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彩,你胖哥哥回来了!”胖子的大嗓门和搔首弄姿的作态,让在他身后进门的沈玘忍不住往他屁股上踹了一脚,“够了哈,看你这孔雀开屏的样儿。”
胖子嘻嘻一笑,揉揉根本不疼的屁股,单手勾住沈玘的肩膀,“羡慕?阿贵还有一闺女,你嫁进来,咱俩当一对妯娌也成。”
“滚蛋。”沈玘一个侧身躲过胖子的勾肩,他不动声色的瞥了眼大半注意力都落在张起灵身上的云彩,颇为头疼。
他们回广西的动作不算大,但之前留在这里的裘德考势必注意到他们,想来是很有可能上门来寻求合作。
那老东西。他嘲讽的勾了勾嘴角,无视胖子的招呼,干脆躺回惯躺的摇椅上,脑袋枕着胳膊,闭目养神。
这表现无组织也无纪律,好在霍仙姑并不怎么在意,大有随他去的意思。
这时候,一个伙计跑来,耳语几句,霍仙姑登时冷冷一哼,干脆利落的打发道:“敢买我的人情?不见。”
多半是裘德考上门了。那老东西命不久矣,现下也折腾不了什么伺机而动,他比任何人都急迫。
沈玘略略分了些神,一抬眼,就见霍秀秀站在他旁边,小姑娘遮住大半的阳光,垂眸看他,“你知道很多。”
躺椅上的青年从始至终都给霍秀秀一种深不见底的感觉。这感觉自她来到巴乃后越发清晰。
“大概?”青年懒洋洋坐了起来,虽然懒散,但背挺得很直,不难看出家里教养,“不过,什么都不知道的人才会活得很好。”
“你奶奶不喜欢你参与进来。”沈玘直截了当道,“这也许是对你的保护,但你好像不想要这份保护。”他说着,露出一副伤脑筋的模样,“从我身上得不到什么东西哦。”
霍秀秀也不在意,找了张椅子坐在他身边,沈玘显然没有应付小姑娘的打算,见她坐下来,也只是躺了回去。
“喂,你说……”小姑娘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冷不丁问沈玘,“我告诉我奶奶,说我想嫁给你,你觉得她会怎么样?”
沈玘没有回答,他愣怔的看向说出惊世骇俗话语的霍秀秀,一下子就从躺椅上跳了起来,“她只会想办法弄死我。”
他当然知道霍秀秀的意思,但是这个打算未免不顾他的性命。
沈玘慌不择路的跑到张起灵身边蹲着,霍秀秀的话给了他莫大震撼,这么两步路都喘的不行。
“怎么?”张起灵不明所以的看着躲在他身后的沈玘。
这人长长的眼睫一颤一颤,额头渗出冷汗,听到张起灵的询问,也只是咽了咽口水,摇摇头,“没什么……”
“小哥,咱俩当gay吧!”脑子一抽,沈玘深情握住张起灵的手,满心想着该如何摆脱霍秀秀的“厚爱”,说出来的话也毫无顾忌。
张起灵垂眸,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半晌回了一个字,“好。”
“你拒绝了?哈哈哈哈哈我就说我怎么可能魅力那么大霍秀秀一定是觉得逗我好……”沈玘的滔滔不绝卡在半路,他不可置信的看着张起灵,“小哥……你说什么?我觉得我刚刚可能是幻听了,你没答应我,对吧?”
“我答应你。”张起灵不厌其烦的重复道。
却见沈玘整个人毛都炸了起来,手指颤抖的指了指霍秀秀,又指了指张起灵,若非裘德考的人再次上门打破僵局,只怕他连夜买机票跑回北京。
来的人果然是阿宁。
裘德考大概觉得阿宁怎么也算和他们有过几次交易,可惜在场的主儿没一个是在意这点情谊的人。
“哟,宁老板。”沈玘流里流气的吹了声嘹亮的口哨,“你也来广西旅游?”他说着,趁机走到阿宁面前,“介绍一下,这是我最近新认识的富婆姐姐,带我来旅游的。”
介绍的时候,沈玘不忘做出一副娇羞表情,“咱们也算朋友了,我特意把富婆姐姐在你面前介绍了,你可以走了。”
阿宁见他这副模样,知道没得谈,倒也没有硬留下来讨嫌的意思,只是揶揄的打量着沈玘,“你富婆姐姐包养之前没做过背调?我以为Super吴会争上一争。”
“他没钱,养不起我。”沈玘针锋相对的道,说话时还不忘搂住霍仙姑的一条胳膊,“裘德考想谈合作就让他亲自来,我阿姐不是什么人都能谈的。”
阿宁早有预料,只是将礼物留下,自己施施然离开。
她刚走,就听霍仙姑不疾不徐的嗓音响起,“哦?新认识的富婆姐姐?”
沈玘身体一僵,立刻挤出一个讨好的笑,“非常时期非常打算,再说,包养我这张脸当个小白脸也不是很亏……吧?”
