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河山在委屈什么?
突然看到他,松月说不清自己什么感觉。有欣喜,有惊讶,还有一丝说不清的委屈。
她等了整整一天,该委屈的明明是她才对。
“你来干什么?”松月抓住门把手,指尖捏得紧紧的,语气里的质问掩都掩不住。
“不是你叫我来的吗?”孟河山更委屈了,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松月不由得一口恶气堵在胸口,她从白天等到黑夜,天知道她脑子里天人交战,有多难受。
没想到刚一见面,人家就占据了道德制高点。
还有没有天理了?
松月狠下心肠,冷哼一声,“我什么时候叫你来的?呵,怕是你来的不是时候。”
“怎么会呢?”孟河山可怜巴巴地从裤兜里摸出手机,点开对话框,“你说的,‘晚上到我房间来一趟’,你不会不认账了吧?”
孟河山的语气,仿佛松月是个始乱终弃的渣女。
她更觉得窝火,忍不住咬牙道:“我说的是当天!周一!周一晚上,你懂不懂?”
“懂。”孟河山可怜虫似的返回手机主页,指了指上面的时间,“现在就是周一晚上啊。”
手机屏幕上,赫然显示着23:59。
松月:“……”
松月气极反笑,“你跟我玩文字游戏是不是?”
“我哪有?”孟河山缩了缩脖子,“是你说晚上来的,我想早点来,怕惹你生气,想迟点来,又怕你更生气。左思右想,才挨到十一点五十九的。你还不高兴吗?”
这话问的,仿佛松月再不高兴,就是不识抬举。
松月恨得牙痒痒,忍不住抬脚冲他脚踝踢了踢,“孟河山你个混蛋,你存心气死我是不是?”
孟河山腿长,人又机灵,松月料定他能躲开。
没想到这傻子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愣是让她踢了个正着,脸上肌肉顿时拧成一团。
“孟河山!”松月心底猛地抖了一下,下意识就伸手去扶他。
孟河山顺势往她身上一倒,两条手臂用力抱住她的后背。
松月身体一僵。
“松月,你不要讨厌我好不好?”
松月:“?”
“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松月:“?”
“我知道错了,我下次不敢了。”
松月:“?”
一连三句话,松月一句也没听懂,她忍无可忍,“你到底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她什么时候讨厌他了?又什么时候要离开他了?
明明是他不回信息,害得她苦苦等了一整天,胡思乱想了一整天。
“我没有胡说八道。”孟河山搂在她后背的两条胳膊收得更紧。
松月快要喘不过来气了,不得不捶他后背,“你松开。”
“我不。”孟河山断然拒绝,“除非你答应我,不会跟我生气。”
“……”松月识时务者为俊杰,“好,我答应你。”
孟河山这才松开手,趁松月愣神的功夫,眼疾手快地捞起松月钻进屋里,反手关上了门。
松月的腰被他箍得铁紧,像一团被子似的被她抱进了屋。
松月从他怀里挣扎出来,一时间不知道给他摆什么脸色比较好。
温柔点吧,怕他以后再也不把她当回事。
严肃点吧,万一把人吓跑了可怎么办?
她还没考虑好呢,却见孟河山背靠在墙上,脑袋向前垂着,跟条大狗似的。
“我已经来了,”孟河山闷声说,“你有话就说吧,我乖乖听着。”
反正迟早都要来的,再怎么躲也躲不过去。
他想,如果松月下定了决心,他根本逃不过去。
即便人不过来,人家删他好友、把他拉黑或者别的什么,能对付他的手段多的是。
他再挣扎也没用。
松月:“……”
松月不由得哼了一声。
早要是这么乖,她哪用得着给他摆脸色?
可是……
松月扭头看了眼,下班时买的那束花被她泡澡用了,花的秸秆扔在垃圾桶里,花瓣还在浴缸里没来得及清理。
唯一准备的道具没了,松月一阵懊恼。
她这急性子,永远都改不了。
干嘛要急着把花揪下来呢?等到过了今晚再揪不行吗?
现在好了,孟河山来了,花没了。
那就空着手跟他说?
看起来也太寒酸了。
孟河山的脑袋垂得低低的,等着松月审判自己的命运。
可是许久,也没听到松月开口,他抬起眼,偷偷用余光打量松月。
只见松月脸色奇怪,似乎想说什么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他的心一下子沉入谷底——
松月不想要他了,却又不想伤害他。
她怎么那么好?
“你不用说了,”孟河山抬起头,声音哽咽,“我都知道。”
是他让松月为难了。
前几天两人睡过以后,他给松月发信息,松月不再回他,他就知道,松月不想再看到他了。
可是他还不想结束,他真的很喜欢她。
只是,松月似乎已经铁了心。
松月看孟河山期期艾艾的样子,一时间满脑门问号。
他又知道什么了?
