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林宝川进李府时,新来李元院子的小武领他进去,说少爷还未起,老爷都派人来叫过了。
林宝川直接进去帮李伯伯叫人。
李元看到是他,清醒了大半,起来问道:“你怎么来这么早?”
“我这是去长福楼之前不顺路地过来看看你,你真是好样的,昨日回了竟然不去寻我。”林宝川站在床边,趁他穿衣服的时候拍拍他的臀部。
李元立即叫道:“别拍,还不是昨日提亲的事,你三妹妹差点不让我进屋!”
林宝川环起手,“我怎么听人说,你是让他抱着回来的。”
“自然是我哄好了,要教一教你吗?”李元回过头来问。
林宝川摇头,“罢了罢了,你我终究是身份不一样了,昔日旧友成了妹夫,且这还是第二回了!”
李元听到这话笑得不行,然后说道:“好在宝川你没有第三位妹妹。”
“我拿你们一个个当知己,你们却只惦记着我的妹妹。”林宝川还在愤愤不平,这话他与钱温不好说出口,对着李元倒是没什么顾忌。
“好宝川,吃早饭了没?不如与我一道吃了再走?我可以送你去呀。”李元穿戴整齐,搂着林宝川往外走。
洗漱之后小武与他们一起去前厅吃早饭,李羡慈也还没走,面前的小米粥勉强剩个底。
“爹爹早晨好。”李元进门就把手放下了。
林宝川也跟着道:“李伯伯早晨好。”
李羡慈应了一声,让人多盛一碗上来。
“我吃完早饭随宝川出去一趟。”李元说道。
李羡慈看了他二人:“随你。”
“谢谢爹爹!”李元还以为李羡慈不会这么容易答应,毕竟昨日他回来就之后就一直没出院子,还没将事情说明白,尤其是提亲和兄长的事。
“你爹今夜可有安排?”李羡慈问道。
“爹爹在府中恭候李伯伯。”林宝川回答道。
李元看了他一眼,道:“原来宝川不单单是来寻我的。”
“我身上背负的可太多了。”林宝川叹气道。
李家父子都一脸茫然地看他。
林宝川只好道:“三妹妹有东西托我带给你。”
这边李元欣喜的话还没出口,就听主位上李羡慈冷哼了一声,道自己吃好了先去钱庄,他二人慢慢吃。
林宝川望着李伯伯离去,转头低声问:“你爹是不是生气了?”
“此乃小事,我今晚再问问他。三妹妹叫你带了什么东西来?”李元放下勺子,期待地看着他。
林宝川忽然想起了昨日林疏静说的话,疑惑道:“你这样子,好像不生气呀?”
“我生什么气?你莫要再提这二字,我近些日子听得太多了。”李元一听又是这两字,顿时有些头大。
“三妹说他昨日不小心冲撞了你?还望你海涵一下。”林宝川原话转述道。
心血直冲脑门,李元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不过你若是无事,那东西便由他下回亲自给你吧。”林宝川说道。
李元立即做出一副快要气倒了的模样,“我想起来了,他昨日那般对我,我生气得很!”
“……”林宝川感觉自己好像传了什么密语,他不太能懂,但是不妨碍他似乎被闪到了眼。
“给你给你。”林宝川从怀中掏出一个盒子,李元接过去,打开之后笑意直达眼底。
林宝川也凑过去看看,“这是何物?”
“安神香。”
“你夜里睡不着吗?”林宝川看看他,也不觉得有疲态。
“这要如何与你说,先前我们在浔山派时,夜里会燃这个香,是在善水城买的,我们这里好像没有。”李元简单解释了一下此香的独特性。
林宝川震惊道:“你们睡一块儿?”
“你二人还没正式定亲,怎可……二妹妹嫁去钱府之前都没到人家那过夜。”林宝川说道,越想越觉得这样不好,传出去败坏了林疏静的名声。
“罢了,其实是我交了银子借住他屋,我到善水城之后一直夜里失眠,不得已才这样的。且我们中间隔得很开。”李元一想这事若是叫林老爷知晓,估计要提着棍子上门来找他,赶紧补充道:“你可莫要与你爹爹说。”
“这是自然。”林宝川应道,然后想了想,又问:“难不成那床很大?你睡觉很安分吗?”
“当然,我睡觉从不动弹的,你不知吗?”
