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又是玻璃破碎的声音,唐若在桌椅后狠狠地打了个寒战。
隐约间听到男子的咒骂声:“婊子,给我滚开……”
舒南悬呢?为什么没有她的声音?
再联想到刚刚的玻璃声...舒南悬有危险!
唐若跌跌撞撞地撑起发软的双腿,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推开了刚刚好不容易搬过来的柜子,她握紧了手里的剪刀。
酒醉的男人伸手要去抓舒南悬的头发,却没有抓到预料中的女人的长发,舒南悬借着他的误判一个巧劲将男人踹到了地上。
“唐若,回去。”舒南悬在楼道间看向唐若,一个疏忽,却被拉住脚踝,也堪堪栽倒。
接着是拳头的碰撞,闷哼声的交错,然后舒南悬找准时机,一拳打在了那人的左眼上。
“啊——一声凄后的惨叫,那男人捂住左眼的同时,一手死死地捏住了舒南悬的脖颈。
舒南悬一拳打在他的右眼,惨叫,下巴,惨叫。
可惜那人却疯了般,脖颈上的力道丝毫不减,甚至因为另一只手的加入反而增加了。
舒南悬的力度根本不足以掀开他的手,她的脸微微泛着点青紫。
男人醉了却将喉管保护的很好,于是,舒南悬的左手悄无声息地从裤缝线里摸出了一把半指长的小刀。
正在她想要将刀插入那人的要害时,男人死死掐住舒南悬脖子的手忽然松开了,后脑勺微微见了红。
舒南悬即刻控制住男人的双手,确定了还有脉搏,这才抬头,看到了还半举着一张椅子的唐若。
“生...生物课上说了,这个地方受伤最危险.......我控制了力度了.......”唐若的话音刚落,长长的警笛声终于响起。
舒南悬忍耐着浑身的剧痛站起来,终究理智让她从女孩儿推到这的衣柜里选了件廉价的短袖给男人暂时止血。
女孩儿红着眼睛瑟缩着,心有余悸。
“人还活着,没事。”
舒南悬轻轻地将她手中的椅子放下,然后抱住了止不住颤抖的她:“若若,你做的很好。”
唐若这才感受到舒南悬湿透了的衣物以及冰冷的躯体,只是忍不住抱住舒南悬,很紧,很紧。
“谁报的警....?”
“……我。”唐若应声,看看终于冲上来第一时间包围住那个酒醉的人的制服们。
派出所。笔录。
唐若的手被舒南悬紧紧握在手中,努力地逼迫自己去回忆那恐惧的夜。
直到验伤时看清舒南悬满身斑驳的淤痕。
舒南悬为什么剪短发?想到那个男人下意识去抓女人头发的动作,唐若明白了。
这样的事情,曾经的舒南悬是不是经历过很多。
“你...你经常遇到这种情况吗....”唐若的声音微微颤抖着,捏紧指尖,眼底闪烁着恐惧和对眼前这个单薄瘦弱的人的心疼。
舒南悬的语气极尽柔和,似要彻底抚平唐若的不安和恐惧,将她包裹在一个安安稳稳的躯壳。
她看着面前的女孩儿,低声而郑重:“不会再有下次了。”
然后,她晕了过去,在派出所门前。
诊断是缺铁性贫血,加上休克。
医生说,夏天本就昼夜温差大,这么冷的天,那样湿得透彻的衣服,再穿下去可能就在这个气温聚降的暴雨夜失温而死。
……
唐若不觉打了个寒颤,亡失的恐惧感从回忆中席卷而来。
舒南悬说话很算话,后来她们搬进了一个安保严密的小区,环境也有改善。
虽然仍只有小小的七十多平,对于曾经住着三层带电梯的大别墅的唐若来说,甚至难以辗转腾挪,
可对于在五十平小屋里住了两个多月的唐若来说,好了太多。
但就是为了这样一间房子,舒南悬开始了早出晚归,出差出差,回来睡倒在床上,虽然也有偶尔的温存。
唐若那个时候觉得她被抛弃了,可是五年,她离开舒南悬后的进一步举步维艰,教给了她很多。
等到她包裹着自尊心领着救济金,她终于意识到了什么。
舒南悬天生就是一台理性的机器,而她唐若,只是一时脾气上头的麻烦精。
成熟和顿悟,总是来得太迟,偏生要在分离之后,偏生晚在五年的错过。
舒南悬见来人半天不开口,抬头看到了端着一杯咖啡走神的某人,摘下眼镜,走到唐若面前。
唐若恍然回神,被过于暧昧的距离钉死在了原地:“舒……舒南悬,我想试着努力工作了。”
这样的念头无从说起,说出口时却格外坚定。
唐若吞了吞口水,有些紧张到干巴。
无他,只因为舒南悬的气场实在太强。
也因为舒南悬离她太近,她看到了舒南悬瘦的有些突兀的锁骨。
舒南悬看着眼前人,这是五年前的女孩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的话和作不出来的姿态。
“所以……所以如果我做出成绩了,你可以做我的女朋友吗?”