“可我还是要说。”松月没理他。
如果说以前她还在犹豫,在斟酌,在权衡利弊。
那么这一次,在李正的不断追问下,她非但没有退缩,反而更加确定了自己的心意。
她对孟河山……是喜欢的。
这喜欢无关年龄,就是喜欢。
发自肺腑。
松月张了张口,感觉到喉间的一阵干涩。
孟河山身体更紧地贴住墙壁,脑袋扭向一旁,垂下眼睑不看松月。
如果让他眼睁睁看着松月说出不喜欢他的话,还不如让他现在就走。
松月说:“孟河山,我喜欢你。”
孟河山的眼皮剧烈地颤了颤,脑袋迅速转过来,两眼直勾勾地盯着松月。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松月没有让他滚蛋,反而跟他……跟他表白?
他的眼睛直直地盯着,盯得松月脸皮发烫。说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话说完了才晓得尴尬,可是现在收不回来了。
松月咬了咬下唇,让她再说一遍,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孟河山这个呆子,她都表白了,他好歹给点反应呀!
似乎听到了她心里的呐喊,孟河山抬起了手。
松月心脏猛地扑腾了一下,屏住呼吸等待他将自己拥入怀中。
就见孟河山反手朝她靠近,掌心贴上她的额头,“你是不是发烧了?”
松月:“……”
心底丁点的旖旎心思瞬间被打得七零八落。
松月抓住他的手,凑到嘴边,用力在小拇指上咬了一口,“烧你个头啊,你存心气死我是不是?”
孟河山没喊疼,乖乖地站在原地,任由她咬,嘴角不由自主地翘了起来。
松月反而不敢再用力,悻悻地把他的手指从嘴里抽出来,脸上已经红扑扑的。
两人一时无话,房间里安静的落针可闻。
松月低着头,不敢去看孟河山的眼睛,耳边听到一阵闷笑声。
她仰头,孟河山已经憋笑憋得脸颊通红,眼睛亮晶晶的。
松月将他手往旁边一推,板着脸道:“想笑你就笑吧。”
“哈哈哈哈——”
孟河山毫不克制的笑声在房间内响起,随即双臂一收,将松月拦腰抱起,在屋子里转起圈。
“松月,我太开心了!太开心了!”他口中嚷嚷中。
突然双脚离地,松月有些害怕,用力拍他后背,“你放我下来,放我下来好好说!”
“不放!”孟河山手臂收得更紧,恨不得将她埋进血肉里,“你知不知道,刚才我差点吓死了。我还以为,你要甩了我!”
“啊?”松月大感意外,他怎么会这么想?
难道她对孟河山的喜欢,表现得还不够明显吗?
孟河山抱着松月转了好几圈,这才依依不舍地把人放下来。
他不让松月离开自己的视线,抱着她窝到沙发上,像一条大狗抱着自己喜欢的玩具,不停地用脸颊去蹭松月的头发,用嘴唇去蹭松月的脸颊。
“痒。”松月缩了缩脖子,痒得想发笑,却并不讨厌。
甚至有一丝甜蜜。
她喜欢孟河山这种亲昵的举动。
不需要有什么豪言壮语,也不用什么名牌包包,一个喜欢的人陪在身边,让她很舒服,很自在,很愉悦。
自有记忆以来,她和父母很少有这样亲昵的身体接触。
她爸觉得她是女儿,教育她要有性别意识,她妈……只会把她当成满足她控制欲和虚荣心的工具。
她喜欢现在这样,无忧无虑。
孟河山蹭了会儿,这才满足地放开松月,搂着她的腰,让她靠在自己怀里。
他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慢吞吞地开口道:“你都不晓得,这两天我提心吊胆,吃饭也不香,睡觉也睡不好,上课还老走神,差点被你给吓出心脏病。”
松月扬起下巴,向后看他,“我什么时候吓你了?”
“你还说没吓我?”孟河山用力箍紧她的腰身,惩罚似的在她耳垂上轻轻咬了一口,“那天早上我去上课了,给你发信息你完全不回我。后来我都不敢给你发信息了,我怕我一发,微信就弹出来我不是你好友,或者又被你拉黑什么的。”
松月心虚地缩了缩脖子,不敢出声反驳。
毕竟,在这件事情上,她是有前科的。
孟河山继续道:“隔了两天你突然问我在哪,又让我来找你,我就更担心了,以为你准备正式通知我,想让我滚蛋。”
“所以你才拖到十一点五十九过来找我?”
“对呀。”孟河山又摆出一副委屈的样子,“那谁叫你以前对我那么凶。”
“我凶?”松月反思了一下,觉得自己对孟河山已经够客气了。她抬手在他大腿上拧了一下,“再说一遍?”
“嗯——”孟河山身体忽的一颤,鼻腔里发出一声奇怪的声音。
松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