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如沈華二人所言,經過賭場很快就到達中心處。
中心處不像其他地方滿是白霧,而是猶如夜晚的一片空地,一片死寂,連魂都沒有。這裡是迷宮的終點,周圍是迷宮出口。
中央有顆類似樹的黑色柱狀物。像樹根的東西由柱狀物向外延伸,誤入亡道的靈魂,會由樹根送往中心處。被養分滋養的那位靈魂就在柱狀物裡。
鬼王想吸收掉蠱,就必須把樹打出一個缺口,讓樹裡的東西洩漏出來,拽出樹中靈魂,把樹裡的所有全部吞掉。一旦樹裡的東西養分所有都被吃完,樹就會灰散,蠱也會跟著消失。
魂歸他們到達時不早不晚,也有鬼王在其他地方進食完畢來到這裡,與他們來了個面對面
鬼王羅莎蘭從他們旁邊的迷宮路口走出,第一眼就被魂歸奪取目光,再來是跟她打幾次交道印象深刻的無名,二人皆與她認識,其他人一律被她當空氣忽視了。
她沖他們打招呼:「如我所想,你們順利出來啦,魂歸無名。」
眾人對她出現於此不感意外,卻沒一人回應她,除了魂歸和無名,全部閉嘴當空氣。
魂歸不會說話,只與她簡單說幾句場面話,反觀無名倒滔滔不絕與她閒聊起來:「羅莎蘭大人這話,好像早知道我們來了。」
「這麼大的蠱,地府一定會派人來處理。」羅莎蘭豎起一根指頭,道:「而且你們還解決了我一位下屬,我想不知道你們來都難。」
二人想起一開始襲擊他們的鬼,原來他是羅莎蘭的下屬。
羅莎蘭道:「希望你們不要因為我的那位下屬而記恨我,畢竟這是在蠱裡,發生什麼都不意外,不是嗎?」
「你說的沒錯。」無名沒有正面回答,他對於襲擊的那位下屬多少有些意見。他道:「不過羅莎蘭大人,地府派來的人不是我和魂歸,而是我們身後這兩位大人。」
羅莎蘭這才注意到地府高官二人:「原來余燕派的是他們,那你們兩個來這做什麼?」
地府高官二人即使被點名也繼續當空氣,他們秉持著:反正鬼王也沒要理他們的打算,繼續當空氣最棒。
魂歸簡單答道:「來這辦點事。」
羅莎蘭和他們二人可以算得上是朋友,這簡單的五個字就足以讓她知道他們是來做什麼。
她在眾人之間左看右看,露出疑惑問:「照我某個屬下說,你們這條入口應該會遇到賭爺,他人沒跟你一起嗎?」
魂歸道:「賭爺他還在剛剛的地方賭。」
無名補充道:「不服對手對自己出老千,非得堂堂正正贏一把才甘休。」
「是他會做的事。」羅莎蘭道:「話說魂歸,你最近有見江籬和藍初嗎?」
魂歸:「有。」
「那藍初還好吧?那小子上次因為對我頂嘴,惹得我一時不爽,趁他不注意時踢下懸崖去,可他是人肉之驅,可別因此出了什麼好歹來。」
原來踢他的鬼王是你!!!
而且你都把人踢了,這關心是真是假,還是嘲諷?
魂歸心想。
他道:「他沒事,就是拐了個腳而已,最近修養的差不多,很快就能繼續上工。」
「這樣啊。」
不知是不是錯覺,魂歸覺得羅莎蘭面露遺憾,就好像在說:早知如此,當初我就應該踹狠一點的。
三人在那閒聊,被當成空氣兩小鬼和地府高官二人在一旁等待。兩小鬼因為害怕鬼王,此刻就真像空氣一樣呆著,而地府高官二人就沒那麼安靜了。
他們只安靜被點名那會,後面就開始悄悄討論陰謀詭計。魏長樂道:「我們趁現在沒什麼鬼王,還有魂歸他們吸引那位鬼王的注意,快點把這個蠱解決了。」
「好主意,那等會我帶著小閻王大人您跑過去,還請您好好抓緊我。」羅剎道。
羅剎有和牛一樣強壯的身體,和跟馬匹敵的速度,這兩項讓他在地府地獄工作時很方便,頗具威望。地獄鬼差等人在他的監管下安分守己,盡到自身職責,進入地獄的靈魂在他的監視下都逃不出去。
他的體格和速度不是與生俱來,最初的他就跟魂僕一樣弱的不堪一擊,還做過跟魂僕一樣的工作。會有今天,都是不甘自己過於弱小沒能力,在地府一步一步練出來的。
余燕知道他的事後還對此誇讚:「一個鬼差能一步一步走到這地位,你的毅力我很佩服,要是我肯定半途就先自行魂散了。」
魏長樂想著羅剎帶他跑時的情景,忍不住道:「羅剎,我不是故意這麼說的,但你帶我跑的時候動靜很大,容易被發現。」
羅剎:「……當時情況緊急,小的沒法顧慮太多,但只要小的想,小的可以悄無聲息的帶您跑過去。」怕他不信又認真道:「小的保證。」
他的認真讓魏長樂信了:「好,就拜託你了。」
就在他們準備開始計畫時,就聽到一陣轟炸。他們雙雙向那看去,就見幾個他們都不知道的鬼王,不知何年何月出現在這裡在那互打。
……
太棒了,他們討論個寂寞!
