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丽珍被她看得心都要化了,忙柔声道:“芽芽喜欢这根头绳吗?那姐姐帮你把它绑在头发上,好不好?”
不料芽芽听了,却立马抬手捂住自己头上的小辫子,然后转身看向自家爷爷。
苏厚德连忙道:“乖乖,姐姐扎头花比爷爷还厉害呢!让姐姐给你绑吧!”
苏丽珍这才明白,原来这孩子的头发是苏爷爷梳的,难怪不想让她碰。
她赶紧向小家伙保证:“芽芽,姐姐不动爷爷给你梳的辫子,只是帮你把它戴上,一下就好,很快的!”
一旁的苏小麦也笑眯眯地帮腔:“对呀,芽芽挑的头绳这么好看,绑在辫子上一定特别漂亮!”
芽芽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把那根粉色头绳交给苏丽珍,然后自己乖乖转过身,把后脑勺对着她。
苏丽珍便拿起那根头绳,手指翻飞,三两下就绑在了芽芽的小马尾辫上。
“哎呀,真好看!”苏小麦立即捧场地拍手夸赞起来。
芽芽的大眼睛瞬时明亮了起来,她看了看苏丽珍、又看了苏小麦,终于开口说出了见面的第一句话:“谢谢姐姐。”
苏丽珍和苏小麦相视一笑。
“不客气,芽芽。咱们接着再看看,你还喜欢哪个,姐姐都帮你试一试好不好?”
芽芽便听话地继续低头挑选起来,等一口气又挑出四、五个小发饰后,她便拉着苏丽珍和苏小麦起身,似乎是想往外走。
一直留心的苏丽珍便问道:“芽芽是想去找镜子吗?”
芽芽认真点了点头,一直守在旁边的那位刘阿姨忙道:“要镜子是吧,我这就去拿!”
刘阿姨很快拿来一面古色古香的椭圆形精美挂镜,芽芽先照了照自己发辫上的新头花,伸手摸了又摸,一双大眼睛亮晶晶的。
这之后,苏丽珍负责绑头发,苏小麦帮忙拿镜子,三人配合良好,芽芽的疏离也一点点散去。
苏丽珍看着镜子前偶尔也会弯一弯唇角的可爱女孩,不禁想到她上辈子的悲惨结局,心中便异常难受。
按照上一世,芽芽是不幸死在被拐卖途中的,时间就在明年。
之前她只知道苏爷爷一家是首都人,可首都太大了,人海茫茫,她一没办法离开凤城,二不能跟别人倾诉自己重生的秘密,以如今的通信水平,找到人的愿望真如大海捞针。
而且她只听苏爷爷提起过芽芽是82年夏天没的,具体是哪一天,什么时候,她又根本不知道,连提前提醒一下相关部门都做不到。
按照她之前设想的,唯一的办法就是提前给首都一些报纸专栏写信,揭露一些后世人贩子拐卖儿童的惯用伎俩,呼吁大家重视身边孩子们的安全保障。
这办法能不能起作用,根本无法保证,之前她也一度很悲观。
可现在不一样了,老天爷让她提前遇到了苏爷爷,她势必要保住这个孩子。
如是想着,她便又分神,暗中关注那边正跟她爸妈相谈甚欢的苏振东。
一切的根源都在他身上,他的那场婚姻是导致苏爷爷家破人亡的根源。
在她看来,苏振东是一定会离婚的。虽然上辈子是芽芽的死成为压垮苏振东所有坚持的最后一根稻草,但她明白,感情的事根本勉强不来。
就算芽芽没事,这场婚姻,苏振东也很难守住。
为今之计,只能在尘埃落定前,试着让苏爷爷带着芽芽暂时离开那个家,先避过明年的祸事再说。
而且别的不说,起码远离父母的那些纷争,换个新环境也能让芽芽的情况好一点。
所以这一切都绕不开苏振东这个一家之主。
苏丽珍暗中瞧了一阵,发现苏振东对她爸妈,并不如苏爷爷和孟姑爷爷那样推心置腹。虽然他一度表现的也很热情周到,但是仔细观察,还是能看出他的态度有一定保留,甚至说是防备也不为过。
这点,苏丽珍也能理解。毕竟要是换作是她,知道救了自己姑父的人恰巧正是捡到父亲食谱的人,而这家人还刚一见面就认了自家作干亲,这全程听着就像编故事一样,心思多的难免会生出几分犹疑。
除了看着比苏爷爷的性格更谨慎一些外,苏振东本人算得上健谈,言辞间也颇有见识,应该是有些能力的。
苏丽珍看着他跟她爸两个人你来我往,从最初了解对方的基本情况,再到后面聊起各自的兴趣爱好,可以说是相谈甚欢。而苏振东态度也从最初的客套居多,变得越来越自然。
她相信任何人跟她爸妈相处一段时间,都能被他们的坦诚相待所打动。
而让苏振东真心接纳他们一家,正是她现在迫切需要做的。
苏丽珍知道他不可能留在凤城太久,所以必须尽快打动对方,说服他答应苏爷爷带着芽芽留下来生活一段时间。
苏丽珍的感觉没错,苏振东确实对苏卫华夫妻的想法有些复杂。
本来昨晚听他爸一脸激动地跟他说,自己在凤城认了个干儿子,他就已经大吃一惊,再加上听了里头的前因后果,他更觉得这事有点巧合的离谱,总担心人家另有所图。
不是他自视甚高,实在是现在好多干个体户的就是过去的“倒爷”,这帮人嘴里整天跑火车,没一句真话。你跟他们掏钱买东西都说不准要上当受骗,更何况是讲感情?
