昱横离开后,邱蓄对着洞口勾了勾手指,洞里的白猫立刻停止了叫声,对邱蓄一见如故的蹿了过来,在洞口矮下了身,以一种极其艰难的姿势,险而又险的钻出了洞。
周坚在白猫的背上爱惜的抚摸着,从衣襟里掏出了一颗药丸,丢给白猫,白猫习以为常的张开了嘴,将药丸一口吞进了肚。
邱蓄一把揽过了白猫,将其搂在怀里,低声问道:“大师兄,你怎么把我养的猫带出来了?”
周坚斜眼睨他,矢口否认:“你能说是你养的?明明是你替师父养的。”
白猫的脑袋在邱蓄怀里蹭了蹭,有着久别重逢后的依赖,邱蓄拎起白猫的耳朵,白猫依旧窝在他的怀里,邱蓄还想争辩:“这不就是我养的。”
顿了顿,他见周坚不置可否,又问道:“大师兄,你觉得我养的怎么样?”
周坚对着白猫吹了一声口哨,白猫从邱蓄怀里迅速的挣脱出来,再一次矮身入洞,在金光灿灿的洞中穿梭自如,很快就消失了踪影,周坚这才抽空回答:“不怎么样?”
邱蓄在旁边话锋一转:“我把晴无夜带来了,大师兄你是找他有什么事吗?”
“了结江湖上的一个误会。”
说话间,周坚从洞口附近的杂草中摸索了一阵,从中抽出了一根透明的丝线,动作灵活的从洞口一侧拉到了另一侧,他的手在另一处的杂草之中又摸索片刻,那根丝线就这么在他手中消失了。
邱蓄盯着看了一会,刨根问底的问:“什么误会啊?”
“你以后会知道的。”周坚的手已经从草丛里收了回来,手上沾了些泥土,他毫不在意的尽数擦在了裤脚上。
邱蓄见周坚不愿回答,也不追问:“大师兄,你做事还真是稳妥,拉了五根黑线,还要拉这根线,估计谢山怎么都想不到,他加了那十根枷锁,还有人再替他加上几道。”
周坚唇边胡须翘了翘,冷笑道:“谢山的钱,都是不义之财,他不想我们拿,我们也不会让他拿。”
另一边,晴无夜跑到一半,突然刹住了车,昱横跑的也急,闷着头险些撞上了他的后背,就这么停顿片刻,还是咚的一声整个人趴在了晴无夜的背上。
晴无夜像是早有防备,被昱横撞的往前走了一步,很快就站住了,随即回首问:“刚才他们俩的对话你听见了没有?”
昱横一脸迷茫,道:“没有,他们说什么了?”
晴无夜转身扶住了昱横的肩,淡声问道:“周管家是你师兄?”
昱横蹭了蹭自己的鼻子,毫不在乎道:“他们说的是这些?没错,他叫周坚,说是我的大师兄。”
晴无夜继续说:“刚才邱蓄也管他叫师兄。”
昱横点头,对此他早已心知肚明:“他们并没有藏着掖着,我看出来了。”
晴无夜早就想问这些了,见昱横对他知无不言,接着问道:“周坚为何来了临海城?不会像他自己说的那般随意吧。”
昱横耸了耸肩,干脆把他知道的都说了:“说实话,我也不太清楚,不过他和我说起过,这场战争也有北域的份。”
这话晴无夜相信,越往前走,他们就发现成嘉道长的几个徒弟相继出现在了覆盆国,各司其职的在各个不同的位置上,在现在看来,这些人的每个位置都是相当敏感的。
晴无夜也说了个透彻:“他说你不应该来。”
昱横苦笑,挑眉道:“你相信?”
晴无夜看着昱横的眼睛,正色道:“你到患城应该是前奏,但绝对不是第一步。”
昱横反手搭着他的肩,轻轻的捏了捏:“没错,戴负一家出事,就在我来患城之前,我娘,就是玉夫人救了昱竖,这个你知道,她或许在覆盆国的都城临悠城。”
晴无夜颔首,他沉思片刻,才了然道:“你还和我说过,姚得章和姚戚戚都想结识玉夫人,如果玉夫人真的就在临悠城,那她是在?”