動靜之大,魂歸他們當然也有注意到。羅莎蘭本笑著的臉上笑意更深,道:「其他鬼王也陸續來了,這樣所有是都會有趣。」
羅莎蘭喜歡搶奪後得到的東西,她享受爭搶和得到後的感覺。
眾多人搶奪一個食物,最後搶出來的一定很美味。
她對二人道:「我還是先跟你們說一聲,你們既然不是受地府命令前來,那就不要來插手鬼王間的爭奪,要是插手,也別怪本王不客氣。」
「做為朋友我不想傷害你們。」她最後補了一句。
地府高官二人也不管那麼多,羅剎一把撈起魏長樂直奔黑樹,每跑一步都能感受到些微地面晃動,引起某些人注意,對他們發動攻擊。
魏長樂武力值雖低,但還是有點戰鬥力,至少自保是可以,把襲來的攻擊打回去也不成問題。
他拔起腰間小劍抵擋攻擊,擋完還不忘對羅剎道:「羅剎,你跑的動靜能不能小點?」
羅剎直接道:「不能。」
都引來動靜了,現在讓動靜變小有何用?!
一個小鬼快速朝他們襲去,魏長樂剛擋完撲面而來的火球,對這襲來的小鬼反應不及,他發現時小鬼距離他們不到一步,高舉長刀就要揮下。
這一刀是免不了要挨了。
羅剎也發現這位小鬼,余光瞥見那把長刀,已做好挨刀後繼續跑的準備。
小鬼的刀急速直落下,帶有殘影,卻在半途又朝上空飛去,準確的說是連手帶刀飛去。小鬼還不知是誰把自己的手砍了,下秒身上一重,覺得身上各處都涼颼颼的。
沒等來想像中的痛覺,羅剎停下奔跑朝小鬼看去。原本襲擊他們的小鬼被大卸八塊,化成灰煙消散無蹤,小憂小萱對著那灰煙直吹氣,灰煙徹底被吹沒了。
魏長樂盯著開心的小鬼們,問:「你們怎麼……你們不是怕鬼王嗎?」
小憂小萱齊齊看他,道:「怕歸怕,玩歸玩,幫歸幫。」
小憂:「先生需要幫忙。」
小萱:「我們願意。」
小憂:「而且只是掩護你們。」
小萱:「小鬼,不怕。」
他們是受到供奉也曾殺過的小鬼人,凶的很。
鬼王帶來的手下,雖然也凶也殺過人,但它們的力量基本都來自鬼王。依照鬼王心情給的多寡,他們的力量就有多少。若跟受到供奉有固定力量來源的小憂小萱這種小鬼打,只能認命倒霉灰滅了。
「先生說會掩護你們,讓你們放心前進。」兩小鬼道。
地府高官二人一抬頭,就看到萬千銀絲交錯佈滿整個中心處。這些銀絲罕見讓人感受到其存在,應該是魂歸故意讓他們看到的。
魂歸在不遠處縱觀全場,掩護地府高官二人直達黑樹,無名與他背靠背,時刻注意他的周遭。尤其是背後,這裡最危險。
魂歸扯動絲線,絞殺撲面而來的幾隻小鬼,也就這一個動作,扯絲線的手打到後面的人。他下意識道了歉,說完他就愣住了。
他背後怎麼有人?
