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长被他这突然的一声惊了一下，倏然回神，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气音道：“别凑在我耳边说话。”
本来以为程烈会嘴贫几句，没想到他这次倒是顺从的很，当真就老老实实地拍摄了，夏长有几分惊讶，但是没有在脸上表现出来，没再说话，继续拍摄。
拍摄工作进行的很顺利，两个人按照拍摄老师的指导换动作，没有人说话。
正当夏长觉得这人过分安静的时候，又倏然想起来对方刚刚那句话——
“夏老师，你的心跳有点快。”
他这才反应过来，他们两个人靠的这么近，对方怎么分得清这是谁的心跳。
程烈见他反应过来了，笑着点评道：“你真是……毫无长进。”
这句话的语气是上佻的，带上了些许玩世不恭的意味，意思是，你怎么还是这么好骗。
对此，夏长没有反驳的理由，只能道：“......闭嘴。”
程烈又轻笑一声，隔着薄薄的布料，他感觉到对方的胸膛在震动。
可能是怕把某个小河豚气炸了，程烈笑完之后就老实了不少，没再惹事。
拍摄一直进行到晚上八点半，摄影老师才放他们去吃饭，不过好消息是，这次他们可以休息久一点，因为拍摄的场景需要重搭。
他们两个换完妆造之后，拍摄的场景还没搭建好，但是快了，所以他们干脆就懒得回休息室了，直接来到这里等着。
现在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昨晚只睡了两个小时的人开始犯困了，这会已经快要站着睡着了。
夏长就站在他身边，他故意把打瞌睡的动作幅度做的很大，生怕对方没看见。
夏长看他今天一整天的亢奋状态就知道他今晚肯定会困的，他留意到这人开始困了，这里又没有能够坐着的地方，便主动道：“靠着我睡一会吧，今晚可能会很晚收工，能休息一会是一会。”
程烈困的连眼睛都懒得睁开了，听到这句话，便整个人靠着对方身上充当挂件了，还不忘记眉眼弯弯地说：“这多不好意思。”
夏长偏头看着肩膀上的脑袋，耸了耸右边的肩膀，“......那你别靠。”
这下程烈干脆就直接把两只手臂都捆上来了，“别，夏老师你最好了，让我靠一会，困......”
这话倒是不假，他是真的很困，夏长知道这一点，便没再动了，道：“那就别说话了，睡一会。”
这人没再说话，只是动了动脑袋表示自己知道了。
程烈的呼吸很快就变的均匀绵长起来，夏长也没有动作，就这么充当一个安静的人型抱枕。
过程中郑通来找程烈，到处都找不到，最后发现这人正搁夏长这当挂件呢。
于是他得出一个结论，以后要是找程烈找不着，就来找夏长，这准没错。
夏长见他拿着一本东西过来，便用气音道：“郑老师，你找程烈？”
这句话确实是问的有点没必要了，但出于礼节，他还是会这么问一嘴。
郑通看着枕着夏长睡的正香的程烈，也用气音道：“对，刚刚编剧跟我说他剧本有点改动来着，没事，让他先睡吧，我过会再来找他。这人也真是，大晚上不睡觉就知道看小说，这会知道困了吧。”
夏长道：“他熬夜看小说？”
郑通一说起来就止不住话头了，“可不是，今天早上看他困成这样，我就问了一嘴，他好像说什么昨晚在看什么，叫什么，be文，不知道，不懂这些年轻人。我只知道早睡早起身体好，你们关系好，又住在一起，麻烦你多帮我盯着这小子点，让他早点睡......”
