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贺被齐岁寒扶到路边等打好的车过来。
他现在虽然头昏脑涨,但还是清楚他能够站稳的。
不过被齐岁寒扶着,他可以卸点力气在对方身上,高贺觉得这样很舒服,所以也就不想动了。
但他残存的一丝理智又告诉自己不能这么占便宜,而且不能要人扶着。
那样看起来好弱!
高贺迷迷糊糊地闭上了眼。
等他被晃醒的时候,发现他已经坐在了车上,可他根本不记得是怎么上的车了。
司机开得很不稳,在油门和刹车之间频繁地切换,车开得一颠一颠。
下车后,高贺的胃里一阵难受,想吐又不想吐的。
不说他,就是齐岁寒这个正常人坐完车都觉得头晕。
明明全程还没有五公里,他愣是觉得像绕着全城跑了半圈一样。
他看见高贺蹲在路边:“想吐吗?”
高贺摇头:“我缓一会儿。”
齐岁寒也不催促,陪着他蹲下。
高贺脸上原本的潮红,因为晕车都退下去了不少,甚至还有点惨白,惨白中又透着一点不正常的潮红。
齐岁寒拿出手机给刚才的司机打了个差评。
诊所的医生看了高贺的舌苔,又把了脉,然后拿了一个温度计出来。
他看着裹成球的高贺,只好把温度计递过去:“你自己测一下。”
医生扶了扶眼镜,看着齐岁寒:“体温枪测出来是38.7,等一下看水银的测出来是多少。”
“你们是想起效快,还是温和一点治疗?”
“想快的话,要不打针,要不就输液,不……”
高贺刚把温度计夹好,听见医生说的话,立马抬头看着他:“我不打针,我选输液!”
医生点头:“行行行,我后半句话也是想说没必要打针。嗯,那就输液吧。”
高贺的体温用水银温度计测出来是38.8。
医生仔细看了看:“误差不大。”
他说完,开了单子交给齐岁寒去缴费。
高贺乖乖地躺在床上输液,整个人都蔫儿了吧唧的。
齐岁寒问过了护士,这瓶水要吊两个小时。
他算了算时间,差不多快到晚饭的点了,于是拿出手机给贺雅珍发了条微信。
他们两人的微信是去北京的时候加上的,也是贺雅珍主动提的。
不过平时也一直没有说过话,所以这还是齐岁寒第一次给对方发消息。
但没想到他的消息刚发过去,上面就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
齐岁寒等了好一会儿才收到回复。
高贺妈妈:寒寒,你发个定位给我吧,我马上过来。
齐岁寒选的这家诊所是距离高贺家最近的一个,都在同一条街上,过来用不了五分钟。
贺雅珍带了两个保温饭盒过来,她一进来就看见齐岁寒坐在床边专心地写作。
这画面看起来莫名有点心酸。
她手很轻地把饭盒放在一旁的柜子上,但还是惊扰到了齐岁寒。
“饿了吗?我给你们俩带了饭过来,就是为了将就高贺,所以做的有点清淡。”
她把其中一个饭盒放到支起来的长桌上,然后伸手摸了摸高贺的额头。
“谢谢阿姨。”齐岁寒把作业收起来,打开了饭盒的盖子,“刚才护士来看过,高贺在退烧了。”
“应该阿姨谢谢你。”贺雅珍温柔地看着齐岁寒吃饭。
“你都帮了高贺好几次了,要不是有你在,他今天估计会直接烧着回家,肯定是不会来输液的。”
齐岁寒想到了高贺很抗拒打针的样子,点了点头:“医生说他至少明天还得输一天,如果情况比较好,就只用吃药不用输液了。”
一直到他吃完了饭高贺都还没有醒,他想了想,对贺雅珍说:“阿姨,那我就先回去了,明天我再来看他。”
贺雅珍下意识想张嘴留他,但又想到这里是病房,留人也不好。
于是挽留的话就改了口:“好,今天辛苦你了,回去你好好休息一下。下周你们就期末了,学习更重要。”
“一会儿我把打车的钱和药费微信转给你。”
她见齐岁寒想拒绝,连忙对他摆手:“必须收下!怎么能让你一个小孩子掏钱呢?”
齐岁寒无奈,只好答应了。
贺雅珍把他送出诊所,才回到高贺床边,见齐岁寒微信收下了她转过去的钱,心里才松了口气。
高贺醒过来的时候,就看见他妈坐在他床边,脸朝下地双手撑在发间。
贺雅珍感觉到手肘下撑着的被子动了动,这才回过神抬头。
高贺正睁着眼睛看着她。
贺雅珍挤出一个笑容:“好点了吗?我摸着你的烧是退了,还有哪里难受吗?”
高贺咽了咽口水:“嗓子没有那么疼了,你这么紧张,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多严重的病。”
贺雅珍抬手想拍他,但看到了他还插着针的手背,只好停下动作。
但还是瞪了高贺一眼:“不准乱咒自己!”
高贺乖巧地点了点头:“呸呸呸。”
“差不多还有二十来分钟就可以拔针了,你是现在吃饭还是回去吃?”