“我又没与你睡过,我如何知晓?”林宝川疑惑道。
“咱们居然没有睡过吗?”李元震惊道。“我先前有在你府上过夜呀。”
“那是你自己住的西厢房。”林宝川说道,怎有不让客人单独住一屋的道理。
“不如宝川今夜来我府上小住一晚?”李元忽然问道。
林宝川忙摆手,“可不要,挤死了。”
出了李府,见马车还停在门口,门人过来说是老爷到了之后又让车夫回来的,方便李元出门。
从李府到长福楼尚有一段路,李元又试图说动林宝川去他府上住,好详细说一说这半年来的事,林宝川不与他胡来。
“你明日又无事可做,我还要去做工的。”林宝川拒绝道。
“林掌柜可真是忙。”李元只好揶揄道。
“可折煞我了,我还真不想当这劳什子掌柜,你与三妹之后打算一同去善水城了?”林宝川拱手,忽然想起过完年后的安排。
“我自然还是要去问一问我兄长的,我是不是还未与你说这个乌龙事来着?”李元并未辞去文书一职,自是还要再去的。
“那此事还是过两日我休息了再说罢,我是想问三妹之后还回城里吗?不如叫他来当掌柜。”林宝川算盘打得响当当,左右都是林家人,林疏静若是想当,他欣然同意。
“三妹妹那性子如何做得了掌柜。”掌柜的可是要招待来往的客人,就林疏静那模样,客人都要叫他吓跑。
“二位少爷,咱们到了。”车夫说道。
林宝川边下去边回头道,“你又没问过三妹,如何知道他不想?”
“你家客人怎坐在门口了?”李元一出来,就见一姑娘捧着碗水坐在长福楼前,倒也没挡道,只是过于打眼。
林宝川便先过去询问。
“对不起对不起,我方才经过这里有些头晕,伙计便给了我一碗水,我喝完便走,绝不在此逗留。”这姑娘惶恐道。
“无事,我看姑娘面色不大好,可是饿了?”林宝川问道。
“谢公子关心,可我实在没有银子进这里边吃饭。”姑娘怯弱地抬眼看他。
李元站在他身后道:“姑娘家的哪里能挨饿,我请你吃,你遇到了何事一会儿再与我们细说。”
林宝川也道:“既然到了我楼前,自然没有坐视不理的道理,姑娘请进吧。”
齐柔一口气喝完水,站起来拍了拍裙子,才跟着他俩进去。
齐柔的爹两个月前因病去世了,先前为了治病欠了一大笔银子,她变卖了宅子才还完了。
不料丐帮的人找上她拿出了先前齐爹签字画押的借据,让她在十日内还清先前欠的赌债,不然就送她到花满楼接客挣钱。
齐柔寻官府的人确认了借据的真伪,只好答应自己会想办法筹钱,这几日能开口借银子的街坊她都问过了,几户人家看在往日情分上借了她一些,可比起那笔赌债来说只是杯水车薪。
还委婉地拒绝了她借住的请求,齐柔已经在桥边睡了两个晚上。
“你没有其他亲人了吗?”李元吃惊地问道,齐家在城西芙蓉街,那一带他不常去,也不识得那里的人。
齐柔摇摇头,解释她爹是十年前才搬来城中的,先前是离这很远的小镇人家,搬来之后跟那边的人都没再联系了。
“欠了多少银子?”林宝川问道。
齐柔将借据拿了出来,“五十两银子,原本我爹借的是十两,可丐帮是高利贷,一下子便让我还五十两。”
要知道长福楼的伙计一个月都只能挣五两银子。
“齐姑娘真是太悲惨了,宝川你看得过去吗?”李元装模作样地抹抹眼角问道。
林宝川义正凛然道:“实在看不过眼。”
“那林掌柜便借银子替她先还上这债?”李元趁机问道。
“真的吗?太感谢林掌柜了!大恩大德,小女定记在心里。”齐柔立即放下了手里的馒头对着林宝川说道。
林宝川也不好拒绝她,便起身拉着李元到一边低声问:“你觉得她可怜你便借她银子,扯我做什么?”
“我若是借了她银子,她之后要缠着报答我可如何是好?”李元解释道。
“那你就推我出来,这下我如何与齐姑娘说。”
“既你不想帮,那就我替她出钱,就说是你的,成了吧?”李元提议道。
林宝川听了这话,好像自己也不损失什么,随后又仔细一想,明白了李元不自己出头的理由,“你是怕这事叫三妹知晓?”
“你可别与他说,我只是见齐姑娘可怜,相逢即是缘,总不能看着她落入丐帮手中。”李元道。
“之后她若是还不上你的银子我可不管。”林宝川补充道。
两人商量完回来,齐柔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们,李元说道:“一会儿他还有事,我随你去寻丐帮还银子。”
“小女方才想过了,林掌柜的银子就让我在贵府当牛做马偿还,可以吗?”齐柔忽然道。
“我府上也不缺人…”林宝川开口回绝。
“齐姑娘不是没地儿可去吗?你不是说林府客房多,安置一位齐姑娘总有地方吧?”李元又道。
林宝川看她孑然一身,确实也无处可去,“就要过年了,姑娘不介意的话,就到我府上暂住一段时间?等寻到了新住所再走,至于银子,姑娘尽力偿还就行。”
左右也不是他出的,李元都不在意人家还不还,他也不在意。
齐柔泪眼婆娑地望着林宝川,“多谢林掌柜。”
林宝川伸手去扶她,心道这顶做好事也不是很好意思承这么大的恩情。