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也好心劝他：“同学我还是劝你退了这门课改选别的课程吧。你目前的基础还不适合这门课，继续下去怕是会不及格，浪费时间不说，还拿不到学分的呀！”
李衍也知道，自己看样子，是真的不适合这门课了。
可是，不学这门课，怎么学其它的课程呢？怎么才能离学姐更近一点呢？
他的心里难受极了。
难道，自己跟学姐之间，注定要隔着高数、线代、统计学、离散分析、计算机科学、信息论、控制论、自动化、机器人学、深度学习、数据处理、心理学、生物学、语言学、逻辑学、哲学、概率论……而不得靠近一点了吗！
他不甘心！
李衍强压住自己心底的心酸，小声说：
“可是我很想学高数。我在选修课列表里，只找到这一门高数课可选……”
老师只当眼前的这个小同学是因为求知若渴却没有途径学习而难过。见他低着头，一脸沮丧，眼眶都红了，怪可怜的，老师也不大忍心了。
但是他这么差的基础，得从头开始补起，也不能为了他一个人拖慢课程进度呀。
老师叹了口气，从公文包里找了找，翻出了一张A4纸那么大的小试卷，上面有几道高数题。
然后把试卷递给李衍，告诉他说：“这是最基础的题目了，在下周上课前，如果你能把这几道题目搞懂，那还是有希望通过的。如果搞不懂，就不要再浪费时间在这上面了，先改选更适合你的课程，以后再慢慢补基础吧！”
李衍拿着这张小试卷，沮丧地在空无一人的教室里，翻书自学。
虽然他作为艺术生，文化课成绩还可以，但跟理科生比起来也就是中等水平，他的学习重心一直是放在音乐上的。
何况他数学也就学到高中，高等数学跟高中数学又根本不是一个思路，没有人从头引导，他看书都看不懂。
看着书上的一堆专有名词，什么极限，什么无限趋近于，什么欧拉方程，什么导数，什么洛必达……
这些都是什么意思……
他真的无法理解呀！
书上的各类符号飘荡在眼前，李衍就好像一脚踏进了完全没有见过的世界，在这里以前熟悉的规则全部不管用了，他站在入口处，一进来就慌乱无措，寸步难行！
知识就在眼前，他却找不到抓住这些知识的方法，只能在这里瞎使劲。
有时候他好像懂了一点，试着去做书上的习题，但得出解后翻后面的答案，全错！
李衍就像掉进迷宫的小老鼠，急得团团转。
这种时候，李衍又不免想到了学姐。
他心酸地意识到，这样在这里翻着书，自己可能一万年都无法离学姐更进一步！
而学姐、学姐和她的男朋友……
李衍的眼前蒙上了一层水雾。
学姐那么优秀的人，学高数一定手到擒来。
而学姐的男朋友，当然也跟学姐一样优秀
两个人一起做高数题的时候，必然也是……
他想象着两人坐在一块做高数题的样子。
学姐唰唰唰几下，把一张小试卷给完成了。
然后她抬头看向身边的人。
学姐的男朋友在李衍脑海中是一个模糊不清的形象。但就算是这个形象，也是唰唰唰几下，把试卷全都做完了！
两人交换了手中的试卷。
没有一道错题。全！部！正！确！
学姐抬眼，无比欣赏地望着坐在她身边的男朋友。
而学姐的男朋友，也用同样的眼神，回望着学姐。
两人久久地对视着，对视着……
这，就是比翼双飞的神仙爱情……
李衍眨眨眼，用力吞下快要溢出眼眶的泪水。
知识在他面前汇聚成一片无边无际的海洋。他想潜入海中，却没一道无形的屏障阻拦在了岸边。
而学姐，则端坐在这片辽阔海域的另一头。在她身旁陪伴着的，则是那个优秀绝伦的、完全配得上学姐的男朋友男朋友……
自己则只能在最低点挣扎着，遥遥看着学姐的身影，连靠近一点都做不到……
在无法吸收的知识与追逐不到的感情的双重折磨下，李衍终于疯掉了。
他拿着试卷，崩溃地想，自己果真就是个大笨蛋！
看也看不懂，学也学不会。
每一次尝试，不过是让他更清楚地认识到，自己跟学姐之间隔着的东西，是多么地难以逾越！
泪水一滴一滴地滴在空白的试卷上。
到底有什么意义呢……一切都没有意义了……人生也没有意义了……自己活着，果然就是在浪费粮食……
正在他虚无得快要毁灭的时候，突然听见有人推门进来，同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带着疑惑——
“李衍？你在这里做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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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之遥抱着电脑，正想找个宽敞点的地方改论文。