如果只是几句简单的气音，还不至于把程烈吵醒，关键是郑通一说起来就跟没完没了似的，他想不被吵醒都难。
虽然他真的很想多靠一会，但是他怕他要是再不醒，对方能把他生平的事情都跟夏长讲一遍。
程烈缓缓睁开眼睛，道：“诶诶诶，老郑，说多了啊。”
夏长侧头看向他，“醒了？不多睡一会？”
程烈从他肩膀上起来，活动了一下筋骨，打了个哈欠，道：“不睡了，不然等会真醒不了了。”
一位工作人员走过来，道：“两位老师，可以去拍摄了。”
夏长道：“好，谢谢。”
可能是看程烈困的不行，她主动给他递了杯刚从袋子里拿出来的热咖啡，道：“这是导演刚刚买的咖啡，说让大家提神用的。”
程烈道了声谢，正想接过去，就被旁边的人拦住了，“你现在喝咖啡，今晚不想睡了？”
主动管人的夏长可不多见，他很享受这种感觉，眉梢浮现些许笑意，收回了手，“谢谢，我不用了。”
工作人员稍稍愣了愣，问另外两个人需不需要，郑通说自己晚上喝咖啡睡不着就拒绝了，夏长则是礼貌道：“谢谢，不用了，您辛苦了。”
她将咖啡放回袋子里，道：“行，需要再来找我，我先去问问其他老师要不要。”
夏长点了点头道：“好。”
据郑通所知，程烈可是凌晨三点喝咖啡，下一秒都能倒头就睡那种人，现在才十二点多，他会在意这个？？
不，关键不是这个，关键是，夏长就这么一说，也没真上手拦着他，他还真听啊？？
晚上的拍摄工作其实没有什么难度，但还是搞到了两点多才收工，经过一系列互相客套的谢谢辛苦了之后，大家纷纷收拾东西，各回各家。
郑通家里突然有点事需要回去，程烈便让他坐房车先回去，他自己蹭夏长的车回公寓，反正目的地都一样，没什么区别。
程烈坐在夏长前面，正一只手靠在窗户边支着脑袋垂眸刷手机。
因为车内昏暗的关系，对方手机屏幕的内容被映照在车窗上，映的清清楚楚。
出于礼貌，夏长并没有凑近看对方手机上的文字，但架不住这明晃晃的玩意在昏暗中太过惹眼，他还是不可避免地看到了对方小说界面。
他倏然想起刚刚郑通跟他提过一句，程烈昨晚不睡觉在看小说，于是随口道，“什么小说这么好看？”
程烈刚刚看的那篇是烈夏超话里的同人文，是甜文，he，就是有点……不堪入目。
而他刚看到这个片段的时候，就听到夏长喊他，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弯腰咳得那叫一个惊天动地，连坐在另一侧的石浩都忍不住侧目望向他。
夏长对他看的小说产生兴趣是好事，毕竟对一个人产生好奇心是喜欢一个人的第一步，但是他总不能直接给对方看自己在看什么吧。
所幸夏长被他的咳嗽吸引了注意力，给他递了瓶矿泉水，没再往下继续问，再加上这个时候车子正好到目的地，这个话题也就不了了之了。
刚从剧组出来的时候，天上就已经隐隐响起闷雷了，这会像是终于忍不住，下起了瓢泼大雨，伴随着紫色的闪电划破云层。
客厅的大灯没开，只有一盏放在沙发旁边的小台灯散发着昏黄的灯光。
明明是电闪雷鸣的雨夜，看起来却不显得阴森，反而平添几分闲适与安逸。
因为要拍古装剧，所以导演要求程烈在进组之前把头发染回黑色。
说实话，看惯了他一头张扬的蓝发的样子，冷不丁见他换回普普通通的黑色，夏长一时之间还有点不太习惯。
程烈作为改变发色的人，比他更加不习惯。他一开始还有点排斥这一头黑发，一直嚷嚷着拍完戏一定要染回来。
直到有一次夏长上手摸了摸他的头发还顺嘴夸了句好看，在那之后，他再也没有嚷嚷过要染回来，还对自己这一头黑发越看越顺眼。
此刻，程烈正安安静静地靠在沙发边上，旁边暖黄色的灯光将他的几根头发丝照的透亮，像是在发光一样。
夏长倏然想起去年过年的时候，妹妹吵着要玩的仙女棒，点燃了就是这个样子，星星点点发着光，绚烂又璀璨。
程烈的脑袋斜斜地倚靠在沙发的一角，手里抱着个方形的抱枕，看起来像是睡着了。
夏长放轻步子向他走去，本来是想把人叫回房间睡，却不料刚走近，对方就睁开了眼睛。
程烈像是忽然什么被惊扰了一般，睁开眼睛的瞬间，眼中带着些许不易察觉的慌乱，只是在看到他之后，迟缓地眨了眨眼睛。
正当夏长以为他要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对方却好像是发觉无事发生那样，缓缓将眼睛闭上了。
夏长对情绪比较敏感，他将对方眼中少有的慌乱看的分明，如果是这个反应，那对方估计是做了什么噩梦。
外面的雨势已经小了些许，闷雷却依旧轰鸣声不断，相比起外面，屋内显得更加静谧。
为了不惊扰沙发上被困意包裹着的人，他的声音放的很轻很缓，像是入夜后哄人入睡的摇篮曲，又或者是裹着棉花的低语，听起来不甚清晰，却能够让人感觉到里面藏着的温柔。
“怎么不回房间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