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珩和卫阊的婚礼就订在秋祭后的第十日。司衣监送来姬珩和卫阊的礼服，姜姒捧着礼服左看右看爱不释手。

姬珩批阅着奏本说，“你喜欢这件衣裳，来日你若嫁人，朕命司礼监给你做更好的。”

姜姒把衣裳放回去，顿时有些失落。

姬珩拉着她的手，认真地说，“阿姒，姑姑不会勉强你做你不喜欢的事，包括嫁给公子寄。”

姜姒摇着头说，“姑姑，我并不讨厌公子寄。”

“公子寄他善良正直，虽然为人软弱不够强硬，却不失为一个好夫君。”姜姒咬了咬唇，“我只是觉得，他亲近我是因为我是申国王姬，他讨好的是我的身份，而不是我这个人。”

“其实，谁又不是因为我的身份才对我好的呢。”姜姒自嘲一笑，“姑姑，如果注定身不由己，公子寄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姬珩愣住。

原来那个看似骄蛮的小姑娘，竟比她想象的要通透世故。

可是，公子寄，她万万不能再嫁了！

“姬珩。”卫阊走进殿中，姜姒叫了一声姑父默默地溜了。

姬珩放下刻刀，嗔怪地看着他，“你一来把阿姒都吓跑了。”

卫阊哈哈一笑，心情别提有多明媚了。

“她是个一个有眼力劲的丫头。”卫阊说，“便宜了田寄那小子。”

姬珩的脸沉了下来，她叹息着说，“人的一生真像是被写好了一样，我想改变的事情总是绕了一个圈又回到原点。”

卫阊摩挲着她的手背，“不会。既然老天让我们重活一回，总有让我们活一回的理由。”

“说起来，卫堰也到了快成家的年纪了。”卫阊说着，姬珩从他怀里惊坐起来，她一把握住卫阊的手臂，激动地说，“你觉得阿姒怎么样，倘若阿姒嫁给卫堰，公子寄和燕国必定会主动退婚，困扰朕的事情，自然就迎刃而解了。”

“倒也不是不行，我很喜欢阿姒这丫头。”卫阊眯着眼睛说。

姜姒听到这儿，心事重重地出了宫。子隅跟上她，姜姒径直走到卫堰府上，孟颍迎了出来。

“王姬。”

姜姒问，“将军呢？”

孟颍说，“将军在酒窖里。”

姜姒一扬眉，笑着说，“他竟一人偷着喝酒，带我去。”

孟颍带着姜姒和子隅来到酒窖前，孟颍说，“将军在里头，不过他心情沉郁，已经喝了很久，还请王姬劝着他些。”

姜姒吩咐子隅在外头等着，自己矮身进了酒窖。

酒窖里头光线昏暗，看不清人，姜姒脚下碰到一个空了的酒坛子，酒坛子骨碌碌滚向一旁。

“卫堰。”她唤道，“你在哪儿。”

黑暗里一只有力的手将她拖进一个宽阔的怀里，姜姒小脸一红，她闻到卫堰满身的酒气，不满地推了推他，“卫堰，你喝醉了。”

“别动。”卫堰扶着她的后脑勺，下巴嗑在她的肩上，姜姒头有些晕，原来卫堰平时对她冷冰冰的，背地里竟热情的像一团火。

卫堰的语气竟是姜姒从未听过的温柔，他说，“姬珩，别推开我。”

姜姒眨了眨眼睛。

“姬珩。”卫堰低声念着。

姜姒反应过来，一把将他推开，狠狠地甩了他一巴掌，“卫堰，你看清楚，我是姜姒，不是姑姑。”

卫堰清醒过来，酒意已经消了一半。

他走到一边，坐回原地，继续喝着他的酒。

姜姒心里怪怪的。

她知道卫堰为什么会在这里喝酒了，姑父和姑姑恩爱的样子，任谁看了都会直冒酸水。可是，卫堰为什么会喜欢姑姑呢，姑父是他的叔父呀！

她蹲下身来，坐在他身边。

“卫堰，我不会说出去的。”姜姒说，卫堰没吭声，她自顾自地接着说，“你很苦吧。”

卫堰的声音都哑了，却冷冷地威胁说，“你再多说一句，别怪我杀人灭口。”

“你不会的，姑姑那么喜欢我，你又喜欢姑姑。”姜姒胸有成竹，她笃信卫堰不敢把她怎么样。

“你知道吗，姑姑竟然想撮合我俩，她说只要我嫁给你就不必嫁去燕国了。”姜姒竖起耳朵听卫堰的动静，卫堰灌了一口酒，姜姒心里偷笑，“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自有办法让姑姑打消这个念头。”

卫堰问道，“什么条件。”

姜姒托着下巴想了想，“什么条件没想好，等想好了再提。”

“好。”卫堰一口答应。

姜姒说，“我知道了你一个秘密，你也应该知道我一个秘密。”

卫堰不吭声，姜姒没指望他会吭声。姜姒说，“卫堰，我其实并不讨厌你，我甚至有点喜欢你。”

卫堰终于吭声了，“你喜欢我什么。”

“说不上来。”姜姒说，“大概是你救了我，还长的很好看，若你长的不好看，我肯定不会喜欢你。”

卫堰笑了笑，“皮囊是最没用的东西。”

“那你为什么会喜欢姑姑么，不是因为姑姑长得好看吗。”姜姒问。

“是。”卫堰不由地想起姬珩的模样，“她生的很好看，没有比她还好看的女人了。”

姜姒满意地说，“你看，我和你一样。不过，我现在不喜欢你了，我不喜欢一个眼里只有别人的人。”

她看向卫堰，“你呢，你明知道姑姑喜欢你的叔父，为什么还要喜欢她呢。”

卫堰竟认真地思考着姜姒的话，他摸了摸自己那颗跳着的心，在心里问自己，“为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