现在正值期中。学校虽没有强制设定期中考试，但每个讲师的教学习惯不同，有的就喜欢期中加个小测验。虽说这种小测验就算不及格也不会挂科，但会影响到平时成绩，进而对期末绩点产生影响。有的严格的老师，还会规定期中不及格期末考得再好也不会给A之类的，因此每到期中来临，莘莘学子们也是如临大敌，不敢马虎。
这种时候，图书馆和自习室往往被挤得满满的，插不进脚去。
程之遥觉得改个论文没必要抢占那么紧缺的公共资源。于是就打算去教学楼里找一间空闲教室。
空闲教室位置还是比较多的。唯一的缺点就是这里没有“禁止说话”的标语。
程之遥倒并不是嫌吵，周围再吵，只要不关她事，她就能入定。
只是这种空闲教室，跟开盲盒似地。推门进去，往往后排藏着一对至多对小情侣在自习。
小情侣也没什么，谈恋爱还不忘共同学习，多正能量啊！
只是在小情侣旁边的人，一不小心都会变成这场恋爱play的一环。
程之遥过去曾误入小情侣的play。她在前边自习得很投入，结果休息放松的时候，就听见后边两人一边发出暧昧的窃窃笑声，一边用刻意压低但整个教室都能听到的音量说“嘘别被人听到了”“小声点小声点别打扰别人学习”。就这样安静一会儿，突然爆发出更高的笑声，还有求饶声、呻吟声……然后又赶快压抑住，继续说“小声点小声点前面的人都被吵到了”……
程之遥坐在前排，伸懒腰的姿势就此僵住。
到底在做什么啊！
有什么不能让人听到的！
既然不想让人听到，为什么还讲得那么大声！
这有种欲擒故纵的勾引了。
搞得她更想转头去看了。
她想看就去看了。于是就转过头。
但每次小情侣都立刻坐正低头看书。端正得就好像教导主任在两人面前监督学习。
可往往两人表情又显示了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程之遥狐疑地转过身，继续做自己的事。
结果身后的窃窃私笑重新响起。
程之遥迅速回头。
身后又是端坐低头看书的小情侣。
程：……
程之遥自问没什么窥私癖。但她也经不住这样的勾引。
她只能选择远离。
这天，她看准了一间教室，看样子选修课刚下课，正好人少，估计也没有小情侣。
结果一推开门，就看见教室里坐着个熟人。
——李衍？
程之遥不免觉得奇怪。要知道，这个教学楼是理工科上课的楼，音乐学院的课堂需求跟理工科不同，所以都是有专门的音乐楼的。
而李衍作为钢琴专业的，怎么会跑到理工类教学楼呢？
而更奇怪的是，她看到，李衍一个人坐在教室里，面前摆着一本打开的书，一张试卷似的东西，还有笔记本和笔。
但他既没看书，也没写字。只是呆呆地坐着。
他情绪看起来很低落，白皙的脸蛋没什么血色，嘴巴不高兴地撅着，浓密纤长的睫毛上，甚至还挂着几滴晶莹水珠。
像是要哭了。
这人长得比同龄人幼态，此时更是一副被蹂躏得楚楚可怜的样子。
这是怎么了这是？
被谁欺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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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学姐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李衍目瞪口呆。
他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时遇见学姐！
李衍几乎一下子就从原来的生无可恋中抽离出来，心里像开出一朵花般喜悦。
他开口就想打招呼：“学姐，我……”
结果张口的一瞬间，被高数折磨的委屈也一并涌了上来。
于是他就很没出息地哽咽住了。
见他这副有口难言的委屈模样，程之遥回身关上门，就走到他身边，关切地问：“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李衍赶紧摇摇头，调整好情绪后，才沙哑开口：“没什么的。我就是，有几道题不会做……”
程之遥低头一看。
他面前摆着的是高数书和高数试题。
“你在学高数啊？”程之遥一脸惊讶加好奇地问，“怎么想起来学高数了？”
李衍纠结又羞怯地握住笔。
他说不出正当的理由，只能支支吾吾。
程之遥看着空白的试卷，还有旁边草稿纸上歪歪扭扭的数学符号，以及试卷上的泪痕，惊奇道：“不会是被题目难哭了吧！”
李衍握紧笔，把头偏到一边，难为情得耳尖通红。
程之遥就笑了起来。她真没见过能被题目难哭的人，觉得有趣极了。
“那，要不要我帮你？”笑够了后，她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