就算是他姑父也说这家人没问题,但他心里还是有点不放心,总怕他爸上当受骗。本来想抽空私下问问沈瑞,可还没等他找着机会呢,这家人倒是先不请自来了。
不过,等他亲自接触了苏家人之后,才觉得对方不但没有那些“倒爷”身上的精明市侩,反而很实在,甚至话里话外都显得格外真诚。
或许是他小人之心,也许人家是真的感激他爸,压根没想图谋什么……
正思忖间,就听对面苏卫华忽然道:“振东兄弟,正好你来了,我们还真有个事想跟你商量一下。”
苏振东一听他这么说,刚觉得自己是不是想太多的心思陡然急转而下。他不由暗自思量,莫非对方这就要“暴露”意图了?是不是有点太着急了?
心里念头飞转,但他面上仍保持着得体的笑容,“卫华大哥,您有什么事,只管言语就是。”
苏卫华就说道:“是这样,我们既然认了干爸,就想着挑个好日子把家里的亲戚朋友都请来,在我那店里正经摆上两桌,好好热闹热闹,不知道振东兄弟你这边有啥想法没?”
苏卫华和李翠英想的很明白,虽说他们的初衷是好的,但是事关干爸,不管好事、坏事,都应该先征得他老人家亲生的孩子同意。有了这个底儿,万一以后遇上啥事,干爸在中间才不犯难。
苏振东却是听得一怔。他没想到苏卫华说的是这么个事,正愣神间,就见对面苏厚德第一时间摆手推拒,“不行、不行!卫华、翠英,你们的孝心我老汉知道,但是摆酒就不用了,不值当为我一人费那个钱。”
苏卫华笑道:“干爸,您也不是不知道,咱自家就是开店的,能花几个钱?咱国内这么多人,老天爷偏偏就让咱们家人找着您了,这样的大喜事说啥也得庆贺庆贺不是!”
李翠英也道:“就是,干爸,您就答应吧!我们来的路上,珍珍和小麦两个可是把当天的菜单子都想好了。您要是不答应,孩子们可就失望了!”
苏厚德有些感动,但还是不肯松口,“你们的心意,我是知道的,但是真不必这么麻烦。虽说你们用了我的《料经》,可世人都知道,这师父领进门,修行好赖还是看个人的。”
“你们的饭店经营得好,还是因为你们自身的努力,我老头子那本书不过是最初起了点引导作用,能听你们喊我一声‘干爸’,已经是我捡了大便宜,可不能再贪得无厌了。”
苏振东张了张嘴,最终选择默认父亲的决定。
过了最初的怔忪后,他还是对苏卫华夫妻的诚意有所触动,觉得自己大概真的误解了人家。
不过,这事他也赞成父亲的意思。
严格来说,苏家虽然得到了父亲的书,但人家其实并不欠他们的,反而应该是他们感谢对方才是。
毕竟当初从他们手上抢走《料经》的并不是苏家人,这样的情况下,人家无意间得了书,不但告知了他们实情,还愿意把书还回来,这就是人家的情分了。
他们应该领这份情才对。
如今认了干亲,这一声“干爸”叫着,还要劳动人家大张旗鼓摆酒请客,这让人家亲生的父母怎么想?万一再闹点什么不痛快,岂不是让人家花钱买烦恼?
所以他到底没吐这个口。
苏丽珍在旁边看了全程,以她对苏爷爷的了解,倒是能猜到老人家的顾虑,无非是顾忌她家里的亲爷奶罢了。
这么想着,她便主动走到苏厚德面前,蹲下身,望着对方的眼睛,真诚地劝道:“爷爷,您是珍珍见过的最和蔼慈祥的长辈,您能来当我的爷爷,我真的特别开心!所以您就看在珍珍的面子上,答应下来吧!”
这句话提醒了苏卫华,他马上顺着话说道:“干爸,不瞒您说,我也算曾经在鬼门关前走过一遭的人。如今我想的特别开,只要我们一家人乐乐呵呵的,旁的事情我不在乎。我的地盘,那也是我们一家人说了算。所以您千万别有啥顾虑,咱就顺着自己的心意来。”
说着,又转向苏振东,“振东兄弟,你要是没啥意见,我看这事就这么定下吧。”
苏卫华和苏丽珍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苏厚德父子也不好再坚持,这才答应下来。
一直没插话的孟知祥不由笑着调侃了自家妹夫一句:“我记得前边街口有家理发店,你得空去好好收拾收拾,到时候精神点,也给卫华和翠英他们长长脸。”
苏厚德白了他一眼,故意挺了挺胸脯,“我用你说!到时候我从芽芽那儿拿两朵花儿戴头上,保准谁都比不过!”
众人立时被逗得大笑起来。
屋子里轻松的气氛也感染了芽芽,小姑娘听说爷爷要戴她的花,立马从苏小麦身边跑开,在自己先前挑中的头花里挑出一枚缠花小发卡,精准地别在了自家爷爷的头顶上。
大伙儿越发笑得不行。
经此一回,之前横亘在苏振东和他们家之间那股若有似无的隔阂也淡去了不少。
苏丽珍不由弯了弯唇角,这第一步迈得好,她之后的计划才会顺利。
如此众人又说了会话,眼见时间不早,苏卫华夫妻就张罗着准备回家了。
结果刚起身,恰好这时沈瑞回来了。
他们不好赶着主人家刚回来就走,只好又小坐了片刻,顺便说起摆酒席请客的事,也邀请沈瑞到时候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