晴无夜话没说完,不过昱横听明白了,他无奈的靠着院门,双手附于胸前,直摇头:“我暂时不知道。”
他没再说下去,他想到了一种可能,但他不敢说出来,怕说出来就成了真,自从姚得章提起在临悠城见过玉夫人,昱横就对这事上了心,玉夫人毕竟是他的亲生母亲,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他还在想一件事,是自己去患城的复仇,是否成为了被人拿捏在手里的一个计划的前奏,随着两国的开战,他一直看着另一种的丧心病狂,可是玉夫人,为何去了临悠城,和这场战争究竟有着什么关系,难道戴负的出事,才是那真正的第一步。
晴无夜瞄了一眼小径尽头的前院,此时前院并不安静,嘈杂的很,像是大门口那几个护卫还在无所顾忌的打牌玩乐,没事人似的,根本不像他们之前猜测的那样,是谢山开了石板。
晴无夜拉着昱横朝前院走去,不留神迎面撞上了一个人。
与此同时,谢山看到刚刚才来过又离开的两人突然大喇喇的出现在了自家的府宅中,在一脸混乱的精彩之后,带着敌意瞪着他们,怒气冲冲的道:“真没想到,你们竟然进了我家宅院。”
昱横这边也很疑惑,谢山不是应该在前院洞口守着吗?难道刚才洞里面传出来的说话声不是谢山,那又是谁?他的眼神不住的在谢山周围游荡,他突然想起了那只白猫。
既然已经被发现,晴无夜干脆坦率的道:“谢山,你藏金子的洞口,我们已经发现了。”
谢山先是一愣,敛了怒意,随即狂笑:“我就知道,你们一个个的进到这里,迟早也会发现。”
昱横一直在观察着谢山的细微表情,并没有发现一丝紧张,像是胸有成竹,于是试探道:“你不怕我们拿走吗?”
谢山嘴角依旧带着笑,却是嘲笑:“你们拿不走,我已经给它加了锁。”
昱横神色一动,眼珠转了转,保守着问道:“五道?”
听刚才邱蓄的报数,昱横就觉得那十五根丝线,三种颜色,也定是三批人拉上去的,于是他先报了最保守的五道。
谢山毫不遮掩,直接否认:“十道。”
昱横去看晴无夜,这倒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晴无夜双手附在身后:“你不怕姚自量和你鱼死网破吗?”
谢山不屑:“黄金在临海城,就算他再加五道,我也不怕,我就跟他耗,等着他拿走。”
昱横心中转着念头,谢山早就知道有五道是姚自量加的,他也不以为意,那另外五道又是谁布上去的,昱横推测,邱蓄这么直愣愣的说出是十五道丝线,那就是说明,另外五道就是他们接上去的。
为何如此直言不讳的告诉他和晴无夜,难道真的因为自己是他们的小师弟,之前在洞口听到谢山说的那句话,谢山出现在这里又说明不是谢山本人说的,就是周坚和邱蓄的调虎离山之计。
而这一切,很明确的证明了他们还有秘密,连他昱横都不能知道,何况还有一个不知立场的晴无夜。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三方,都在对这批黄金虎视眈眈,可是谁都没有真的出手,昱横突然想起邱蓄提过的丝线连着火药,还有翟明在茶馆里给他们的那个字,走!
他不由的后背一阵发凉,汗毛倒竖,不管他们是哪一方,如果真的连上了火药,一旦触及机关,那对临海城将是毁灭性的打击。
谢山的马车孤零零的停在门口,随时都想带着主人逃命,可临海城的这些百姓,或者是埋伏在城里的士兵,不管真的是民还是兵,都会在欢声笑语和紧张戒备中就这么猝不及防的丢了自己性命。
昱横没有说出另外五道丝线的事情,可殊不知就在之前他们离开的那一刻,周坚和邱蓄已经加好了第十六道丝线。
谢山似乎不想再和他们讨论地洞的事情,简单明了的做了个送客的手势,可是手刚这么一伸,他陡然想起了另外两个人。
“你们就两个人,不是有四个人吗?还有两个人呢?”谢山的神色开始愤怒,还有些紧张。
就在此时,前院传来了一声石破天惊的惊呼:“老爷,石板开了!”
