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都有条巷子,叫春风巷。任谁听了都会觉得这定会是条铺满意境,微风拂面,适合散步的好地方。然而现实总是不如人意。
这是一条充斥着嘈杂与喧闹的,灯红酒绿的旧巷子。里面的人鱼龙混杂,多数都是为了讨口饭吃豁的出去的人。来的人要么就是条件差到极致,要么就是钱多没处花的暴发户。
深夜里,几乎所有的店面都准备关门了。只有醉鬼们喋喋不休的争执回荡在整条巷子。
巷子的尽头,高大的身影正拖着一袋垃圾从酒吧的后门出来。还没来得及扔,就被人撞了满怀。
“啧。”他不耐烦的想推开怀里的人,那人却抱的极紧,他能感受到对方恐惧到极致的颤抖。拉扯间,对方精致小巧的下巴映入眼帘,伸出去的手犹豫了下,还是卸了力。
“老大!那小子就是往这儿跑了!怎么一转头就不见了?”
“别TM给老子废话!今天找不着人你就直接等死吧!”
那两人停在巷子口张望,其中一个似乎是发现了隐藏在深处的人影,眯着眼走了过来。
怀里的人紧紧抓着他胸前的衣服,声音小的跟猫崽似的。
“救我,你想要多少报酬都可以。”
秦桑挑了挑眉,眼底划过一丝精光,“什么都可以?”
脚步声越来越近,怀里的人急了,小声低吼:“什么都可以!”
眼看那两个人就要过来了,秦桑不紧不慢的伸出骨节分明的大手,死死捏住怀里人的下巴,俯身吻了上去。谢怀榆在他怀里瞪大了眼睛,嘴唇上突如其来的温热让他不知所措。
背后的人离他们仅一步之遥,谢怀榆整个人都被秦桑包裹住,那人在昏暗的光线下看不清二人的脸,但大半夜在这种地方抱成一团,不用想也知道在做些什么。
他不怀好意的吹了声口哨,“兄弟,大晚上的艳福不浅啊,有没有兴趣分一杯羹?”
秦桑微微抬头,一只手不动声的挡住谢怀榆的脸。沉声道:“滚。”
“我呸!别给脸不要脸,也不去道上打听打听我冯哥的名号!那可是……”
“冯子!别TM扯淡了,还不赶紧滚回来办正事儿!”
路口的领头儿不耐烦的喊了一声,那人看了看他们,最终还是往地上啐了一口,咒骂着跑走了。
又过了半晌,估摸着人已经走远,谢怀榆才从秦桑的怀里退了出来。他还处在受惊的余温中,腿有些发软,只能扒着秦桑的胳膊借力。
手下线条分明的肌肉让谢怀榆想到了刚才那个柔软湿热的吻,脸颊瞬间有些升温。知道对方那样做是为了救自己,可还是免不了感到害羞和尴尬。
“那个……谢谢你,答应你的报酬,你尽管提。”
秦桑盯着他看了半天,纵使在昏暗的灯光下,也能看到他白皙的皮肤,和那双熠熠生辉的眼睛。
他没有回答谢怀榆的问题,反问他:“要送你回家吗?”
谢怀榆低着头没有立刻回答。那些绑架他的人还没走远,更何况他们未必失败一次就会放弃,家里目前也不安全。他当机立断,把头往秦桑怀里一埋闷声道:“我没有家。”
秦桑闻言唇角微扬,小骗子,既然是主动送上门的,就别怪他不客气了。于是,他起身把人往怀里一抱,利落的带了回去。
老旧的单身楼里。
谢怀榆打量着这个不大却很干净的地方,如果不是这次的意外,他可能这辈子都不会踏足这种地方。用旧了的沙发,带着岁月痕迹的木头桌子,茶几上还铺着透明的桌垫。怎么看都像是上世纪八十年代的装修。
秦桑拿着换洗衣服出来,就看到他一脸欲言又止的模样。
“怎么?第一次见?”
见对方问,谢怀榆就老实点头。秦桑盯着他,白皙的脸颊上还带着不知道在哪儿弄出来的伤痕,一双眼睛漂亮极了,每眨一下,那纤长的睫毛就跟着动一下,简直能撩到人心里。
原本应该红润饱满的嘴唇,此时稍微有些发白。身上那套一看就价值不菲的衣服,也是脏兮兮皱巴巴的。这些都说明着,它们的主人在此之前的处境是多么的艰难。
如果他没猜错,这人极有可能是被刚才那伙人绑来的。不过秦桑一向不是多事的人,对方显然不愿意多说,他也懒得去问。
秦桑把衣服递给谢怀榆,“卫生间在门口左手边,先凑合一下吧,只有上衣和裤子,至于……”
他没说完,谢怀榆就连忙抱着衣服起身。“这些就够了!”
