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娘提溜着屠刀走到程镜秋面前,手里的屠刀在光照下珵亮,冒出不详的寒气,似乎下一秒就要给程镜秋头上来一刀。
程镜秋突然发问:“你是不是有个姐妹,她在不久前失踪了?”
厨娘拿刀的手不自觉地颤抖起来,她哆嗦着嘴唇难以置信地看向程镜秋。
蒲平平极为小声地在江执耳边问:“我们从进来到现在都和镜爹在一起,她到底是什么时候发现了这些我们不知道的事情的?”
“你问我这个问题是为了确认我和你是一样的普通人吗?”江执小声回答,她怎么可能知道程镜秋到底知道了什么。
厨娘显然想问些什么,可是程镜秋将食指摆在唇边,轻声说:“我可不想错过晚饭,如果有什么问题,你找时间去客房问我。”
厨娘意识到这个地方和现在的时间点都不适合问问题,她点点头,眼中的急切愈发明显。
临走前,厨娘放下手中的那扇羊排,按照程镜秋的要求,提走羊蝎子。
蒲平平满是敬佩地冲江执竖着大拇指:“强者从不抱怨环境,强者只会让环境来适应自己!”
什么毒唯发言?江执内心的吐槽如万马奔腾。
程镜秋重新检查一遍冷库,随后滑动轮椅离开。
“我们,不继续调查了?”江执以为自己三人还要在里面多呆一会儿。
“调查什么?”程镜秋反问。
“调查到底是谁杀了莫莉?”江小花直接问。
“不需要知道。”程镜秋懒洋洋地回答。
“可是……我们明天早上不是要回答蔷薇小姐的那个问题吗?”
“所以,蔷薇小姐的问题是什么?”程镜秋瞥了蒲平平一眼。
“今天你们会发现的尸体,你们需要回答的问题是,今天谁杀死了他?”江执一字不落地复述了一遍蔷薇小姐的话。
“她特意强调了两遍今天。”程镜秋手指比出一个二。
莫莉的死亡时间是昨天晚上,可是是今天发现的尸体,今天没有人杀死她!
也就是说这是一道不折不扣的陷阱题!
“重点不在于谁杀了她,而在于她的死亡时间!”江执用拳头抵着手心:“怪不得你要到冷库确认死亡时间。”
说到这里,江执有些犹豫:“我们真的不需要找到凶手吗?”
“按照女仆说法,只有她和莫莉有钥匙,现在我们已知莫莉一开始是冻死的,那么是谁把她搬运到房间?如果搬运的那个人没有离开房间,那么为什么女仆没有看见他?如果搬运的人离开房间了,那么炉火是怎么烧起来伪装成自杀现场的?”
程镜秋懒得一句句回答,索性把问题全部抛出来。
江执和蒲平平思考起来,很快两个人就想通了其中的关节:“所以杀死莫莉的人和莫莉同房的室友是一伙的?”
“我更倾向于,这座庄园的所有人都是知情者,而莫莉只是出给来访者的一道题目。”程镜秋回忆着厨娘听到莫莉死讯时的反应,她并不惊讶,而是觉得烦躁不安,这种不安不是对身边人意外死亡的不安,而是另外一种不安。
“而且,莫莉如果被捆在这个冷库里面,手腕脚腕应该有勒痕,可是没有,如果她没有被捆还有反抗意志,最起码不会让冷库保持那么整洁,砸东西,保持自己的体温是最显而易见的求生方法还可以弄出声响呼救,可是她都没有用。”
为什么没有用呢?因为即便求救也不会有人来救她。