女孩的话对她来说似梦境一般美好,舒南悬看着唐若,她的眼里有着5年前明艳恣意的人眼里从来没有过的小心翼翼。
她莫名地有些暴躁。
自己的定力似乎实在是太差了,今天的唐若似乎太诱人,无论是她嘴里吐出来的话还是她浅粉色的唇。
都像是在勾。引着她。
“我不要其他奖励了......“女孩儿生怕地认为自己太贪心不同意,连忙退了一步。
她微低着头,余光却看到舒南悬衣领内侧,一条银色的项链。
身体的反应快于意识,舒南悬还没来得及反应,唐若的伸手来得突兀,将那链子拽了出来。
女人下意识后撤一步,唐若就被项链上传来的拉扯的力带得前倾,鼻尖狠狠地撞到了某人的下巴尖上,硌得生疼,疼得泛酸。
唐若的心跳得飞快。她曾经给舒南悬买的指环的确是两用款,可以摘下来当项链也可以戴在手上。
可她曾经分明没有给舒南悬送链子。但当她看到那链子时,似乎冥冥之中有一种直觉。
而且,而且……
唐若不可置信地反复摩挲着戒指上的纹路:舒南悬还带着她送的戒指,确实是她送的那个,唐若记得很清楚。
因为这枚戒指的每一个细节她都仔细琢磨过。
本来想买成品,可是唐若还是觉得有些细节可以更好些,就动用钞能力让匠人现场修缮。
可是,可是……这戒指分明被她亲手扔下去了。
舒南悬是怎么找回来的呢?
直到舒南悬反手抽了一张纸,轻轻擦拭着唐若的眼泪,唐若才意识到她流泪了。
今天化了淡妆,想必花了,不过好在她在舒南悬面前丢脸也不算一次两次了。
她有些出戏的想着,然后注意到还端着咖啡的左手里咖啡少了许。
目光一扫,那干净的办公桌上多了几滴咖啡色的液体。
唐若松开了攥住舒南悬项链的手。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这句台词与宋声声如出一辙。
舒南悬又抽了两张纸擦去桌子上的污渍,将纸揉成一团,投进了远处的垃圾桶里。
“唐若”,她叫了唐若的名字,以一个上司的口吻,十分公立。
唐若下意识地立正,甚至挺直了腰杆。
舒南悬真的很像军训时的总教官。
那枚指环被扯出来,在外头的阳光下,衬在舒南悬的脖子上,十分适宜,唐若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又收回目光。
“我可以预支给你奖励。”舒南悬的话不紧不慢,似乎刚刚被发现戒指的慌乱,只是唐若的错觉。
如果她的耳垂没有泛红的话。
“预支......什么?”唐若问出了口,才想起刚刚讨要的奖励,她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只觉得天上恰好掉下来一个馅饼,将她砸得晕头转向。
“预支女友!”
舒南悬看着雀跃的某人,控制着将要上扬的嘴角:“但是,预支是有期限的。”
某人的心如过山车一般猛地一个俯冲,试探着问道:“期限是什么时候?”
欣赏女孩儿鲜活灵动的神情变化,是一件格外有趣的事情。
舒南悬端过她手里的咖啡,轻抿一口,加了不少糖,和某人一样,甜腻腻的。
“期限是……”
“入夏前。”
舒南悬喝咖啡的姿态很优雅,一举一动都牵动着唐若的心绪,只是刚刚溅出些许,杯沿上的咖啡渍便有少许沾在了舒南悬的指尖。
唐若莫名地想到:这是她的咖啡。
于是她心安理得地尝了尝,含住了那深褐的雪白,小心翼翼地用舌尖卷去了所有咖啡的味道。
还有一点冷香。
第一次,唐若有了这样真实的感觉。
——她的舒南悬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