有时候又必须得霸道点,展现点你的男子气概,女人才更喜欢。”
叶昭空闲的时候就在脑子里琢磨这个“有时候”,琢磨了两日,多少也总结出适合自己的一些窍门。
比如辛如霜此刻矜持地放下了筷子,叶昭就霸道开口:“不行,吃,必须把桌上的都吃完。”
不远处的其他下人:“将军这不是为难夫人吗?!”
近处的绿竹和星儿:“嚯,将军竟如此体贴了!”
辛如霜“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好,那恭敬不如从命。”
不管怎么说,有这男人在,总是能吃的饱饱的,也算他有作用。
当晚,叶昭在院子里徘徊了一阵,还是没敢直接去卧房,万一又被她拒绝了,他可真拉不下脸了。
饱暖思□□,今夜吃了个大满足的辛如霜哼着歌儿在屋里等叶昭的到来。
说起来,也好久没和他……虽然他腿疼,但是自己注意一点,应该也没事。
等啊等,就等到了叶昭军务繁忙,宿在书房的消息了。
辛如霜白眼一翻,这个胆小鬼!
罢了,睡觉!
第二日,辛如霜起来的时候,叶昭还睡着,据说是昨日忙到半夜才睡。
辛如霜便没管那么多,她刚刚学会咬菇茑,可迫不及待要和孙婶展示一番呢。
吃过早饭,赶到孙婶家的时候,却发现她家里已经有人在了。
一个貌美的年轻女子坐在里屋的炕上,挺直了腰背,两只手拿着帕子,很淑女地交握放在腿上,身边站着一个眉毛画的快要飞上天的丫鬟。
都已经进得屋来了,辛如霜也不好装作看不见,“这位是?”
孙婶正一脸尴尬,不知聊些什么好,现在辛如霜过来,可给她解了围了。
“这位是贺……小贺的夫人。”
孙婶的话在嘴里转了一圈,还是没能把“贺将军”三个字说出来,她自己儿子就是叶昭的亲手下,辛如霜搬到村里这些天又和她交好,于情于理来说,她都该站在叶昭和辛如霜的这边。
“我姓谭,单名一个月字,咱们年岁相差不大,姐姐唤我月儿便好。”
谭月躬身一福,礼节做的很是到位。
辛如霜眸色一深,却不愿接她这声“姐姐”。
“噢,是谭家二姑娘啊,本公主在宫中宴会上见过你。”
既是端起了公主身份,辛如霜便无需还礼,毫不客气地直接坐下了。
谭月有些尴尬,却也没说什么,倒是她身边的飞眉毛丫鬟忍不住了。
“还是唤叶夫人更为合适吧。”
辛如霜连个眼神都没分给她,只是摸了下耳垂,看向自己身旁的绿竹,温声道:“哪家的小狗崽子在叫唤啊?你叫她安生些。”
“你!”,谭月身边的丫鬟气得手差点直指辛如霜,却被谭月一巴掌给打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