这是蔷薇庄园出给玩家的一道陷阱题,而莫莉只是题面而已,无论实施者是谁,幕后主使一定是那个视他人生命如儿戏一般的蔷薇小姐。
即便已经离开冷库很远,可江执和蒲平平依然觉得背脊发寒,一股股寒气从脚心一直窜到心口,把血都冻凉了。
当然,最有可能的是蔷薇小姐利用卡牌控制了莫莉,让莫莉不得不安静地待在冷库等死。
不过现在程镜秋并不想透露太多关于蔷薇卡片的猜测,因为蔷薇庄园目前用到的卡牌和她拿到的卡牌略有不同。
程镜秋需要搞明白这些卡牌之间的关联和具体的使用规则。
与此同时,商玥三人正聚在蒋泱的房间中,位于一楼的1004房间中。
房间的布置与仆人房大不相同,首先是面积有两个仆人房那么大,巨大的落地窗能够看到窗外盛放的蔷薇花,窗户旁边是两把镂花椅子,此时商玥和晚婷就坐在镂花椅子上,而蒋泱则坐在牛皮沙发上。
蒋泱看着面前的美人和美景,都快忘记自己处在恐怖逃生的副本当中,他惬意地舒展身体:“没想到这个副本的第一关这么简单,只要有一点法医的常识就可以找出凶手。”
“是啊,这样既可以通关也不用杀人,挺好的。”商玥淡淡地附和一句。
晚婷轻笑一声,白皙的手指在黄铜色的雕花椅子上来回滑动:
“要是每个副本都可以这么简单就好了。”
说着,朝窗外看去,窗外的园丁们脸上要么愁苦,要么悲愤,再美的景色也会因此倒胃口。
晚婷收回目光,仿佛嗟叹一般说了一句:“如果真是这么简单就好了。”
蒋泱正准备说话,突然感受到小腿刺痛,紧接着浑身不可遏制地抽搐起来,他难以置信地看向晚婷:“你用毒蛇咬我?!”
此时,一条黑曼巴顺着晚婷白皙的手指乖巧地攀上她的手臂,晚婷唇角轻勾:
“毕竟,我可不想在这个副本里面失败。”
“为什么,明明都已经有一具尸体,而且也知道了……杀我根本没有意义。”蒋泱怎么也想不明白。
发现莫莉的尸体之后,蒋泱觉得这两个女人最多就是想利用自己应该不会伤害自己,可谁知道……
神经毒素迅速麻痹了蒋泱,蒋泱瞪大双眼,很快失去了意识,身体开始无意识地痉挛,紧接着,他彻底失去了呼吸。
商玥眼看着这一切,心里对晚婷的危险程度有了新的认知。
随后,晚婷弯了弯唇:“你的窃取技能现在可以用吗?”
商玥点点头:“我现在去用。”
说完,商玥走到蒋泱的身体旁边,伸手覆盖着他还睁开的双眼,使用自己的能力——技能偷取。
由于技能偷取的等级不高,很多时候未必能够百分百拿到对面的技能,商玥尝试了好几次,终于,面板上亮起一个新的技能。
“拿到了吗?”晚婷摆弄着手中的黑曼巴,乍一看和她亲手杀掉的那一条没区别,不过这条黑曼巴的体型会略小一些。
“拿到了。”商玥眸色微暗:“垃圾技能,影域掩护,我窃取到的等级是d。”商玥有些嫌弃地看着蒋泱的尸体,随便踹一脚:
“我们什么时候动手?”商玥有些迫不及待。
晚婷勾勒得极好的红唇轻轻一抿,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手指敲击着面前的茶几:“就这么想窃取程镜秋的技能?”