“砰!”的一声卫生间的门被关上,秦桑看着紧闭的门,唇边勾起一抹坏笑。以为是只兔子,没想到竟是只野猫。
谢怀榆已经两天没洗过澡了,此时站在热水下,他还仍然心有余悸。那群绑架他的人不像是普通的绑匪,一般的绑匪在成功后,第一时间就会打电话索要赎金,那群人却足足等了两天。
只不过绑匪大概没想到的是,那通索要赎金的电话竟然如此难以打通吧。
想到这里,谢怀榆露出一抹讽刺的笑。从小就靠不住的人,永远也不值得他期待。
洗完澡,谢怀榆终于又找回了往常的状态,他擦着头发出来,正好看到秦桑抱着电脑不知道在写什么东西。
他穿的很随意,白色的背心让他完美的身体线条一览无余,宽肩窄腰,肌肉分明却不过分突出,蜜色的皮肤更显性感。暖色的灯光下,原本就立体精致的五官一览无余。狭长的凤眸,深邃的轮廓,浓密的睫毛,微抿的嘴唇。
如果他此时一身西装坐在市中心的CBD大楼里,谢怀榆会毫不怀疑的认为他是哪家集团的总裁。
怪不得都说认真的男人最帅,谢怀榆一时看入了神。
秦桑赶完论文,就看到谢怀榆一脸呆愣的站在沙发旁出神。
他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谢怀榆的额头,“想什么呢?”
谢怀榆回过神,就看到秦桑一脸戏谑的看着他。他伸手拍掉秦桑的手,扬着下巴坐到沙发上。嘴里说着道谢的话,脸上的表情却很是张扬。
“今天真的谢谢你,给你添麻烦了。”
秦桑看着他骄傲的模样,眼里的兴趣越聚越浓。他故作懊恼道:“是啊,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也不知道今天得罪的是谁,万一有命拿没命花……”
“呸呸呸!瞎说什么呢!”谢怀榆捂住他的嘴,美目圆瞪,“你放心!明天我就走,绝对不会连累你!在这之前,答应你的报酬我也会给你,说吧,想要多少?”
秦桑看着他的眼睛,明明是骄傲蛮横的模样,眼底深处却藏着让人无法忽视的脆弱与委屈。他把脸上那只过分白皙的手拿下来,不动声色的握在手里:“不是说没有家吗?走去哪里?”
谢怀榆一脸倔强的看着他。“没有家,可我有房啊。”
秦桑:???这难道不是一种东西?
秦桑看着谢怀榆,谢怀榆也看着他。沉默笼罩在整个房间,两个人都不说话,一个等一个。
片刻后,谢怀榆认输,嗫喏道:“……对我来说,能让人安心依靠的地方,才是家。”
“既然都不是家,你还回去干嘛?不如住这儿得了。”秦桑说的很随意,仿佛就是邀请朋友回家吃顿饭一样松弛。
谢怀榆瞪大眼睛,表示不理解。
“为什么?你不是刚刚还怕我连累你吗?”
秦桑嗤笑一声,“法治社会,他还能真把我怎么样?更何况,巷子里那么黑,他估计连你是男是女都没看清,更别说我的脸了。”
谢怀榆看着他吊儿郎当的样子,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耍了。他气不打一处来,“那你刚刚说的那些话!是故意逗我玩儿的?”
“你要非觉得是,那我也没办法。”
看着秦桑一脸无赖的样子,谢怀榆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来也下不去,憋屈得很。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人刚刚救了自己,不能与他一般见识。
但劝了自己半天,他还是无法平复心中的闷气。刚想转身,却发现自己的手还被对方拉着,他狠狠抽出手,这才顺利的转过身背对着秦桑不想理他。
秦桑失笑,往他身边挪了挪,双手搭在谢怀榆肩上试图顺毛。“别生气嘛,我就是开个玩笑。”
谢怀榆抖抖肩,试图把身上的狗爪子抖掉。
“要不,给你个机会逗回来?”
什么鬼?他才不要!
就他这点儿道行,明显就不是对方的对手嘛。谢怀榆撇撇嘴,不情不愿的转了回来。
“你帮了我,我大人有大量不跟你计较,说吧你到底想要什么?”
秦桑狭长的眼尾微挑,说出的话差点又让谢怀榆恼羞成怒。
“救你,是因为你长得好看,我见色起意。如果非要给我一个报酬,我只想要你。”说完不等对方反应,他又凑到谢怀榆耳边轻轻吹了口气,“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不要半夜跟陌生男人回家?尤其是救过你的男人。”
谢怀榆被他过于直白的不要脸惊的一时说不出话,只能红着脸伸手指着他骂,“你……你!流/氓!”
秦桑也不恼,他欺身上前,拉近了两人之间距离。“我就是流/氓,那这个报酬,你愿不愿意给?”
谢怀榆对上了那双深邃的眼眸,呼吸一窒。低沉的嗓音响起,他甚至能感觉到对方说话时,喷洒在他脸颊边温热的气息。
“想好了吗?你的时间可不多了。”
谢怀榆被他盯着,有些不自在的挪动了两下,“难道我不同意,你还能强迫我不成?”
秦桑嘴角勾起一抹坏笑,“谁知道呢?毕竟我可是个流/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