霍仙姑挑了挑眉,揉揉猫的脑袋,端的是任他折腾。
裘德考这人,突出一个能忍,不然也不会在九门兴盛的时候混出如今的成就。
人都是会老的。当年的枭雄到了现在不过是个老的皮肉都贴不住骨头的家伙。
浑浊的眼睛早就没了当年的锐利,却依旧敏锐的落在沈玘身上,他像是看到什么令他恐惧又狂喜的东西。
“你?你?”他有些癫狂了,发出苍老而沙哑的笑声,枯瘦的身体迸发出不可思议的力量,“长生是……是真的!”
“真你妈啊就真。”沈玘冷冷吐出几个字,见裘德考不明觉厉的看向自己,一拍脑袋,顿悟道,“哦,你是外国人,听不懂中文。”
只见他微微一笑,十分妥帖的转换语言。
还是英伦腔。大概是想从语言口音上鄙视裘德考这个美国佬。
胖子不明所以,小心点戳了戳张起灵,“小哥,小玘搁哪嘟嘟囔囔说什么呢?好听倒是好听,就是裘德考那孙子脸都臭的要滴墨。”
“骂人。”张起灵并不意外的回答胖子的疑问,“他在骂人,现在应该骂到裘德考的……妈妈。”
对付老外,沈玘自有一套骂人套路,奔着只要我语言换得够多,认识的人就不知道我是个骂人骂出花的骂神。
肉眼可见的,裘德考的脸色异常难看,双手攥成拳。
他的确很能忍,被人从头到脚,从祖宗到自己都被奚落了个遍也没有离开的意思。
看来他真的是命不久矣了,每一次机会都牢牢抓住。
“你想要的长生,不过是水中花井中月,一个轻易被戳破的泡沫,你的下场只能是随着生命的流逝而死亡。”
毫不留情的话语,字字句句戳在裘德考的痛点之上。
不需要沈玘特意点出来,他自己都能感受到生命的流逝,这是他无论如何都阻止不了的东西。
“愚蠢。”最后,沈玘冷冷落下一句,看也不看抖如糠筛的裘德考,转身离开。
胖子目瞪口呆,“小玘,你就这么骂了他半个钟?”
沈玘挑了挑眉,“你不懂。”他振振有词,双手合十,“把脏话吐出去,嘴巴就干净了,这是我的信仰——骂门!”
话糙理不糙,胖子为之深深折服。
好容易送走裘德考,沈玘怕这老头被气得一梗,脑溢血发作死在他们这里,见他终于走了也算松了口气。
总算挨到晚上,沈玘找上了云彩,小姑娘一开始还不明白他为什么来找自己,直到他说出了一句。
“带我去找那个人,让你看着我们的人。”
云彩下意识就想装糊涂,却见沈玘不为所动,抿了抿唇,“他不会答应。”
沈玘却对她笑,势在必得,“他会答应的。”
云彩拗不过他,只得同意。
在这个寻常的夜晚,沈玘见到了另一个“张起灵”。
他的肩膀很塌,就像照片上的那样,浑身被厚厚的衣服包裹,沈玘看不见他的模样。
“张起灵”无言的注视着他,眼见着木盒被他推了过来,平淡无波的神情泛起波澜。
“副官……要你带给我什么话?”嗓音低沉而破碎,沈玘蹙起眉,“你的身体……被什么东西烧坏了。”
“张起灵”或者说是塌肩膀并没有理会,顽固的盯着他,“带给我的话。”
“……他说,你的任务结束了。”直到现在,沈玘仍觉得这是个疯狂的计划,选出一个假的“张起灵”,意图进入张家古楼,所得到的结果便是面前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塌肩膀沉默许久,他像是得到解脱,又像是有些迷茫,为了一个疯狂计划坚持到现在的人,陡然的解脱让他感到无所适从。
“你们要进去。”他慢吞吞的道,“我会帮你们。”说罢,他端着木盒转身,自始至终没有打开看一眼,临走前,留下一句。
“里面有碱,烧碱。”
烧碱?
难怪……难怪他的身体远比正常人要……看来是碱腐蚀了他的骨骼。
沈玘没来由的头疼,“里面有烧碱,得想办法准备防护服。”不然他们这一群人就这么下去,能活着出来是最好,不然只怕要化在里面。
“头疼啊。”沈玘揉揉额角,招呼云彩带他回去,他依旧不太熟悉巴乃的路,深一脚浅一脚的跟在云彩身后。
小姑娘想问又不敢问,只能偷偷打量他。
沈玘倒也不吝啬回答:“都解决了,你可以安心和……”他顿了顿,“要是对胖子没意思,直接拒绝吧,他也不是纠缠的人。”
云彩一愣,小姑娘脸颊泛起薄红,“我不讨厌他。”至于喜欢,她也不知道。
死胖子的好日子这么快就到了?!
沈玘咬牙切齿,索性也不当什么知心大哥哥,就让云彩吊胖子几天,省得那家伙天天嘚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