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贺一直往前走。

这里并没有明确的道路，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往前走，也没有思考这个问题。

就这么走了好一会儿，他看见了一个楼梯。

他好奇地走上楼梯，上了几节台阶之后，看见齐岁寒正站在楼梯顶端。

虽然逆着光看不清五官，但他就是知道那个人是齐岁寒。

“你在这里做什么？”

“等你。”

“等我？”

高贺快速走上去，终于能看清对方的表情了。

齐岁寒含笑看着他：“你不是有话想和我说吗？”

高贺心中一跳，这人是会读心术吗？

他吞吞吐吐了起来：“是有，但是……但是我还没做好准备。”

齐岁寒依旧是脸上带笑，一副已经看穿一切的样子：“现在就告诉我你想说的话。”

高贺瞬间紧张得不行。

他低下头目光只能看见齐岁寒的下半身，他闭眼挣扎了几秒钟。

再睁开眼，眼神坚定了不少。

他不错眼地盯着齐岁寒：“我说我喜欢你。”

高贺咽了咽口水，头又埋了下去：“你怎么想的？”

这句话说得无比小声，他也不知道齐岁寒听清了没。

等了一会儿见没有动静，高贺又忍不住抬头去看。

齐岁寒依旧是嘴角挂笑地看着他，不点头也不摇头。

高贺疑惑地眨了眨眼：“你说句话啊！”

他觉得他都快急死了，就听见一个很尖锐的声音：“上课快迟到了！”

高贺猛地被摇醒。

“上课快迟到了！你怎么还不醒！”

严旭晖正在床下扯高贺的被子。

“操！你干嘛这个时候叫醒我！”

高贺揉了揉脸，原来刚才是做梦啊，他心里顿时松了口气。

严旭晖见他坐起来了，转身去阳台洗漱：“得，我的错。我应该等晚上放学的时候再叫醒您。”

高贺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操！齐岁寒梦里还没表态呢！

他到底是会答应还是拒绝？

算了，反正都是梦，答不答应又有什么区别？

高贺重新躺回了枕头上。

还是有区别的，如果他梦里面答应了，那就可以增加自己表白的信心，如果拒绝了……

如果拒绝了，那就说明梦都是相反的！

高贺短暂地进行了一番内心的自我蒙蔽，又打起精神从床上坐了起来。

“大哥，我都洗漱好了，你怎么还在床上？真想迟到啊！”

严旭晖说着就想踩着楼梯上来扒拉高贺。

高贺见状忙起身下床：“别上来！你都换鞋了。”

*

高贺和严旭晖刚到教室，就看见已经来了的人都围在班长座位旁边讨论成绩。

严旭晖抱怨：“我操，一大早就出成绩，老师们就不能等到下周一吗？诚心不想让我好好过个周末。”

严旭晖的后桌听见了，自嘲地说：“寒暑假都没好好过过，谁还在乎我们的周末。”

严旭晖路过他时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扎心了，兄弟！”

高贺放下书包：“走，去看看。”

严旭晖不动，脸上写着抗拒。

“最多早读的时候椿莉就要把成绩表投出来了，别说十五了，你连初一都躲不过。”

高贺拽他：“赶紧的，看完出去吃饭。”

班长手里有两个表，一个是全班的成绩排名，另一个是年级前五十的。

大家都在看班级排名表，高贺抢不过就拿了年级排名看。

他从以往熟悉的位置开始看，没看到自己的名字，往上又只有几个人，他一眼就扫完了，里面也没有他。

他的心往下沉了沉，视线也快速地挨个扫过下面的每个名字。

22，掉了14名，居然都掉出年级前二十了。

他又去看自己的总分，比上个月的半期低了43分，和齐岁寒说的差不多。

说不失落是假的。

高贺的成绩在全年级虽说从来都不是拔尖的那一拨，但也一直稳定在10-15名的位置。

掉出年级前二十，这还是头一次。

不过这回刚考完的时候，他心里已经大致有数了，所以他虽然失落，但也不算意外。

他从自己的名字往上看。

第21名，一班杨诗雨。

第20名，二班冉薇。

他们班有这个人？

名字好像是有点熟。

高贺抬起头想了想，然后目光落在了面前刚从办公室拿了所有人各自成绩单的班长身上。

想起来了，班长就是冉薇。

高贺回忆了一下，完全想不起来对方的半期成绩了，准确来说上次他就没仔细看过。

不过他有印象的是冉薇的排名也下降了。

他继续低头看，又看见了一个眼熟的名字，一班方萍萍。

高贺又想了好一会儿，才从脑袋的不知道哪个角落里想起了这个人。

严旭晖心中陨落的女神。

靠！她16名！

她不是和她男朋友谈恋爱吗？

不是谈得轰动全年级了吗？

难道自己记错了？

高贺把正在和其他人火热讨论成绩的严旭晖拽过来。

“你之前喜欢的那个女生是方萍萍吧？她还没分手吗？”

严旭晖看他表情严肃，也收了自己脸上的嘻嘻哈哈：“没啊。怎么了？”

高贺把成绩单递给他：“她之前多少名来着？”

严旭晖的目光就在单子下面找，高贺直接给他指了出来：“不在下面，在这儿。”

“我靠？”

“她之前也就五六十名，这次这么难的题她居然排名那么靠前！这成绩升得也太快了吧！”