谢山已经顾不上昱晴两人,撩起衣袍就朝前院跑去,还真有自己后院着火火急火燎那么一回事。
昱横看着他的背影,惊诧问道:“他们怎么又去了前院?不可能啊,明明我们先离开的。”
晴无夜已经转身,扯了扯昱横的袖子:“去看看。”
待到他们到了前院,昱横看到了那个袒露在了光天化日下的洞口,谢山就立在坑中,身体在不住的颤抖。
旁边的护卫还在解释:“老爷,我们一开始听到您的声音,说怎么多了五根黑线,我们就想着过来看看,后来又听您说让我们不要靠近,我们就在院外等了一小会,后来听到猫叫,总觉得不对劲,进来就看到石板开了,可是老爷您却不在洞口。”
护卫们知道,洞口开了,肯定是谢山开的机关,现在处于非常时期,他也定会守在洞口,不可能任凭石板开了,而他却不在。
与此同时,护卫也看到了昱横和晴无夜,愤怒的指了过来,语气坚决的道:“说不定是他们开的。”
昱横无奈,无辜的摊了摊手,他和晴无夜都说不清楚,不管是前院的洞口,还是后院的洞口,总之,他们确实是打开了机关。
谢山看清了洞口上纵横交错的丝线,踉跄着后退两步,顿了须臾又再次上前,随即勃然大怒,大声喝道:“你们过来看看,怎么多出了五根?”
几个护卫胆战心惊的走了过来,也不约而同的看向那些丝线,神色迷茫,估计一时不知道谢山把他们叫过来看什么。
再说了,之前他们确实听到谢山的说话声,明明就是谢山自己才问过的问题,为何这位谢大财主现在再次问向他们,他们中所有人从没靠近过洞口,谢山每次打开机关都是亲自来看,严令禁止他们这些人靠近洞口,他们又如何得知是为什么。
昱横这边知道,谢山是发现了那另外五根多出来的丝线,不过谢山口中的这五根丝线,昱横能确定不是刚才才放上去的,因为前院洞口确实没人,他们四个都在后院的洞口。
他见其他几个护卫的注意力都不在他们这边,状似无意的走了过去,凝神看了一会,也没看到多出来了什么,明明昨晚是十五根,现在还是十五根。
谢山还在怒不可遏的大吼:“凭空多出了五根线,我昨晚才看过,当时就十根。”
昱横已经退回到了晴无夜身边,闻言心头一震,他回忆了一下昨晚发生的事情,谢山打开机关,并没有去过洞口,他能肯定,他和周坚在下一刻去了洞口,出来时又合上了,谢山完全没有时间去洞口看有没有多出五根丝线。
而昱横此时突然想起,谢山为何开了机关,自己又不去,最后又关上了,这样的所作所为完全不在正常的逻辑之内,昱横当时总觉得缺了点什么,现在才如梦方醒,这就是这件事的蹊跷所在。
昱横去看晴无夜,晴无夜朝他摇了摇头,意思是他和邱蓄在另一个洞口的时候,谢山同样也没有出现,他和昱横的感觉是一样的。
当然,他们还在想,就算谢山有时间去看了,确定看到的是十根丝线,那多出来的五根又是怎么拉上去的。
过了半晌,谢山像是才回过味来,自我顺藤摸瓜了一会,转身瞪着昱横和晴无夜:“你们怎么还在这边,是不是你们动了手脚?”
昱横觉得他和晴无夜深陷误会的漩涡,一时说不清楚,他和晴无夜对视一眼,两人不约而同的准备退到墙边。
谢山盯着他们,他也在想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这两人离开谢府,到自己发现这两个人,也不过就短短的小一刻时间,而这两人明明是从后院走过来的,谢府从后院到前院,就这么一条路,前院一直有护卫守着,自己也就离开前院到中院一小会的时间。
他看到昱横和晴无夜两人确实是从后院过来的,一路紧赶慢赶,谢山才追上了这两人,可怎么就是前院洞口的石板开了。
他一时没想明白,因此也没立即下令让护卫们上前对此二人予以围剿,只是托着下巴,想着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时护卫已经反应过来,见昱横和晴无夜似乎想跑,一个护卫已经首当其冲的蹿了上来,伸手就要去抓昱横的肩膀,昱横灵巧一侧,用肩头撞了一下那个护卫的手背。
见状,谢山没有拦阻,不管如何,这两人身上背负着或多或少的嫌疑,总不能让他们就这么轻易逃脱,先抓了再说。
护卫一下吃痛,顿时大叫一声,跌跌撞撞的朝后退去,龇牙咧嘴的捂着这只受伤的手,像是有些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