他一回身,剛巧見無名舉劍把一隻小鬼給劈了。他奇怪問道:「你怎麼在這?」
無名不解:「你這是什麼傻問題,我不在這該在哪兒?」
魂歸朝黑樹那瞥了一眼,無名懂了,他笑道:「小閻王大人身邊有許多人掩護,不差我一個,而且我去幫忙了,你後面又該由誰來守?」
魂歸沒答,默然許久轉身不理人,算是默認。
無名跟他以往的搭檔很不一樣,遇到這類情況,那些人都會恨不得上前去幫忙掩護,不會有要守他背後的想法。
無名會守他背後這點,讓他心裡……有點開心。他的嘴角微微上揚,連他自己都沒發覺。
銀絲越往黑樹越密集,鬼王之間不但要對打前進,現在還得被絲線纏繞全身,輕則動作受限變慢;重則動彈不得。強硬掙脫就有新的絲線纏繞,沒完沒了。
銀絲就是這麼煩人的武器,只要使用者想,它可以不被人發現的纏在身上,附在物體以其操控,擺脫掉又會在其他地方被纏住。也因此,有一部分人對銀絲使用者十分痛恨。
絲線對於在場所有人是種阻礙,羅莎蘭也不例外,除了對地府高官二人。絲線在他們面前就像不存在般,讓他們順暢通行。
羅莎蘭在看到小憂小萱掩護地府高官二人時,便知魂歸他們是要插手,也不客氣,用蠻力硬扯銀絲,幾根銀絲「蹦」聲斷裂,她對魂歸甩出利刃。
眾多鬼王被銀絲纏的失去耐性,上一刻他們還在對打,這一刻他們突然變成盟友,齊齊硬拉扯銀絲,並朝魂歸發動攻擊。
被多人同時齊力一拉,魂歸被銀絲帶著向前幾步,他十指緊握踏好步伐,好不容易才穩住,可迎面而來的攻擊他卻無法躲開。
突然,纏於他手指的絲線全部斷裂,他的十指頓時輕鬆。一陣愣神間,手臂被人拉住,他被人向旁拉去,順利躲開致命攻擊。
魂歸剛站的地方被轟出一個大洞,幸虧多的即時,不然他恐怕不會站在這裡了。他回過神,看向護他躲過危險的無名。
他……斬斷了他的絲線。
鬼王們見沒消滅魂歸,心中多少有不爽,但現在不是顧這個的時候,礙事的絲線消失,搶奪黑樹才是要緊事。
他們要繼續爭奪,卻發現遲了,地府高官二人已到達黑樹前了。
好一個掩護配合!
絲線使用者果然都狡猾。
眾鬼王憤怒心想,有人直接罵出口。
羅剎掄起拳頭,使出全身蠻力朝黑樹一砸。衝擊力由黑樹位中心向外散去,刮起塵土,眾人就被這波衝擊阻擋在原地,抬手掩護。
不愧是牛頭馬面,力氣比牛還大!
不管看幾次,每當看到羅剎的奮力一擊,魏長樂都會這樣心想。
黑樹對這一拳承受不堪,被揍地方當場裂開一口大洞,黑色食物從裡露出。
黑樹吃痛不出聲,可樹根的浮動亂揮,顯示出它現在非常抓狂。要是它會出聲說話,現在肯定在大吼喊「痛」。
一個人受到攻擊會不會反擊?會。
黑樹現在就是這種情況。
黑霧濃的伸手不見五指,抓狂的樹根在黑霧裡胡亂揮動,把鬼灰飛出去又從另一邊抓住,繼續胡亂揮舞。
眾鬼王剛脫離銀絲纏繞,現在換樹根,心中只有一個想法:怎麼纏他們的東西一個比一個粗!還越來越暴躁!
小鬼們被樹根纏住,掙脫不開。羅莎蘭好不容易掙脫樹根,結果又被銀絲纏住雙手,哪怕她是鬼王中脾氣算好的,這時也止不住氣憤大吼:「魂歸,別妨礙我。」
魂歸裝聾聽不見,一手牽制羅莎蘭,一手控制銀絲在地府高官二人周圍佈下防護,阻擋抓狂樹根的揮動。
黑樹遲遲趕不走揍他的人,更加抓狂,不只如此,它越抓狂越聰明。粗樹根沒法穿過銀絲,那就生出細的去攻擊。
還能這樣!!!
細樹根不但能穿過銀絲,還快又敏捷,更扯的是生的速度也快!哪怕羅剎全力阻擋還是有漏網之魚。
羅剎一把抓出襲來的樹根,連同纏在臂上的樹根一同扯斷,趁轉瞬的喘息時間道:「小閻王大人,您最好快點。」
「在快了。」魏長樂探手進裂縫中道。
他要把裡面的魂拽出來,可黑霧太濃太多,他找不到那位魂。雖然可以像其他鬼王那樣,粗魯尋找拽出,但那會傷到魂,他不想那麼做。
樹根的襲擊越發兇猛,幾根極為細小尖銳的樹根在暗處蓄勢待發,羅剎光顧眼前樹枝,小憂小萱還被困住,沒人注意到那些樹根。
魂歸透過絲線察覺的那些樹根的存在,還知道那些樹根已向魏長樂襲去。
他想過去,正要邁步時無名聲音從耳邊傳來:「你在這裡,我過去。」
他止步前進,看著無名的背影,快速消失在這片濃霧裡。
待羅剎發現樹根時,他想阻擋已經來不及了。看著樹根將要傷到魏長樂脖頸,他瞳孔猛地收縮:「小閻王大人!」
魏長樂已經摸到魂了,被這一喊回過頭,就見樹枝盡在眼前,脖頸感受到有東西微微刺進。
他要栽在這了……
還好,樹根沒再深入脖頸,因為無名趕上,抓住樹根直接扯斷。他道:「快。」
魏長樂也不耽誤,小心快速把魂拽出來,一手放它頭上,一手在胸前結印,道:「人間悲喜苦,逃與虛夢鄉,然,皆虛假,醒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