严旭晖说不上来心里面是震惊多一点，还是嫉妒多一点：“要逆天啊！”

怎么别人早恋了，成绩提高了五十多名，他这还只是单恋吧，已经开始退步了！

高贺越想越替自己鸣不平，看来要加快进入下一步的进度了！

不知道他如果谈恋爱了成绩能不能提高，但爱情和成绩总得拥有一个吧！

“高贺，严旭晖，开饭了！”罗松扒着二班的后门叫他们。

严旭晖搭着高贺的肩膀：“走吧，天大地大，吃饭最大！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

“吃吃吃，一顿不吃也饿不死。”高贺打断了他的话。

严旭晖见高贺丧丧的，只当他是为成绩忧愁：“没事，偶尔一次的失利说明不了什么。”

“你看看我，偶尔才成功一次，我还不是活得无忧无虑的。”

“而且你没考好，你爸妈也不会说你什么。”

这倒是，贺雅珍一直的理念就是儿子过得健康快乐就好。

高贺在学校只要能交朋友，不学坏她就很满意了。

从没在成绩上给他施加过压力，就连每周固定去老李的补习班都是因为他自己喜欢。

严旭晖叹气：“我妈要是在我学习上也能像阿姨这样开明就好了。”

“聊什么呢？怎么一大早一个唉声叹气，另一个愁眉苦脸的？”罗松把粥和豆浆递给他们。

严旭晖又叹了口气：“聊成绩呢。”

“给你。”

高贺面前出现了一个熟悉的东西，画着摸摸头小表情的银杏叶。

只不过树叶的颜色比他之前收到的更深点。

高贺看了看齐岁寒：“为什么每次都送我银杏叶？”

“投其所好。”齐岁寒也看着他，“而且想看你笑。”

高贺一愣，然后笑得眉眼弯弯：“你是知道今天要出成绩？”

齐岁寒很想伸手去戳一下他的酒窝，但是克制住了：“昨天晚上就出来了。”

“哦。”

齐岁寒见他傻愣愣的模样，心中好笑：“开心点，那我先回去了。”

高贺这才发现他今天只拿了三份粥和豆浆：“你不吃？”

“今天在家吃过了。”

“哦。”高贺看着齐岁寒走远的背影，脑子还嗡嗡的。

齐岁寒想看他笑，这句话该怎么解读？

自从明白了自己的心意，高贺说话做事都没有以前那么地洒脱从容了。

齐岁寒的一言一行，他都会反复思考半天，跟做阅读理解一样。

莫名其妙的买雪碧，接二连三的送安慰，还有他们相处时的那种感觉。

齐岁寒应该也是喜欢自己的吧。

就算不是喜欢，应该也是有好感的吧。

刚才还觉得一阵阴霾的心情，现在好像心一下子又飞扬了起来。

高贺抬头看着天空：“今天天气真好。”

严旭晖也抬头看了眼，不在意地埋头喝了口粥：“都立夏了，能不好吗？”

“阳光格外灿烂。”

“格外炎热。”

“蝉鸣也格外悦耳。”

“格外聒噪。”

“我也格外想揍你。”

严旭晖笑着喝了口豆浆：“还以为你被刺激傻了，听见你这么说，我一下子就放心了。”

高贺忍不住哈哈大笑：“傻逼。”

严旭晖纳闷儿地凑近他：“你怎么突然心情又变得这么好了？”

高贺拍开严旭晖试图摸他额头的手，随口胡诌：“大概因为今天是星期五吧，下午就可以回家了。”

严旭晖被这么一提醒，也跟着心情愉悦了起来。

*

早上前两节课都是评讲卷子，还都是椿莉的课。

高贺这次虽然总成绩下滑了，但是英语还是一如既往的稳定，所以他听着听着就忍不住开始走神。

他又小心翼翼地在心里面分辨了一下他对齐岁寒的感情，心动是实打实的。

可齐岁寒是男的，他怎么会喜欢男的？

但是他也没喜欢过女生……

高贺从没有刻意把自己划分为直男过，不过内心是一直默认性向是异性的。

但他之前确实没有喜欢过的人，因此这个的性向只能算一厢情愿，根本无从考证吧。

一下课，严旭晖转过身就想找高贺说话。

高贺没留意到下课铃声，还沉浸在自己的思考里。

他顺势盯着刚转过来的严旭晖继续发呆。

明明他们俩认识得更久，可为什么他对严旭晖没有过这种感觉？

不想刻意去靠近他，也不会目光总是不自觉地看他，更不会……

高贺想到了去年生日那晚做的梦，他平时很少会做梦，除了那一次，他几乎没做过什么还能记得的梦了。

但这段时间尤为频繁，梦里面的主角还都高度的统一。

严旭晖看着高贺的眉头一会儿皱紧，一会儿又舒展开，还一脸困惑地盯着自己，不由也跟着困惑了起来。

他伸手在高贺眼前晃了晃：“怎么了这是？”

高贺嘀咕出声：“这的确是喜欢。”

“操！我听到了什么？！谁！！”

严旭晖震惊又激动直接拖着椅子蹭到高贺旁边：“你喜欢谁？”

高贺这才发现已经下课了。

意识到刚才好像脱口而出了心里话，他强装镇定地扫了眼严旭晖：“反正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