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香闻言不由得抖了一下，她没想到自己身上的伤被夫郎看到了。

“没......没什么，不小心摔的，多谢夫郎关心。”

她不敢说出事实真相。事实上，这样的伤，在玉兰，甚至小田小草身上，也是见惯了的。除了手腕上的淤伤，他们腰上、背上的伤要严重许多。

什么摔伤能伤成这样？虽然匆匆一眼，但常清竹看得很清楚。梅香手腕上的伤，明明是被人打的。这样的伤，他小时候曾在二婶脸上、身上见到过很多次。他见了很担心，但是二婶每次都笑着说是干活不小心磕碰到了。除了刚开始的几次，常清竹都信了，可是后来他就不信了。他知道二婶身上的伤是二叔常二打的。

后来常清竹不仅会在二婶的身上，见到这样的淤伤，甚至在村里那些经常说他坏话的妇人、夫郎身上，也见过无数次。

那时候他才知道，原来女子、夫郎嫁人后，在家挨打是非常常见的事。妇人、夫郎们聚在一起，也只是互相说说，发泄一下就完了，他们知道自己没有办法改变这样的现状。更过分的事，很多人的饭后茶余打发日子的趣事，就是一起笑话村里哪个妇人、哪个夫郎，又被自家的男人给揍了一顿。

只是如今在这宅院里，是谁在欺负梅香？除了梅香，玉兰，小田和小草他们，是不是也在被人欺负？常清竹越想越气，他非得弄清楚，是谁在背着他跟相公，对他们家里的人，做这样禽兽不如的事情？

“梅香，你别害怕，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虽然常清竹心里已经有了普，但是还需要求证。

梅香闻言心里一慌，她不想多事。她担心如果今日她真的说出去了，他们未必会得到应有的公道。相反，如果夫郎训斥了这人，这人心里记恨上了她，恐怕她以后在府里的日子更难过了。以前在其他大人的府里，不是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

对！绝对不能说出去，梅香暗暗下定了决心。

“夫郎，真的是摔伤的，不疼已经不疼了......”梅香眼神躲闪着。她知道夫郎这是为她好，但是她实在不敢说。

“真的是摔伤的吗？梅香，说实话，我会为你做主的......”常清竹理解梅香的顾虑，但是问题总得解决，总不能让他们日日被欺负，却装作看不见。

没想到常清竹话还没说完，梅香竟然直直跪了下来，哭着要他别问了。见梅香情绪有些失控，但就是死死咬牙不松口，不愿意说出是谁干的。常清竹叹了口气，承诺不会再逼问她了，梅香才破涕为笑，踉跄着从地上站了起来，连连向常清竹道谢。

看来要尽快弄清楚这件事了，常清竹下定了决心。恐怕真是他猜想的那样，这件事是府里的某人干的，那这人也不能继续留在府里了。

“小田，东西就放那里吧，你过来，我有事要问你。”

既然在梅香那里问不出什么来，而且也不想再刺激梅香，常清竹只好转换目标，来问小田了。经过在府里这段时间的观察，常清竹发现，在这几个人里面，小田虽然看着也胆怯，但是性子相对来说要外向一些。

“好，好的......夫，夫郎，什么事，您尽管吩咐。”

小田以为自己犯了什么错，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就在小田已经做好了要挨打的心理准备的时候，却见夫郎不声不响地靠近了他，动作极快地挽起了他的袖子。小田吓了一大跳，抖得更厉害了：“夫，夫郎，怎么了？”

果然。常清竹没有猜错，小田的手腕上同样有很多淤青。虽然已经淡了很多，但是看得出来，跟梅香手腕上的伤如出一辙。

“你手腕上的伤是谁打的？我知道不是摔的。”怕他跟梅香一样撒谎，常清竹先发制人。

“夫郎，我，我......”

小田跟常清竹预想的一样，虽然害怕，但还是愿意说出实情。果然跟常清竹预想的一样，欺负他们的恶徒，正是宋管家。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就连院里的小厮齐力，也参与了这件事情。

“真是猪狗不如的东西！”常清竹生平第一次骂脏话，也是第一次生这么大气。

让小田出去以后，常清竹心里久久不能平静，也非常自责。事情远比他想象的，要严重的多，他在这府里也生活了好几个月了，竟然完全没有察觉，放任他们被人欺负这么久。

宋管家和齐力两人，不仅仅时常体罚、殴打他们，两人甚至时常半夜摸到他们房中玷污他们，连年龄最小、只有十四岁的玉兰也不放过。事实上，他们四人从小就被卖来卖去，这样的事情遇到的多了，早就麻木了，也不会反抗。可是尽管他们不反抗，宋管家他们也总是喜欢通过殴打凌辱他们来取乐。不过为了不让别人看出来，宋管家他们只打他们衣服能遮盖的部分。

小田说他们知道老爷和夫郎都是好人，但是他们不敢赌，宋管家说过，他与老爷、夫郎是亲戚，怎么可能会替他们做主。万一事情泄露了，倒霉的还不是他们几个。

常清竹本来想等相公回来了，再告诉他这件事情，两个人一起解决。可是他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

“夫郎，您说什么？”

宋管家和齐力以为夫郎叫他有事吩咐，便连忙赶来了，脸上堆着讨好的笑意。一进屋，看见梅香、小田他们四个也在，心里直犯嘀咕。原以为是有什么大事要他们一起做，却没想到，夫郎第一句话就是要他们卷铺盖走人。

“我说，今日起，你不再是这府里的管家了，带着齐力离开府里吧。还有你们两人这个月的月钱，也别想着领了。”面对这样的人渣，常清竹已经拿不出好脸色了。

宋管家闻言当心里的火立即就上来了，区区一个哥儿，骑到他头上来了。只是常清竹毕竟是官夫郎，宋管家脸色几经变换，还是用自以为好声好气地态度说道：“夫郎，您莫不是在跟我们开玩笑，我们两人自问没有什么大错，不明白您为什么要赶我们走。”

齐力没有宋管家那么胆大。听了常清竹要赶他走的话，只一个劲儿地跪下来求饶，说自己再也不敢了，别赶他走。常清竹白了一眼，再没搭理他，而是讥笑着问宋管家：“你不明白？宋管家瞒着我跟相公做了什么，自己心里不清楚吗？”

常清竹说着转头看了梅香他们一眼，只见这几人都低着头，不敢说话，眼眶却红红的。常清竹见此心里更加不是滋味。今日定要将宋管家他们赶出裴府。

宋管家顺着常清竹的视线，便明白了他为什么要赶他走。定是这几个贱人在夫郎面前嚼舌根告他的状！宋管家狠狠瞪了他们几人一眼，暗示待会儿再找他们算账。只是这会儿，他还是得先想法子应付夫郎。不过，既然夫郎这么不给他颜面，他也就不客气了。

“夫郎好大的威风啊！我知道夫郎您心善，想要替这几个贱骨头出头，可是夫郎不要忘记了分寸，这府里未必是您说了算......”

常清竹知道宋管家这话是什么意思。不过他并不觉得生气，只觉得宋管家好笑。相公是什么样的人，会站在谁那边，他还不清楚吗。思及此，常清竹正要开口，却听到门外传来一声轻笑。

“府里不是夫郎做主，难道是你宋管家做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