贺雅珍摸了摸柜子上的饭盒,还是热的。
“那回去吃吧。”
高贺这才想起来是齐岁寒带他来的诊所,于是看了看周围。
贺雅珍撇了他一眼:“别看了,寒寒回家了。多亏了他今天在。”
高贺有些讪讪地点头。
出诊所的时候他才发现,齐岁寒选的就是他家隔壁的诊所。
他可真有心。
高贺拿出手机,想对有心人表达一下感谢。
结果发现在他输液的期间,严旭晖和罗松在群里发了不少的消息。
齐岁寒先在群里面告诉了他们今天去不了奶茶店了。
然后那俩人知道他在诊所输液之后闹着要来探病。
最后演变成了直接在群里面问题……
更离谱的是齐岁寒还真在群里给他们答疑。
超级加贝:我又满血复活了。
旭日朝晖:真是可歌可泣。
曹氏只吃特辣:真是感天动地。
QSH:明天记得还要去输液。
高贺:……
他是真的不想再去输液了。
他自觉已经好了,剩下的小毛病完全可以靠吃药和多喝热水解决。
第二天他也是这么对贺雅珍说的。
不过贺雅珍不听高贺的叽叽喳喳,坚持带着他继续到诊所里输液。
高贺见贺雅珍到了诊所之后,比刚才在家的时候还更频繁地看手机。
他斟酌着还是问了这几天一直憋在心里的问题:“爸这几天都早出晚归的,是生意上遇到什么事了吗?”
高贺紧盯着贺雅珍的脸,见她明显地愣了一下,应该是没想到他会突然这么问。
但也就两秒,她又换上了平时的语气:“他的事他心里有数,只说忙,我也不知道他忙的哪个项目的事。”
“那这几天你怎么不和他一起去了?”高贺不动声色地问。
“我不是要照顾柔弱的你吗?我不在你会乖乖来输液吗?”
贺雅珍起身拿起桌上的水杯:“我去给你倒水,你多喝点水,好得快。”
跑那么快,分明就是心虚。
高贺看着她出去的背影想。
忽然,贺雅珍放在床头柜子上的手机屏幕亮了。
高贺撑直身去看,发现是老爸发的。
【老婆,厂商约四点,你有时间去一趟吗?我这……】
听见开门声,高贺立马摁灭了她的手机,又靠回到床上,假装无事发生。
但他一直观察着贺雅珍的神色,她从看过手机后就开始坐立不安,可是什么也没说。
高贺看了眼时间,快三点了,他叹了口。
超级加贝:你现在有空吗?
QSH:怎么了?
超级加贝:你可以来诊所陪我输液吗?
齐岁寒看到这条消息脚步一顿。
他又想起昨天高贺都烧得迷迷糊糊了,还委屈巴巴地说自己不打针的模样。
他忍不住心头一软。
QSH:我还有一个路口就到了。
高贺没想到齐岁寒已经在来的路上了,心里有一丝暖。
他高兴地回了个“好”。
“爸刚才发的消息我看见了,你去吧。”高贺摆弄着手机,也不去看贺雅珍的表情,“虽然我不知道家里到底出什么事情了,但是……”
话要出口的时候,还是在高贺嘴里转了个弯,他垂眼看手机。
“你去忙吧,妈。齐岁寒一会儿会过来陪我,你不用担心我一个人了。”
高贺的话刚说完,齐岁寒就到了。
真快啊。
贺雅珍看见进来的齐岁寒,把刚涌上来的情绪逼了回去,但眼眶还有些红。
她对齐岁寒挤了个笑容:“寒寒,你帮我照顾一下高贺吧,我……我有事,先走了。”
等贺雅珍走了,齐岁寒才小心翼翼地问高贺:“怎么了?”
高贺嬉皮笑脸地转着手机:“看我生病,心疼地掉眼泪了。”
齐岁寒连忙伸手摸他的额头:“你不是昨天就说退烧了吗?又反复了?”
高贺放下手机,拍开他的手:“呸呸呸,乌鸦嘴。我已经好了。”
齐岁寒刚才摸着也确实不烧了,听着高贺的声音也正常了,他松了口气,没有再追问贺雅珍的反常。
“我带了作业过来。”齐岁寒把自己的作业从包里拿出来。
“我也带了。”高贺指着一旁凳子上的书包。
齐岁寒帮忙递了过去,也把昨天老李布置的作业和他记的笔记一起递给了他。
高贺看着放在面前的一堆卷子,垮下了肩膀:“想喝奶茶了。”
齐岁寒抬眼看他:“生病喝什么奶茶,不准喝。”
“但我都好了。”
齐岁寒头也没抬:“还没完全好。”
高贺把手里的卷子扔下:“我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养成的这个破习惯,和你一起写作业就条件反射地觉得手边应该有杯奶茶。”
齐岁寒嘴角动了动,但依旧没有松口:“等你好了再喝。”
他放了一片银杏叶到高贺面前的卷子上。
高贺看到右下角熟悉的摸摸头表情,想起了运动会那次。
他忍不住笑:“怎么你每次都跟变魔术一样?而且和上次那个画得一模一样。”
“因为是双胞胎。”齐岁寒顿了顿后摊手,“行吧,我只会画这一种。”
明明还会画笑弯了眼的表情。
高贺指尖捏着叶柄,没有拆他,只是笑看着银杏叶:“我回去了就和上次的放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