商玥直言不讳:“程镜秋一路走到这个关卡,几乎每一关都是独享奖励,而且以她的副本探索度,我不信她的技能不好。”
“你看起来很会找目标。”晚婷唇角向下:“可惜,连动手都不敢。”
“你敢动手,更可惜,你直接死了一条蛇。”商玥毫不犹豫地回击。
晚婷的眼神凌厉,手中的黑曼巴蛇昂起身体,对商玥呈现出攻击的姿态,商玥身体微微后倾,随时准备和黑曼巴拉开距离。
“算了,看在我们有共同目的的份上。”晚婷按住自己手中的黑曼巴:“想杀程镜秋,恐怕只有明天晚上是最好的时机。”
“今天白天为什么程镜秋那么快就能抓住蛇?”商玥问。
“因为杀意。黑曼巴的攻击速度很快,对于不设防的人来说,看见它的时候和直接看见死神没有区别。”排除开程镜秋拥有超越人类的反应速度,那么剩下的可能就是,她提前设防。
“这也很难让人接受。当时她被我吸引注意力,还可以注意到你的杀意……”商玥顿觉棘手:“只能等她睡熟了再下手。”
这一点晚婷同意。想要在程镜秋清醒的时候杀了她,恐怕得好几个人联手才行。而且她还有从没暴露过的技能,贸然动手不是个好主意。
“叮叮——”尤里克斯摇动着手中的铃铛,走过一楼的走廊:“各位客人,晚饭时间已到,请出来用餐。”
客人们三三两两从客房中走出来,等众人落座之后,江执粗略一数,蒋泱和胡为勤两个人却没有出现。
似乎知道有人会对胡为勤没出现有疑问,和胡为勤同组的人说:“胡为勤没有胃口,就不出来吃晚饭了。”
至于蒋泱,晚婷和商玥都没有为他解释的意思。
蒲平平下意识往程镜秋身边靠靠,对面那些人一个个头顶冒黄光,红光,没一个好东西。
程镜秋根本不在乎餐桌上的刀光剑影唇枪舌战,她只关心端上来的那个大铁锅。
“今天晚上的菜单是……”尤里克斯翻开菜单,皱眉:“是羊蝎子。”
锅子里面冒出滚滚的热气,掀开锅盖,一股浓烈的食物香气扑鼻而来,色泽和香气都很浓郁的羊蝎子安安分分地躺在滚滚的汤汁之中,看起来格外美味。
程镜秋一叉子就戳进了肉当中,啃羊蝎子啃得不亦乐乎。
见她吃得这么香,原本没什么胃口的江执也夹了一块到自己碗里面,一口下去,差点落泪,任何时候食物果然才是最容易得到的快乐。
蒲平平看了眼程镜秋面前的这锅,对比了一下旁边的两锅,不由得感慨厨娘对程镜秋的偏爱,另外两锅里面羊蝎子都翻不出两块,全是土豆和洋葱。
“吃这么多,当断头饭吃呢?”晚婷记恨着黑曼巴的事,毫不客气地攻击程镜秋。
程镜秋嘬完骨头,慢条斯理地回:“那也比自己饿死的饿死鬼要好。”
晚婷几乎不吃东西,她习惯性节食以维持自己的身材,听到程镜秋这句话,她一把银叉就冲着程镜秋的面孔扔去,程镜秋眼睛都没眨,也没躲。
那银叉准头不好,擦着程镜秋的手边滑落到桌子下,发出一声闷响。
“无能才会狂怒。”程镜秋又给自己夹了一块肉,扫了一眼脚下的银叉:“看来确实挺无能的。”
晚婷肉眼可见要被气炸了,她的呼吸不断起伏,可惜阴阳怪气不如程镜秋,打又打不过,她猛地站起身,头也不回地走向房间。
“真的没有人因为这张嘴对你下毒手吗?”江执犹不死心地问。
“有没有可能不是不想,而是做不到。”蒲平平毒唯发言。
尤里克斯对于这些玩家之间的矛盾熟视无睹,他唇角微微弯起:“各位客人,请在零点之前回答小姐的问题,问题纸张已经放在诸位的房间,请谨慎回答。”
说完,他单手放在胸前微微躬身,紧接着离开一楼用餐的客厅。
尤里克斯迈着步伐走到三楼巨大的主卧房间,轻轻敲门,听到蔷薇小姐的允许之后,才小心翼翼推开门。
蔷薇小姐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自己的蔷薇花园,唇角浮现一抹玩味的笑:“死了几个?”
“两个。”
“这批新玩具看起来对自己的命运还没有什么认知,不过很快,他们就会知道,无论怎么挣扎都只是徒劳。”蔷薇小姐用带着蕾丝手套的手拿起一株蔷薇花,放在鼻边轻轻嗅闻:
“命运从来无形,可却轻易地控制着每一个人的一生,你说对吗?尤里克斯管家。比如你,比如那个小贼,又比如那个艾尔。”
尤里克斯垂下眼睑:“是的,小姐。”
“滚吧。”蔷薇小姐没有和冰块聊天的兴趣,嘴巴里吐出两个字,随后拉上缀满玛瑙和金线的窗帘。
尤里克斯顺从地离开蔷薇小姐的卧室,蔷薇小姐眼神冰冷,望着尤里克斯刚才站过的地方轻笑:
“喜欢这爱而不得,还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心上人去死的感觉吗?”
尤里克斯厌恶地扯开自己的领结,眼中淬着深不见底却无处发泄的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